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立佳

编辑 | 馨羽

大英博物馆藏品不少是英国于18世纪至19世纪的对外扩张中得来的。英国是老牌殖民国家,在其全胜时期触角遍布全球,在全世界都有殖民地,而在当时殖民主义盛行的西方世界,视劫掠殖民地文物视为正常甚至荣耀,可以说,这里是大英帝国曾经傲立于世界的见证。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大英博物馆又是一座恢宏灿烂的人类文明宝库,其中相当多藏品在展示全球社会的变迁历史,如果从收藏广度而言,很难有博物馆能与大英博物馆相媲美,藏品之丰富、种类之繁多为全世界博物馆所罕见,可以称得上是一部人类雄起于自然的伟大史书。

大英博物馆在对文物妥善的安置和保护,从一定程度上使这些人类文明的载体避免了后来的战乱和侵害。从这一意义上说,这些藏品是超越时空、超越民族、超越政治的人类共同文明遗产,如果能够让世界各地更多的人能够有机会接触它们、欣赏它们,似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历史不容忘却,我们可以不去纠结这些国宝“在哪里”“属于谁”,但还是应该去尝试了解它们的故事,去看看它们究竟是如何历尽磨难流失海外漂泊他乡的。毕竟,勿忘国耻才能砥砺前行!

大英博物馆33号展厅是专门陈列中国文物的永久性展厅,与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和印度展厅一样,是该博物馆仅有的几个国别展厅之一。该馆收藏的中国文物囊括了中国整个艺术类别,一言以蔽之,远古石器、商周青铜器、魏晋石佛经卷、唐宋书画、明清瓷器等标刻着中国历史上各个文化登峰造极的国宝在这里皆可见到,且可谓门类齐全,美不胜收。然而,这仅仅是该馆收藏的历代稀世珍宝中的一部分,另外的十分之九都存放在10个藏室中。

33号展厅外的走廊,肃静而沉寂,一路走到尽头,被两重紧闭的铁门阻隔开来,门后面就是著名的斯坦因密室,这个隐蔽的角落不过20多平方米,常年恒温恒湿,无数画卷在这里沉寂着。

斯坦因密室,这间神秘库房名声显赫,但是探秘者稀少。密室只对研究丝绸之路的学者开放,至今登记在册的进入者不到50人。即使是社会名流乃至英国前首相卡梅伦、查尔斯王子走到门口,都要自觉止步。

在敦煌文物中,相比于雕塑和壁画,有一类是很多人所不了解的,那就是用于节日盛典展示、可以装饰宫殿佛堂的巨大绢画。这些敦煌绢画大部分如今正存于斯坦因密室之中,与1900年从故宫养心殿流失的、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同在。修复、装裱后的敦煌绢画被框进木槽里,一排排嵌在墙壁上。

就唐代敦煌绢画而言,藏经洞的千年尘封、驼队与船舶的万里运输,已经让它们脆弱不堪。这些绢画碎片躺在斯坦因的木箱里,大英博物馆的专家们用了十多年时间,一点一点将密室里的绢画团块、碎片加以复原。

《释迦牟尼灵鹫山说法图》 高241 cm 宽159 cm

斯坦因密室中所藏经卷、绢画无法细数,其中有一幅极为罕见的巨型刺绣《释迦牟尼灵鹫山说法图》,这幅刺绣被认定制作于唐代,约八世纪左右,这是敦煌藏经洞出土的最优秀的作品之一。斯坦因曾赞叹这一巨大的刺绣品虽然有破损处,但依然“鲜亮闪耀”,可以说,这样一幅巨型刺绣能够保存至今就是一个奇迹!

