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那個在「愚人節」開的天大玩笑，今年哥哥張國榮也該是個60多歲的老頭子了。

今天是張國榮逝世十七週年，他的摯愛唐鶴德分享了一張他與張國榮面露微笑的合照，留言說：“17年前你離開了我們，但我知道你在另一個國度裏時刻都想念着我們，特別在這嚴峻的時候會更加給我們鼓勵、打氣。希望大家一起加油、努力，共同渡過這一次的疫情。” ​

本來有點百感交集，直到看到網友的評論：這飄逸的頭髮是被愛情風吹亂了吧！是啊，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但是兩人的笑容很美好，是幸福的味道。

其實，每年張國榮的誕辰和忌日，唐先生的深情從未缺席過。

去年的4月1日，零點剛過，唐先生就發了張兩人的舊照，配文是哥哥《風繼續吹》的一句歌詞：過去多少快樂記憶，何妨與你一起去追。

他離我們越久遠，我們對他就越懷念。

十七年過去了，張國榮活在所有人聲勢浩大的懷念裏，也只活在一個人的心頭。

有人說，世上對張國榮最大的尊重是，在戀人那一列上，寫上了唐鶴德的名字。

唐先生是張國榮20年的伴侶，那時候時候哥哥還親切地稱呼他爲“唐老鴨”，不過自從哥哥離開後，唐先生就一直深居。

轉眼他今年也62歲了。

從82年二人再相聚，到24天后確認關係，哥哥用熱烈給了故事一個開頭，唐先生用雋永書寫着故事的結尾。

十七年了，哥哥依然是唐先生的信仰，是他在這個世界努力生存的理由。

01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唐先生，名爲唐鶴德，人如其名，風度翩翩器宇軒昂。

唐先生自小便與哥哥相識，兩人小時候因互相打鬧而熟稔，由於唐先生亦是張國榮母親的乾兒子，所以小時候他經常來哥哥家裏來玩耍。

1982年12月9日，在張玉麟夫人的生日宴會上，唐鶴德再次遇到了張國榮，他馬上想起了這個小時候經常與他打鬧，還經常欺負他的“又皮又壞”的小孩。

那年，唐鶴德（Tong）24歲，張國榮（Cheung）不過26歲。

一個是歌壇新秀，一個是性情中人。少年裘馬，衣履風流 。

張國榮當年被經紀人譚國基坑害，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自作主張推掉他的工作，拿他的錢謀私，哥哥跟他打官司，錢卻拿不出，請律師都是賣掉車子換來的錢。

別人都生怕沾惹上是非，而在哥哥最失意落魄的時候，是唐先生毫無保留地幫他，將自己工作以來積攢的所有存蓄全都借給了哥哥，私下裏卻省喫儉用。

張國榮曾感慨過：

錦上添花的人數不勝數，而能夠真正雪中送炭的人又能有幾個？那時的我一沒名氣二沒財富，而卻只有他，能夠這樣對我，這樣的人，怎能不令我感動和珍惜呢？

1997年1月4日，在張國榮個人演唱會上，哥哥身著一身黑色禮服，獨自站在皎潔如月光的燈柱裏，他神情專注，目光堅定地說，“這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給我的母親，同時，也送給另一位在我生命中摯愛的朋友。”

“摯愛”這兩字，他特地重重強調，“你們知道我說的是誰，不就是唐先生麼！”

就這樣，哥哥站在臺上，在幾千個鎂光燈的照耀下，在無數攝像頭閃光燈背後，就那麼直接地向全世界宣告——沒錯，這個男人，他就是我的摯愛。

與哥哥的戀情公佈後，唐先生因輿論困擾辭去了銀行高收入的工作，他可以在哥哥封麥時與他遠遊國外，遠離紛囂；也可以在哥哥想重拾夢想時背起行囊，伴其左右。

無論哥哥工作到多晚，唐先生都會開車接他回家。

有一次下大雨，車子不能停門口，唐先生就冒雨把傘遞到哥哥手裏，然後跑回駕駛座調車頭，泊到哥哥面前。

哥哥微笑地舉着傘，站在那裏，靜靜地凝視着車裏那個深愛的人。如此這般默默相守的溫情，遠勝萬兩金。

2001年，他們在街上被狗仔跟拍，唐先生回頭猶豫，而哥哥則牽起他的手，便大步往前走。右手戲票，利落的背影，一副瀟灑得不行的模樣。

後來纔有了這張牽手照。

媒體還將其評價爲“本世紀最偉大的牽手”。

世紀牽手

衆所周知，毛舜筠是張國榮生前唯一一個承認的女友，但是戀情只維持三個月就無疾而終了。

後來張國榮上了毛舜筠訪談節目，兩人在節目中侃侃而談，完全沒有因爲是前男友關係而尷尬。

那時候張國榮身邊已經有了唐鶴德，毛舜筠也已經結婚了，毛舜筠問張國榮：“我不明白你爲什麼喜歡他（唐鶴德）？”

