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重磅!ICU不足醫護人員更缺,歐洲是否走向醫療配給)

面對新冠疫情在歐洲的暴增趨勢,歐洲的重症病牀、配套設施以及最重要的醫護人員,準備好了嗎?

根據第一財經記者統計,截至3月15日,歐洲(包含英國在內)共確診人數超過46820例,死亡1816例。其中確診病例排在前五位的是意大利(21,157)、西班牙(6,391)、德國(4,649)、法國(4,499)和瑞士(1,375),英國的確診數字在攀升中,目前爲1140人。

多位歐洲醫生、公共衛生專家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普遍認爲,

德國是目前醫療設備最完善的國家,而英國和葡萄牙的重症加強護理病房(ICU)容量要低得多。

以英國爲例,不僅其國家醫療服務體系(NHS)的花費比不上德國,且人手也趨於不足,在這種情況下未來脫歐更是雪上加霜——歐洲大陸的護士可能不會再選擇到英國工作。

同時,即便是在ICU重症病牀配給跟上的情況下,醫護人員不足也成爲歐洲國家對抗新冠疫情的現實難題。在最差情況下,面臨ICU重症病牀不足或醫護人員不足的歐洲國家,恐怕要面臨同意大利目前相同的困境:醫療配給。

“在最壞的情況下,可能需要實施重症監護配給。這是一個哲學與醫學相結合的領域,因爲很少有社會能很好地解決重症監護的配給問題。”專門從事醫保供應鏈方面研究的歐洲工商管理學院 (INSEAD)副教授亞達夫(Prashant Yadav)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指出,“在這方面,我們對歐洲社會充滿信心。

我們相信,如果真的要實行重症監護的配給,人們會爲了更大的社會公益而尊重這種決定。

盤點歐洲ICU病牀:德國最多英國最少

根據歐盟最新數據,

德國仍然是醫療設備最完善的國家,每10萬居民中有29.2張重症監護病牀,意大利(12.5張)、法國(11.6張)和西班牙(9.7張),歐盟平均每10萬居民擁有14.3張重症監護牀位。

作爲歐洲人均重症監護牀位最多的國家 ,按照日前德國政府方面給出的數據,德國有28000張重症病牀,其中25000張已被使用(佔用率達89%)。

英國方面數據顯示,英國NHS有超過4000張成人重症牀位,但五分之四已被佔用,預計需求會增加至28000張,且各區域重症病牀分佈不均,其中北愛爾蘭、蘇格蘭和威爾士是發達國家中人均重症監護牀位最少的區域之一。

北愛爾蘭每10萬人有5.3個ICU牀位;威爾士有5.4個,蘇格蘭有5.1個,可以這樣對比:英國和北愛爾蘭的所有地區都遠遠落後於美國、德國(29.2)、羅馬尼亞(21.4)。美國每10萬人有34張重症監護病房牀位。

在威爾士地區, 2018-2019年,威爾士地區每天約153張重症病牀可以使用,全年整體佔用率在90%以上。每年威爾士大約9600名病患需要重症監護設備。威爾士是英國重症病牀最少的,英國是全歐洲重症病牀最少的。由於人口增長與老齡化,對重症醫療的需求在以每年4-5%的速率增長。然而,2018年,40%的重症病房由於人力短缺而關閉,導致佔用率升高到95%。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LSE)衛生政策系副教授科斯塔馮特博士(Joan Costa-Font)告訴第一財經記者:“NHS在醫療上的花費比德國要少得多,並且人手處於不充足的狀態。在英國脫歐的背景下這一情況會更加嚴重,因爲歐洲大陸的護士可能以後不會再來英國工作了。”

科斯塔馮特表示, NHS的資金一直無法跟上服務需求的增長,而財務上的限制表現爲大多數英國醫院的員工短缺。因此,大多數英國醫院不得不依靠和私人機構簽訂臨時合同,私營醫療提供商已經佔NHS花在社區衛生服務上的18%。

英國醫生協會主席帕爾馬(Rinesh Parmar)稱:“在英格蘭地區的NHS中,有近10000個醫生崗位的空缺和43000個護士崗位的空缺,NHS的人手不足以應對需求。 急診室的排隊等待時長到了最差水平,重症監護室正在滿負荷運轉,難以再多接收重病或等待癌症手術的患者。”

而擁有重症病牀最多的德國是否真的那麼“佛系”?據第一財經記者從德國多位從事醫療事業相關的人士處瞭解,自從新冠疫情暴發以來,德國從病毒學專家到醫療人員都在緊密跟蹤疫情趨勢並做着準備。德國病毒學家克里斯蒂安·德羅斯滕(Christian Drosten)所在的柏林夏洛特(Charite)醫院,目前就已經又下訂單購買100套呼吸機。

德國一位擁有自己診所的全科醫生霍利(Dr.Elmar Holle)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德國的醫院在最近幾個星期裏,都在積極爲新冠病毒的到來做着準備。其中的措施包括隔離措施:把感染人羣放在單獨房間內,提供防護服,特定的實驗測試程序以及準備爲重病人羣使用的抗病毒藥物等。

全科醫生霍利認爲:“由於不可預知的感染鏈,該流行病在德國和歐洲已經無法阻止了。”

全科醫生霍利認爲:“由於不可預知的感染鏈,該流行病在德國和歐洲已經無法阻止了。”

