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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等兒媳婦麗麗上班後，對兒子趙冬說：“冬兒，你和麗麗還是搬出去住吧。”趙冬說：“爲什麼？”母親說：“讓你搬，你就搬。”趙冬說：“是麗麗惹你生氣了？”

母親說：“別淨瞎說。我是想，現在住在一起，我和你爸喜歡喫的飯菜，你和麗麗不一定喜歡。還有，晚上，我和你爸喜歡看的電視節目，你們年輕的也未必有興趣看。還是分開吧。有空時，別忘了回來看看就行了。”

趙冬從心裏不想搬出去，可是母親要是定了的事兒，想不服從是不大可能的。趙冬的母親雖說快要五十歲了，可看上去，頂多也就有三十多歲的樣子。母親年輕時當過演員，在美容護顏方面頗有研究的。

也許是因爲母親長得漂亮的原因吧，家裏的大事小事，全都是母親說了算。父親只會說：“你媽咋說就咋做。”

趙冬那天到了單位，心情壞透了。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他不想回家，就給妻子麗麗打了電話，約妻子麗麗去了一家小餐館。喫飯的時候，趙冬鐵青着臉，把母親要他們搬出去的事說給了麗麗。

趙冬問麗麗：“你對我講實話，你是不是惹媽媽不高興了？”麗麗一下子也把臉拉得好長：“你這是咋說話呀？我哪敢惹她老人家生氣。她不給我氣喫我就燒高香了。你媽咋這樣？我們纔剛結婚還不到一年，她就要往外攆我們，真是的！天下有這樣當母親的嗎？”

趙冬說：“也許毛病出在我倆自己身上吧．．．．．．”麗麗沒等趙冬把話說完，就匆忙打斷趙冬的話，說：“不行，我要去方便一下。”麗麗匆匆跑到衛生間，待了好長好長的時間才從衛生間出來。

麗麗對趙冬說：“我剛纔想起來一件事。但又不知說出來你是不是相信我。？”趙冬說：“相信你。你說吧。”麗麗說：“你這個大傻瓜！說句我不該說的話，你母親趕我們走，也許是害怕我把那件事情告訴你爸爸。”

趙冬說：“媽會有什麼事瞞着爸爸？”

麗麗就一五一十地向趙冬說個沒完沒了。她先是說了好多不讓趙冬生氣的話，然後才書歸正傳，說，你媽當然有事瞞着你爸了，只是你和爸爸到現在還矇在鼓裏呢。既然是她這做婆婆的不仁，也就休怪我做兒媳婦的不義了。

實說了吧，你爸那次和他單位上一些退休的人去黃山旅遊，我正好有事早回家，一進門，剛好碰到你媽和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兒坐在客廳裏親親熱熱地說話。我當時就看着兩人的神色不大對頭。

又隔了一天，我故意早回家，我沒敲門，用鑰匙直接打開了房門，結果，我就看到了最不該看到的一幕．．．．．．

趙冬實在不想讓麗麗再說下去了，他用力啪了一下桌子，說：“麗麗，你少說一句行不行？沒人拿你當啞巴！”趙冬說完，一仰脖子，灌下了一大杯白酒。

趙冬問：“麗麗，咱可是夫妻，你說的話可是句句當真？”

麗麗從自己的手機裏調出了一個手機號碼，說：“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你要真不信，可以和這個老頭兒打電話聯繫一下，你最好親自去見見這個老頭兒，別以爲我在騙你。我是費了很大的心思才弄到這個號碼的。”

趙冬說：“去就去！你以爲我不敢？你以爲我會輕易相信你。那可是我媽，誰也別想往我媽臉上抹黑。”

第二天，趙冬果真就去找了這個老頭兒。沒想到的是，老頭和不等趙冬開口，就搶先把一些趙冬想問，但還沒來得及問的話都給堵了回去。老頭兒說：“你不用多說了。你母親都來和我說清楚了。我再過一個月就要移民加拿大了。我女兒要我去跟着她過。所以我和你家已沒有任何糾葛了。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你就回家問你媽去。”

老頭兒的話讓趙冬感到一下子輕鬆了不少。他本來是要好好和老頭兒談談的。既然老頭兒快要出國了，那也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趙冬可不想把事情張揚出去。既然母親真的來找老頭兒談過了，看來麗麗說的話是真的。

趙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紅杏出牆。他在路上邊走邊想，最後還是想把事一個人悄悄壓下去。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情。他不想讓爸爸知道這件事，爸爸的心臟不好。這件事他沒對任何人講。

他對麗麗說：“這件事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從今往後，你要是敢在爸爸跟前說漏了嘴，可有你好看的。”

