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一起

看小電影的你們

文：餘七七

圖：Baidu圖庫

第一次聽《2002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園西路上，街尾的那幾家影像店放着震耳欲聾的的冬不拉。

那幾年，我和舍友們所有的盜版碟、CD、殺毒軟件、U盤，以及QQ號都是在園西路買的。當然還有各種各樣髒兮兮的烤餌塊、酸辣粉、泡菜，以及晚自習後的辣雞米線、清湯涮菜、羊肉手拉麪，都可以在這裏得到，以滿足飽受食堂折磨清湯寡水的胃。

一個宿舍的舍友大我一屆，是集美貌與智慧的理科小姐姐們，所以經常欺負我去跑腿，一把錢塞給我，讓我該幹嘛幹嘛。平日裏她們都勤奮得不行，凌晨起牀背書，熄燈還要挑燈夜戰四六級，讓我這種文科生實在望塵莫及，閒着大把時間，只能把後勤工作做得槓槓的！每個週五的晚上，我們就不再看書了，大家當時都沒有男朋友，週末就是看碟時光，我把早就準備好的盜版碟、炒涼皮、奶茶、燒豆腐奉上，坐等小姐姐打開電腦，一起看片。一個宿舍裏就一臺電腦，我愛混網吧，但網吧人來人往，看電影也要考慮形象，所以大片在網吧看，其他片嘛就宿舍看，小姐姐們需要我文科生的智慧和普及。

讀書時最愛看的雜誌是《花溪》和《南風》，畢業時我存了四年一大箱！這些雜誌每月都會推薦新片和新劇，我掌握最新動態，租碟時也就有的放矢。奇怪，我現在已經不太記得我究竟租了哪些電影，只記得我們一邊喫一邊喝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抹眼淚的場面。有時看到親熱的片段，宿舍裏黑燈瞎火的，大家默不作聲，卻默契地一眼不眨地盯着屏幕，目不斜視，不然……太尷尬了。如果不小心兩個人的眼神對視了，立馬笑場，詭異的氛圍立破。

而租碟這事最終落到我肩上，還是因爲我那時聽從雜誌的推薦，租回來了《色即是空（2002版）》。租碟時只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有看過推薦，便直接一打地抱了回來，根本沒注意租碟小妹詭異的笑容。等到大家正襟危坐地等待一部喜劇片的時候，重口味的煎雞蛋，午夜酒店裏的嬌喘聲，還有健身房裏激烈的Papa聲，讓所有小姐姐意味深長地轉頭看我：“餘姑娘，原來你喜歡這種啊……”我百口莫辯，囧到不行，完全沒想到原來是這種片！一毀我乖乖小學妹的形象，只能說：“我真的不知道……那……那不看了？”小姐姐們像是被我反將了一軍，各個都不說話了，然後嘻嘻哈哈地說“租回來麼，就看吧……”於是，宿舍裏又進入了詭異的安靜中，直到小姐姐們發出如下的聲響：

“阿莫莫～阿莫莫～”

“買買塞塞——”

“阿每嗲嗲——”

“嘿死個人了！”

“餘姑娘，你怕是故意租回來呢！”

“呃……”

那真是讀大學時，最美好的一個夜晚了！

從此以後，租碟這種技術活就義不容辭地落到了我肩上！我開始徘徊在各家影碟店的碟架前，東拉西扯，左顧言它，不過就是想找一部有技術含量的動作片！可惜，我從來都長得正兒八百，所以從來沒人問我：“要毛片嗎？”園西路傳說賣碟的嬢嬢，從來沒正眼看過我，最終失之交臂啊失之交臂！於是我只能更加細緻地從各種片子的簡介中找到可能隱藏的信息，然後判斷舍友們會不會喜歡。反正如《色即是空》那種皆大歡喜的，後來真沒有找到過了。

但別的社科普及我們還是有涉獵，比如基友！最入門的片子是《藍宇》。幾十年以後看兩位主角在《演員的誕生》飆戲，我還是看得出他們的眼波流轉，一如那時我們擠在小屏幕裏看他們激情戲時的亢奮。

我記得看那部劇是週六，我還提前買了烤茄子作佐料，小姐姐還奢侈地買了哈鮮族的果汁。四個女生早就做過了功課，知道這部片子的點哪裏，可是還是架不住第一次接觸男同時的重口，所以我還記得小姐姐用北京話說：“這還是個雛兒”的時候，轉身問我“老餘，你知道雛兒吧？”面對深坑，我實在不知怎麼回答，旁邊喫香菇雞方便麪的姐姐又“嗤嗤”地笑了，我一狠心只好說“童子雞！”姐姐意興闌珊地不說話了，又繼續看碟！可好景不長，宿舍電話響了，一個小姐姐被男朋友喊出去了；不一會有手機短信進來了，另一個小姐姐也被老鄉叫走；只剩下我和方便麪小姐姐，我一度以爲她會找個理由不看，但沒想到我們竟一起看到了最後，當那首《最愛你的人是我》響起的時候，我們倆哭得一塌糊塗。從此，我和方便麪小姐姐成了唯二堅持看完小片片的人，我們也從此成了好閨蜜。所以我們人生後來的很多第一次，都要悄悄讓對方知道。比如“餘姑娘，你是認不得，生娃娃真是太酸爽了！”我還是去抹額吧。

我記得我一個人看完的片片是《本能1》，也是看着看着大家就都走了，我一個人看完了電影，興味蕭然！所以我至今不記得電影究竟講了什麼，因爲身邊沒有一起看片的人，那看片的刺激和興奮也就蕩然無存了。

園西路的影碟店最後變成了賣奶茶的，那些我們當時垂涎欲滴的辣雞米線也成了麪包店。如今看片哪裏還需要租碟？種子資源唾手可得，那種又興奮又羞恥的快樂，竟也顯得單純可愛。

2007年《色即是空2》上映時，小姐姐們已經畢業兩年了，我們很久沒有聚會過了，更不用說看小電影了。方便麪小姐姐經常約我打麻將，然後給我介紹各種青年才俊，可我卻只想拉着她看一場小電影。

懷念你們，小姐姐和小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