ICU

不足

,但醫護人員

更缺

霍利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在門診患者中,區分流感或新冠病毒患者的工作將更加困難。

他認爲,要中斷感染鏈,必須對流感或新冠病毒進行更廣泛測試。霍利表示,由於極高的感染率,新冠病毒病原體的傳染性,疾病首發症狀的延遲出現(所謂潛伏期,在此期間,感染已經可能傳播給人),且在德國存在(傳播)熱點地區,在他看來,“由於不可預知的感染鏈,該流行病在德國和歐洲已經無法阻止了。”

根據德國媒體的預計,到5月14日,德國方面會耗盡所有ICU牀位,目前給出的預計需求量是在現有牀位基礎上再加17500張。

在法國方面,法國目前可以提供4500張重症病牀,可能會在緊急時增加到11000張,不過雖然幾乎每家醫院都爲新冠患者準備了重症病房,但恐怕遠遠不夠。

在西班牙方面,目前大部分重症患者(81%)都在馬德里醫院內,其情況最嚴重,且馬德里重症病牀即將耗盡。據悉馬德里有機會將再僱額外516名醫護工作人員,總體而言,西班牙目前約4404張重症病牀(不包括新生兒牀、燒傷牀和冠狀動脈牀),其中3508張在公立醫院,896張在私立醫院,西班牙的衛生部門目前預計將再需要1000張ICU病牀,其方式是通過對普通病牀進行改造,加增呼吸機等等。

在目前疫情最爲嚴重的意大利,其重症病牀在5293張左右,預計需求要再加最少4000張重症病牀。

分地區看,在疫情最爲嚴重的倫巴第地區,卻僅有859個ICU牀位,目前其使用率達248%。預計到3月26日,倫巴第可能有1.8萬名新冠患者住院,其中2700至3200人需要重症監護。過去兩週內,大區已額外增設了150個ICU牀位,下週將會開放另外150張重症病牀。

在其他地區,Veneto每1000人擁有3.6張牀位,截至15日前,該地區共450張重症病牀,佔用率80%,其中67張給了新冠患者。

一方面,能像德國一樣擁有相對充沛的ICU牀位,是較爲令人感到安心的事情。

“德國擁有最高的人均ICU容量,其較高的確診人數和較低的病死率數據正反映了這一點。”亞達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但像意大利一樣,如果在歐洲其他地區約10%的新冠確診患者轉爲重症,那麼在大多數國家確實會出現ICU短缺的情況。我們現在應該爲最壞的情況做好準備。”

另一方面,

牀位重組並不代表配套醫護人員能夠到位,特別是重症室牀位本身需要醫護人員數量衆多。

根據德國媒體報道,目前德國方面有以下設想,即屆時如果醫護人員不夠,則可以採取令退休醫護人員返崗,並請各大學醫學系高年級學生來醫院協助的方式予以疏解。

“法國的ICU病房或設備的容量已經擴大了(有的已增加了一倍)。”亞達夫表示,現在,法國的醫療和護理人員似乎是主要的制約因素。

他解釋道,由於新冠肺炎的性質,

每次ICU病牀被重複使用時,都需要大量的清理工作(包括呼吸器和所有其他設備),這意味着在幾個小時內都無法使用ICU病牀。

“我們需要快速響應操作管理和預先配置團隊角色,就像一級方程式賽車隊更換輪胎和修理那樣排練,徹底清潔或消毒後重新鋪牀以供病人使用。”亞達夫說。

在ICU告急、醫護人手短缺的情況下,意大利方面已經採用了重症監護配給原則。

在ICU告急、醫護人手短缺的情況下,意大利方面已經採用了重症監護配給原則。

歐洲會否走向重症監護配給

在ICU告急、醫護人手短缺的情況下,意大利方面已經採用了重症監護配給原則。

大量的外媒報道顯示了意大利醫生在臨牀上的艱難選擇,不得不根據配給原則,決定誰來接受重症監護。

歐洲工商管理學院 (INSEAD)技術與運營管理榮譽教授範沃森侯爾(Luk Van Wassenhove)對第一財經記者指出,“目前,ICU在意大利、法國和比利時的房間和設備數已經擴大了(有時已增加了一倍),所以,或許除了意大利之外,ICU似乎不是真正的、關鍵的限制因素。”

“現在,醫療和護理人員似乎纔是關鍵的限制因素,他們壓力很大、筋疲力盡,明顯缺少良好的輪換或替換安排。在意大利,醫務人員正處於崩潰的邊緣。”範沃森侯爾認爲,目前法國已經討論了關於定量配給的問題,因爲如果確診患者大幅增加,法國可能會到達一個臨界點,那時將不得不決定照顧更年輕的人,而不管生病的老人。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前景,應該儘量避免,以防在未來暴發。”範沃森侯爾說,“比如,ICU的所有人員和後勤(治療或防護設備)應該準備充分,以便在疫情嚴重暴發時能夠更有效地部署。”

“考慮到後勤方面的限制,做好準備是處理疫情的關鍵問題之一。”範沃森侯爾表示,ICU病房很重要,但與之相伴的事物也常常被遺忘,比如治療、人員、防護設備。現在顯然需要一種準備工作的系統方法,但這顯然也是缺乏的。

“當疫情都結束之後,無論是有關醫院容量還是呼吸機等醫療用品,對於管理激增容量這一問題,對於如何制定協調準備計劃,我們都要認真反思了。”

亞達夫說。

(實習記者李欣潔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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