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告訴牛大萬，因爲國家長期實行計劃生育，小學生源逐年減少，爲此國家這幾年大量撤消、合併農村小學。撤掉幾所學校對於平原地區的孩子也許算不了什麼，但山上的村落這座山一個，那座山一個，一個村子和一個村子甚至相隔好幾座山，這一下可苦了山裏的孩子。

甜水灣村小學因爲條件稍微好一些沒有被撤消，村上的孩子上學不用愁，可山外邊其他村的孩子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最遠的孩子從他們家到甜水灣村小學要翻3個山頭，走長達近5個小時的路才能到達學校。爲此，孩子們不得不早上4點多就出發。天氣晴朗時還能說得過去，要是趕上下雨，孩子們就慘了。

爲了節省孩子們上學的時間，家長們自籌資金在一座山頭與另一座山頭之間架起了一道道的鐵索，鐵索上面安着滑輪，孩子們上學時經鐵索從一個山頭滑到另一個山頭，從而大大縮短了孩子們上學的距離。

牛大萬剛纔看到的就是孩子們從滑輪上滑過時的情形。

原來如此，牛大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剛纔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

二人走到一塊較大的空地上時，牛大萬蹲在溪水邊，雙手掬了一捧水，送到嘴裏，喝了下去，說：“難怪咱們村叫甜水灣，咱們村的水真甜呀。”

“咱們村的水再甜你也看不上，跑到城裏喝自來水去了。”

“對了，”牛大萬招呼夏雨一起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說起自來水，夏雨，你最近看沒看關於城裏自來水的新聞報導。”

“知道一些，不是那麼詳細。”

“媒體報道說，根據最近一份官方報告，國家有關方面對全國4000多家縣以上自來水廠生產的自來水，進行調查摸底，檢驗，結果令人非常喫驚，合格率僅爲50%，這還不含全國上萬座供應鄉鎮的小自來水廠。由於工業污染，致使自來水遭到了嚴重的有機物污染和重金屬污染，比過去所說的微生物污染要嚴重得多，成爲我國飲用水安全的最大危害。

告稱，現有檢測技術發現，在飲用水中有756種有機化合物，其中20種致癌物，23種可疑致癌物，18種促癌物和56種致突變物。”

“你給我說這些幹什麼？”夏雨歪頭望着牛大萬，有些不快，說：“真是莫名其妙。”

“哈哈，”牛大萬大笑道：“咱們不談私事，也不談村上的公事，除了國內外大事還能談什麼呢？”

“哼，就你能，”夏雨抬頭看了看即將落山的夕陽，說：“天都快黑了，咱們回吧，免得大娘在家裏着急。”

“好的。”牛大萬起身來到溪水邊，裝了滿滿一瓶溪水，說：“走，回家去。”

“你裝這瓶溪水乾什麼用？”

“我要把它帶到城裏，放在我的桌前。”

“城裏又不缺少水，放一瓶水乾什麼。”

“因爲我一看見它，就會想起你。”

“少貧嘴！”

當天晚上，牛老萬安排兒子住在他家的老宅子裏，那是牛大萬的爺爺和奶奶曾經住過的地方，更是牛大萬小時候玩耍的地方。老宅子打掃得乾乾淨淨，以前每年春節牛大萬父子都要在老宅子住上三天。

牛老萬在院子裏擺了十多桌飯菜，請村裏的老黨員、老模範、老轉業軍人和五保貧困戶等，其餘各家派一名代表來他家喫飯。

晚飯喫得非常熱鬧，大人小孩們在一起歡天喜地，歡聲笑語不斷，村子裏好久都沒有這樣熱鬧過了。此情此景，牛大萬不由想起自己小時候，村裏窮，村民們過年買不起肉。爲了能讓大家過個年，村裏常常會殺一頭已經喪失了勞動能力的牛。牛肉分到了家家戶戶，骨頭則由村上集中煮。骨頭煮好後，全村老少集中在一起啃骨頭，那熱鬧祥和的氣氛恰似今天的情景。

夜已經很深了，鄉親們相繼散去。牛老萬父子都喝了不少酒，他們肩並肩端坐在炕上，在蠟燭微弱的亮光下繼續說着家常話。牛大萬藉着酒勁兒對父親說：“爸，兒子這次沒有聽您老人家的話，您老人家不會生氣吧？您會不會責怪兒子？”

說實話，自打牛老萬開始勸兒子回村遭到拒絕後，牛老萬一直心存不快，可如今兒子這樣推心置腹地和說出了掏心窩兒的話，他頓時感到一股熱流在體內翻滾，這段時間壓抑在他心頭的委屈、不滿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而又矛盾的心情一下子湧了上來，眼睛頓時感到有些溼潤。他顫聲說道：“兒呀，爸怎麼能不知道城裏好呢，讓你回村爸心裏也一直很矛盾，爸怎麼能怪你呢？”

牛大萬一把爸爸抱在懷裏，流着眼淚說：“爸，兒子完全能夠理解您老人家的心情。”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