張國榮很認真地說出四個字“因爲他好”，當時他的臉上幸福滿溢，令人久久不忘。

沒想到毛舜筠最後對張國榮說：“我很嫉妒，他（唐鶴德）真是太好，你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心裏真的不是滋味！他是什麼人物？後來在溫哥華花園見到他，就知道他是好人了……”

雖然毛舜筠是帶有點調侃的語氣，但是看過那個訪談的人應該都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在由衷地發出讚美。

02

斯人若彩虹，遇見方知有

2002年，張國榮被確診患上抑鬱症。

後來，大家都感受到了，看他們的照片，哥哥的眼神失去了光澤，而唐先生眉宇間亦隱藏憂慮。

原來，那時哥哥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成日成月地失眠，頭髮成片成片地脫落……幾個月下來，已是形如枯槁。

“這幾年，好多人傷害我，不但傷害我，傷害我親人、情人，明白我是一個藝人，但都是普通人，沒辦法不去處理面對……不要再傷害我”，哥哥說到這裏已經已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在哥哥最艱難的那段日子裏，唐先生寸步不離，哪怕知道他發病起來連自己都會被傷害，他也依然對愛人不離不棄，義無反顧地每天照顧着他。

據後來醫生回憶，那段時間哥哥每天遭受着病痛的折磨，愈來愈重，逐漸發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那個病發作起來痛得好像要把他的肉給撕開了一樣。”

長期以來他每天都要忍受着中藥苦澀的味道，摻插在一起的撲鼻味道讓人一聞就想噁心嘔吐！

有時候哥哥耍孩子脾氣不願意喝，唐先生便自己先喝一口，再像哄寶寶一樣哄哥哥喝一口……

儘管唐先生站在離哥哥最近的地方，心甘情願爲他付出全部心血，卻也無法幫哥哥減輕一點痛苦，那麼的絕望。

11月份，張國榮自殺，未遂。唐先生近乎崩潰：“要生一齊生，要死一齊死！”

臨近2003年，哥哥病情最劇烈的時候，他撐着病體，幾度錄製歌曲，卻幾度因爲聲音過於沙啞而中斷。

幾經波折，才錄成了最後一首留給唐唐的《我知你好》。

“ 好，我深知道，爲我學會自己不喜愛的嗜好。同認真的想終老，沒有什麼都好，你給我這城堡。”

哥哥離開的那天是週二，是他和唐先生每次都約好會去打羽毛球的日子。

然而哥哥在酒店裏突然病情發作，他沒辦法再赴約了。

再一次相見，便陰陽兩隔。

哥哥離開得突然，離開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沒有打給唐先生，而是打給了經紀人，大概是不想讓愛人見到他最不好的一面吧。

凌晨三點，唐先生前往停屍間，見到了哥哥的遺體。

那一天滿城的白玫瑰告罄，衆人痛哭。

在離開前，張國榮寫了遺書。在遺書中，特意提到了唐先生。

“Depression（注：抑鬱症），多謝各位朋友，多謝麥列菲菲教授。這一年來很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謝唐先生，多謝家人，多謝肥姐。我一生沒做壞事，爲何這樣？”

可見他當時是真的很痛苦，所以才選擇狠心離開。

葬禮上，唐先生顫抖着把一封信放入棺內哥哥的手中。

他已經悲傷地走不得路，任人攙扶着。

火化前，唐先生要求進入火葬場十分鐘與哥哥話別，親手按下火化的按鈕時，已是崩潰失智，嘴中再而重複呼喚着:“阿仔……阿仔……你不要走……”

