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閣道碑》周邊地勢

高堯/文

在雅安大地上,幾乎每個縣區都有古城。隨着歲月長河的流淌,這些古城或更加繁榮,沿用至今;或僅存遺址,變爲廢城。解讀一座座廢城的興衰史,不難發現,古城之所以被“廢”,大多與路有關。

路改道了,城自然也就廢了。

南方絲綢之路大相嶺段

蜀身毒道

經雅安通往印度

張騫出使西域的故事,中國人大多耳熟能詳。

張騫歷經千難萬險,在茫茫大漠中開闢出了一條通往西域的道路。他發現還有另外一條路通到這裏,因爲這裏有邛竹杖和蜀布。

從巴蜀到印度再到西亞早就存在一條便捷通道。即以今天的成都爲起點,西南出成都平原,經臨邛、雅安至西昌、過金沙江至昆明,然後從滇越到緬甸,到達曼尼坡,最後入身毒。

司馬遷在《史記·西南夷列傳》中是這樣說的:身毒國,可數千裏,得蜀賈入市。

這裏有一條貫穿雲南,與內地四川、關中相連和與境外的緬甸、印度相接的國際大通道。它由貫通四川和雲南的靈關道、五尺道、博南道、永昌道和緬印古道連接而成。這條通道,古時稱爲“蜀身毒道”,現稱爲“南方絲綢之路”。

刻於滎河峽谷絕壁上的《何君閣道碑》

治道碑記

2004年偶然被發現

《何君閣道碑》是一個治道碑記,位於滎經縣民建、烈士兩鄉交界處山岩上。宋代金石三大家歐陽修、趙明誠、洪适的著作中,對它都有很高的評價。但此後它早已消失在歷史的迷霧中,直到2004年偶然被發現,才露出真面目。

全碑共52字:

蜀郡太守平陵何君,遣掾臨邛舒鮪,將徒治道,造尊楗閣,袤五十五丈。用功千一百九十八日。建武中元二年六月就。道史任雲、陳春主。

這就是古代的一塊修路記事碑,東漢建武中元二年六月所立。

碑文的內容,記載了蜀郡太守平陵人“何君”領導的治道工程。作爲蜀郡的長官,何君派遣來自臨邛縣的舒鮪,帶領一幫服役之“徒”,在這裏修建“尊楗閣道”。閣道,就是有閣蓋的棧道。這個棧道長55丈,用工1198個,由嚴道本地官員任雲、陳春主持,鐫刻該碑,記下修路之事。

重要文物

中國書法藝術的“里程碑”

《何君閣道碑》是研究南方絲綢之路的重要文物。

《何君閣道碑》不僅是一個“路碑”,也是中國書法藝術的“里程碑”。因爲從書法藝術角度說,它是中國最早的漢隸。

《何君閣道碑》是以書法而流傳。雖失蹤千年,但典籍多有記載並評價極高。滎經舊縣誌中邑晚清舉人汪元藻、民國縣誌主編張趙才記載甚詳,說《隸釋》《碑式》《字原》《墨寶》《金石索》等名著中都對它稱道不已。尤其是洪适在《隸釋》中把它推上了隸書的顛峯。洪适說:“漢隸書,斯爲之首。字法方勁,古意有餘,如瞻冠章甫而衣縫掖者,使人起敬不暇。雖敗筆成冢,未易窺其藩籬也。”

觀賞這一石刻,給人最突出的印象是率性自然。刻石體方筆拙,不拘小節,自由隨意,古樸典雅,氣魄奪人,只可仰視。加之1900餘年的日月精華、滄桑磨洗,大自然神工造化,大有不食人間煙火之氣,令人心靈得到極大的美感享受。洪适之言,實不爲過。

道碑重現 澄清疑案

在滎經牛背山險象環生的山道上,有一條開鑿於戰國時期的祕道。

2000多年前,這條祕道上運送的物品,還不是茶葉,不是鹽巴,也不是絲綢,而是產自瀘定、康定一帶的金礦。

隨着金礦的枯竭,這條祕道在漢唐時期便開始承擔起由四川盆地向藏區運送茶葉、向南亞中亞轉運絲綢的功能,從而成爲從內地通向康藏地區的交通要道之一。

令人遺憾的是,由於這條古道過於隱祕、過於陡險,已漸漸被世人遺忘,無情地湮沒於歷史的煙塵之中。

2004年3月,隨着滎經縣烈士鄉滎河峽谷裏絕壁上一塊漢代摩崖石刻被意外發現,這條走過2000多年歲月的古道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

這條古道的路線是:雅安—滎經—花灘—泗坪—三合—祁家河—化林坪—冷磧—瀘定。

這塊漢代摩崖石刻,便是如今列爲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何君閣道碑》。2004年3月14日,它由滎經縣烈士鄉民建小學的教師劉大錦、牟建在該鄉馮家村發現。

《何君閣道碑》的重現,澄清了一些歷史疑案。

它的出現,證明了歷史學家推測的楚人開通的運輸金礦的祕道確實存在,也印證了此後漢代由司馬相如開通的西夷道滎經段,是從花灘向西蜿蜒,經泗坪—三合—大礦山—瀘定,然後輻射到西南夷地區。

於是,南方絲綢之路的這一條撲朔迷離的重要支路,有了可靠的實證。

其次,它還證明了這條官道至少在東漢時還在維修使用,而不是如前些年有的學者斷定的“東漢初改走相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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