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秋收之整地往事 | 作者:吴城

秋收后,最忙最紧的整地开始了。

这时的玉米地里杂草树叶肆意乱飞;一行行玉米茬张牙咧嘴,裸露着锋利的尖刺; 地头的长圪针高高在上耀武扬威;荆条的枝梢铺满堰头,黑草疯长,齿菜蔓延,田间看上去一片狼藉。

山区交通不便,地块分散,秋季的玉米茬地难整理,持续的时间较长。正因如此,父辈们每年都会把整地当做家中的大事,希望来年有个好的收成。他们先要捆秸秆,割些坡边的荆条将地里的玉米秸秆扎紧成捆,背往向阳的堰边或荒坡上晾晒,然后做成牛羊一冬天的饲料。接下来,大人们会用锄头或䦆头将地里的玉米根一个个刨出,打净根部的肥土后,再用箩筐拾净,担出地里。这样不停地收拾,一块地得几天忙活。童年中,伙伴们会挎着扁圆形的小水壶,一起赶着黄牛来到地里,一边放牛,一边帮助家人拾着地里的杂草。干活中,大家渴了,喝口凉水;渴了,摘些地边的酸枣;累了,围在地边的石头上,随便逮几只蝈蝈,看它蹦跳;或一起玩着蟑螂捕虫、蚂蚁搬家的游戏。一个晌午下来,每个人脸上都会汗迹斑斑,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

等到各家各户将地里的杂草拾净,秸秆背完,地堰边除净,一块块田间就变得干净多了。人误地一时,地误农一季。这时,乡亲们会马不停蹄地准备犁地了。他们用平车将农家粪一车车运到地里,按着行距倒成一堆堆小山,随后用铁锨均匀地抛洒在田间。紧接着,各家撒上化肥,套好犁耙,赶着黄牛,随着人们“嘚嘚、驭、窝驭、来来”(牲畜前进、停止、向左拐、向右拐的信号音)的吆喝声,田地就算真的开耕了。这时,父辈们一手扶着犁柄,一手甩起牛鞭,两头黄牛奋力拉犁,脖子上的牛铃时不时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那清脆的铃声悠扬悦耳,犹如秋天的歌唱。耕作几个来回后,田间就会冒出一道道黑油油的鲜土,那种泥土的清香便扑鼻而来。小时候,伙伴们总喜欢跟在大人身后耙地,时而牵着牛绳,时而站在耙上,两手拽着长长的牛撇绳,尽情享受着“坐车”的滋味。

整个秋天,家中的那头老黄犍是最大的“功臣”。它是犁地中的领墒牛,中午一套地拉下来,牛鼻孔里喘着粗气,背上汗水淋淋,走在路上慢腾腾的。整地期间,全家人都把它当成“宝贝”,跑遍地堰边尽力多割鲜嫩的青草,多喂些上好的麦麸,让它吃饱喝足,养膘蓄力,好下地干活。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慢慢明白“老牛自知夕阳晚,不待扬鞭自奋蹄”的道理。

秋天整地是细活。父辈们掌控着地里每一道工序,生怕农忙中有一点点的疏忽,影响来年的收成。整地前,家里的猪、羊、牛粪往往数月前就得采集、储备、发酵;犁地时,家人们会根椐不同的土壤把握深浅的尺度,深犁费工费时,浅耕跑墒不耐旱,连地头犁不到的地方都要人工深翻;犁后的田地还要趁着墒情多耙几遍,犁耙时翻起的土坷垃也要尽可能地打碎,保持着耕作的平整。这些整地的工序,山里人都会牢记在心,处处尽力而做。直到整地结束,种上小麦,父辈们紧绷的心才会放松下来。

岁月如歌,时代变迁。经济的发展加快了社会的进步,如今的农业生产今非昔比。田间的“铁牛”代替了往昔的黄牛;四通八达的水泥路修到了田间地头;马达声声迎来了方便快捷的运输工具,山区的农业机械化水平正在普及提高;乡亲们农忙季节的劳动强度也越来越低。他们农闲外出务工,忙天集中返乡,数天就完成了秋收、秋耕和秋种。以往整地常用的架子车、犁耙、绳索等农机具已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线,但那传统的农耕文化却依然是人们心中最浓的乡情、最深的念想 ......

编辑:清风

作者简介

吴诚,文学爱好者,河南省济源市下冶镇人,编写出版过《玉阳赞歌》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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