出來時，唐先生望着哥哥的遺像，哀莫大於心死，自言自語的喊着“阿仔…阿仔…”，手上一直麻木地維持着“爲你鍾情”的手勢。

當年哥哥在演唱會上，唱了一首《爲你鍾情》，對着臺下的唐先生悄悄做了這個暗號。

唐先生在哥哥葬禮上說：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綿綿無絕期。

值得一提的是，在張國榮全港通發的訃告中，唐先生以「摯愛」的身份，排在了家屬序列的第一位。

這個身份，是張國榮在97的紅磡體育館，當着一萬三千多人的面，給他的。

而他，從未負過這兩個字。

哥哥走後的幾天，有人看到唐先生，穿着睡衣，紅了眼圈，望着欄杆，似乎在睹物思人。還有記者別有用心地問他：“此刻你是不是最愛Cheung？”

突然間，一向內向靦腆的他情緒激動地說：

“你爲什麼說是此刻？我一直深愛着他，不止現在，二十幾年都是如此！我和Cheung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

03

願今生約定，他生再擁抱

哥哥去世後，曾有媒體惡意揣測唐先生“另尋新歡”，新聞出來的第二天，唐先生在ins發了兩人的合照，配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後來，唐先生仍然獨自守護着他們自己的家，從未離開，曾有媒體拍到生活作息極其規律的他深夜兩三點還未入睡，抱着枕頭，電視裏播着哥哥演的電影，他會輕輕地流淚。

哥哥愛打羽毛球，唐先生現在爲數不多的娛樂活動便是打羽毛球。

而最令人動容的是，十七年前，在張國榮去世後七天裏，唐先生白天忙於爲張國榮辦理喪事，深夜卻穿上球衣拿着羽毛球奔赴羽毛球館“赴約”。

梅豔芳的葬禮，唐先生代哥哥出席。

第二十三屆金像獎，演繹光輝永恆獎頒給了張國榮，唐先生替他領獎。

站在舞臺上，唐先生對着觀衆從容不迫，面帶笑意。只一句簡短有力的：多謝。

哥哥走後，唐先生守舊居八年，家中的陳設物擺都是先前的樣子，還是開着他和哥哥的愛車，車牌號“DC339”，即爲粵語的“唐張長長久”，最後都沒有換掉。

他喜歡在深夜去遛狗，那隻哥哥留下的愛犬。

哥哥喜歡過聖誕，所以唐先生很愛發聖誕樹的照片。

他還在香港演藝學院設立了“張國榮獎學金”……默默地爲愛人繼續做着一切。

此外唐先生還和哥哥的生前好友保持聯繫，還幫他照顧家人，並愛護他的粉絲。

2013年3月30日，唐生現身香港時代廣場的張國榮“繼續寵愛十年紀念展”，參加開幕儀式。唐鶴德爲張國榮折了1956912只紙鶴，大會宣佈此舉已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紀錄，成爲規模最大紙鶴展覽！

在過去十幾年間，各種對張國榮的紀念活動裏，如果唐先生出現，說的最多的是“謝謝”。

他有多難過，我們無法感同身受，但是我們又羨慕，他們之前的愛情真的太美好了。

不思量，自難相忘。我還是沒辦法忘記你，你走後的這麼多年，你依然是我的全部。

哥哥曾經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我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愛人對我的愛……”

每次提起唐先生，哥哥總是讚不絕口，聽到別人誇唐先生，比誇了他自己還高興，

哥哥想過和唐先生一起到終老的，他想象憧憬着遙遠的以後：老夫老妻…我不就想起那些公公婆婆，在花園，拖着手仔，坐在bench那裏聊天咯，喂喂鴿子啊……

是啊，如果哥哥還在，他一定會繼續和唐先生牽着手, 一如既往不顧及所有人看他們的目光。他愛一個人, 從來不捨得讓那個人受半點委屈。

在《霸王別姬》裏，張國榮曾借程蝶衣之口剖白心跡：“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可是，在電影《阿飛正傳》中，他又說過這樣一句話：“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鳥沒有腳的？他的一生只能在天上飛來去。一輩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他死的時候。”

燭燼月沉，終究是實現不了“耳鬢相磨，親同形影”一輩子的諾言。

離開這個世界的人，不一定不熱愛生命，他只是愛的更加深沉，所以纔會格外脆弱，格外決絕。

熱愛着一個已經離開的人，不一定就是膚淺，他們只是在這個並不溫暖的世界上堅持着自己的初心，所以纔會一往情深，情難自控。

我們只要知道他們終將會相遇，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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