麗麗說：“咋了？許你媽在外邊做，就不許我在家裏說？”趙冬說：“麗麗，咱今天先把話擱在這兒，這事你要真的說出半個字，你就立馬走人。！”麗麗被趙冬生氣的樣子嚇壞了。

她從結婚後，還從沒見過趙冬生過這麼大的氣。麗麗小聲說：“不說就不說。你以爲我想說？真讓我說，我還怕髒了我的嘴。”

趙冬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答應母親搬出去住。臨走的那天，趙冬對母親說：“媽，我爸身體不好，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呀。”母親說：“你們放心吧，我會的。”

母親又轉身對站在一旁的麗麗說：“麗麗，我也把冬兒交給你了。他從小胃就有毛病。一生氣就胃疼。不要惹他生氣，凡事多遷讓着他些。”麗麗沒說話。麗麗把頭垂下去，低低地垂下去，然後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趙冬臨走出家門的時候送給母親一幅字畫，上邊寫着：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安禪未必須山水，滅卻心頭火自涼。

小倆口走後，趙冬的爸爸問老伴：“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多好。爲什麼非要讓他們搬出去呢？”趙冬的母親說：“孩子大了，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生活。你不能總把孩子捆在自己的褲腰帶上吧？”趙冬的爸爸說：“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趙冬的母親說：“糊塗一些好。人有時還真得是難得糊塗啊。”

母親心想，有些事，不想糊塗都不成。有些話，她是無法和兒子說的，更無法和時不時心臟就出點毛病的老伴講。她要兒子搬出去的理由，恐怕她這一生都不想和兒子說了。

那天，趙冬的爸爸去黃山旅遊，兒媳婦麗麗在家休班，她的一個原來要好的老姐妹打電話約她去搓麻將。她對麗麗說可能今天要搓到很晚纔回來。她擠上公交車後，忽然間頭疼得受不了，只好又返回家。

到家的時候，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開。她以爲麗麗出去了，可是打開房門後，卻發現麗麗正和一個老頭在涼臺上親熱地依偎在一起。如不是親眼所見，母親真得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那個老頭一會兒親一下麗麗的前額，一會兒又親一下麗麗的脖子。看那架勢，兩人的關係很不一般。

母親的頭一下子就大了。因爲房子很大，有一百五十多平方呢，所以當時麗麗並不知道婆婆回來了。母親再也看不下去了，大聲地喊：“麗麗！”

那個老頭走後，她問了半天，問麗麗爲什麼和一個老頭攪和在一起？那個老頭看起來可以做麗麗的父親了。麗麗咬着嘴脣，就是不肯說一句話。後來，母親還是找到了這個老頭。

她對老頭說：“我沒把你和麗麗的事告訴我兒子，是因爲我不想讓我兒子傷心。他光是在單位裏的事情就夠他忙的了。”老頭看來很有錢。一個人住着一套小洋樓。

不光住小洋樓，老頭還有一輛豪華的私家車。老頭說，他以後再也不和麗麗來往了。因爲他快要出國了。正在忙着辦理移民手續。

母親回到家，越想越氣。她去過老頭兒那裏後，也就有些明白了麗麗爲什麼和老頭兒攪和在一起了。麗麗無非是圖稀人家那個老頭兒有錢。無非是圖稀讓那個老頭兒開車帶她到處去瘋玩。

她當時就想把這件事告訴兒子，但她知道兒子在深深愛着麗麗。她只要一看到麗麗的身影，就會想起那天麗麗和老頭兒在涼臺上的那一幕。她實在不樂意麗麗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了。爲了兒子，她要把這個祕密帶進棺材裏去了。

那天，趙冬在餐館裏一說母親要他們搬出去，麗麗就誤以爲是婆婆把她和那個老頭兒的事告訴了趙冬。她忙跑到衛生間給老頭兒打電話，說是如果趙冬去找他，要他千萬不要承認，實在沒辦法就往婆婆身上推，因爲趙冬是個很孝順的兒子。他不會爲難自己的母親的。

這樣就能化險爲夷。再說老頭兒也快要去加拿大了。當時，麗麗心想，只要過了這一關，也就不會有什麼麻煩了。她那時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好鋌而走險先試試了。

當趙冬找到老頭兒時，一聽說母親去找過老頭兒了，便真的相信了麗麗的話，誤以爲母親和老頭兒的事是真的了。所以，他不想讓老頭兒再接着往下了。

老頭兒呢，當時也就是要的這個將錯就錯的效果。趙冬一不讓他說，他馬上很聽話地一句話也不再多說了。

母親永遠也不會把事情的真相說給兒子的。

兒子永遠不會把找過老頭兒的事說給母親的。作者劉黎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