全图由五尊佛像构成,上部是华盖和飞天,下部是众多的供养人像。画面正中间是佛陀站在莲花宝座上,扁桃形的身光环绕着身体与头光等高,袒露右肩,右手垂直放下,左手执衣襟——这是所有灵鹫山释迦牟尼说法图中共有的一种姿势。

由于刺绣画曾长期叠放在藏经洞中,两尊菩萨的像已经有部分破损。值得欣慰的是,主尊释迦牟尼保存尚完好,破损严重的,是两尊菩萨背后只露出半身的两尊弟子像。这件巨幅刺绣是在斯坦因第二次中亚远征(1906-1908年)之后,于1919年入藏大英博物馆。

由于织物质地使这幅画相当脆弱,百年来这件刺绣画很少展出。1908-1912年间,它曾被一位来自英国皇家刺绣学院的小姐E.A.Winter修复过。她花了两个多月时间去小心缝合一些毁损严重的部位。

1912年,斯坦因在《中国沙漠中的遗址》(Ruins of desert Cathay)一书中记载了修复经历记录,并称这件刺绣作品“鲜亮而闪耀”,但也说道刺绣的“严重损毁”是一大遗憾。

近年,大英博物馆又针对《释迦牟尼灵鹫山说法图》目前的状况,做一些必要的修复。整个修复期为11周,大英博物馆为此特别制作了“修复灵鹫山”(Conserving Vulture Peak)的视频,每周播出。

藏经洞是位于敦煌莫高窟内的隐蔽石室,原是晚唐河西都僧统洪辨生前的禅窟,后作为其影窟。学者推测此窟于11世纪中叶堆放大量寺院文献后封窟,就此尘封800年。1900年,王圆箓于16窟甬道北壁发现一道裂缝,其后似有一室,而此壁还绘有壁画,借以掩盖此一密室被泥块封堵的入口。

据载洞内“有白布包等无数,充塞其中,装置极整齐,每一白布包,里经十卷,复有佛憕绣像等无数。则平铺于白布包之下”,这些文物几乎充满整个石室,经卷等文物层层堆栈,几近洞顶。王圆箓发现室中文物多为佛教写经,虽稍知其为古代文物,却未觉察其珍贵的史料价值。他开始挑拣若干首尾完整、品相精美的写经和绢画,作为礼物赠送给地方长官。

王圆箓

1900年7月30日,在大英帝国驻喀什噶尔总领事、具有一半中国血统的马噶特尼勋爵帮助下,斯坦因获得了清朝道台对探险队的支持。10月11日,斯坦因站在和田的山头上,绘制玉龙喀什河源头的地图;11月中旬,斯坦因在丹丹乌里克遗址发现了价值巨大的唐代木版画:《鼠神图》《传丝公主》《龙女图》等,如今这几个木版画都存放在大英博物馆。

1907年5月,斯坦因来到敦煌,在这里他见到了王圆箓王道士。斯坦因的笔记中,记录着他对守护藏经洞的王道士印象:“王是一个孤傲、忠于职守的人。他看上去有些古怪,见到生人非常害羞和紧张,但脸上却不时流露出一丝狡猾机警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1907年的敦煌藏经洞以及摆在洞窟甬道上的经卷,上图中的经卷如今大部分存于大英图书馆

斯坦因让他的师爷蒋孝琬把他“包装”成玄奘忠实的信徒,从印度翻越大雪山前来取经:印度本土佛学渐衰,外国和尚要来敦煌取经、回到佛陀故乡重新弘法。玄奘的在天之灵让他看守藏经洞,就是为了等待这位外国和尚,取经功德无量。

这一番话打动了王道士,也为斯坦因打开了藏经洞的大门。最后,斯坦因用40块马蹄银从看护藏经洞的王道士手中盗换了29箱珍贵的写经、绢画和丝织品。其中写经最早可至北朝,最晚至西夏王朝统治河西走廊时期;绢画大部分是唐代作品。

1913年-1916年间,斯坦因再次从王道士那里购入敦煌570卷珍贵文物。斯坦因带走的敦煌宝藏抵达英国后,文书部分入藏大英图书馆印度部,绢画和丝织品则存放在大英博物馆的斯坦因密室内。正因为斯坦因在中亚探险的“卓越贡献”,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吸收斯坦因成为会员,并授予爵士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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