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第三個不同之處,是在李白呼喚了“岑夫子,丹丘生”之後,《惜罇空》並沒有“將進酒,杯莫停”這一句。《將進酒》是宋人編輯後的版本,與《惜罇空》一對比,就會發現明顯不同。

1900年,敦煌文獻出土是一件震驚世界的大事,它還原了很多已經失傳的手卷。其中,有三個版本的手抄本中有一首詩,引起了直到現在也不能平息的爭議。這首詩的名字叫做《惜罇空》,實際上就是唐人版本的《將進酒》。

原本以爲,李白的詩歌,流傳度如此之廣,如此膾炙人口,《惜罇空》應該和《將進酒》的差別不大。然而,讀完《惜罇空》,再回憶我們曾經學過的《將進酒》,您會發現兩者還是有着明顯的不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牀頭明鏡悲白髮,朝如青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鐘鼓玉帛豈足貴,但願長醉不用醒。古來聖賢皆死盡,唯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將進酒》是宋人編輯後的版本,與《惜罇空》一對比,就會發現明顯不同。除去少數的並不太影響閱讀的字詞外,我們一個個對比分析。

第一個顯著的區別是“牀頭明鏡”與“高堂明鏡”,記得我們在中學課本上,就說“高堂”一說爲正室廳堂,一說爲父母,到底是哪個意思,還得讓讀者自行揣摩。《惜罇空》中的“牀頭明鏡”,表述確切,在古代牀頭確實放置着鏡子,便於整理儀容,也是辟邪之用。

第二個顯著區別,那就是“朝如青雲”與“朝如青絲”。在這裏,《惜罇空》顯然更勝一籌,因爲青絲往往就指頭髮。詩仙雖然大醉伶仃,但還是很注意細節,沒有犯下常識性錯誤。

第三個不同之處,是在李白呼喚了“岑夫子,丹丘生”之後,《惜罇空》並沒有“將進酒,杯莫停”這一句。改動後的版本,還以前半句作爲了標題。到底加得好不好,我們要聯繫下文才能更好地理解。

下文也出現了分歧,一個是“請君爲我傾”,一個是“請君爲我傾耳聽”。《惜罇空》中的場景是李白在招呼:岑夫子,丹丘生,我給你們唱首歌,你們給我倒滿酒!《將進酒》中的場景則是:岑夫子,丹丘生,你們請喝了這杯酒,我給你們唱首歌,你們給我側着耳朵注意聽!

怎麼樣,《惜罇空》中的李白,纔是那個無酒不歡的酒仙。《將進酒》的李白,這一刻,卻似乎更注重展示自己的歌喉,反而是勸別人喝酒。到底哪個更豪放,哪個更瀟灑,不是一目瞭然嗎?

第四個重要區別,是在於“古來聖賢皆死盡”與“古來聖賢皆寂寞”。可能宋人嫌棄原作不文雅,因此改爲了寂寞,從詩意上來說,確實不錯。但是,要理解李白當時的心態,是絕對不可能如此下筆的。李白被賜金放還,遠離了政治漩渦,也遠離了自己的理想。在這時,他就是借酒澆愁,“死盡”這樣直接的表述,纔是喝大了發酒瘋的狂言,給人更有力的衝擊感。

細心的讀者可能注意到,小珏沒有將“天生吾徒有俊才”與“天生我材必有用”進行對比。按理來說,後者的確實朗朗上口,在語言組織上不遜於原作。但是,還是要考慮到當時的場景。李白痛飲,本來就是萬念俱灰,哪裏還會說得出如此不甘屈服命運的話!他是詩仙、酒仙,不是完人,甚至也不是越挫越勇的政治家。他遇到了沉重的打擊,就是抱怨發牢騷,就是及時行樂。大概也是宋人爲了政治需要,故意拔高了原作的境界!

平心而論,單看《將進酒》,那是一點毛病都沒有。但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拿着《惜罇空》對比,我們才能更爲深刻地理解到李白的孤獨、寂寞。難怪長期以來,就有網友認爲《將進酒》所改動的地方,句句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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