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吃完老头后,葛兰被分在 33 层,他和室友只吃自己的一份,给楼下的人分出定量的食物,并要求楼下的人照做,以确保最底层的人也有饭吃。而整个故事中,葛兰每个月都会遇到一个疯女人,她每个月都坐着食物运输平台下去,传闻她在找她的孩子。

葛兰醒来时,已经被捆成了粽子。

老头走到窗边,抚摸着他的额头,慈祥地长"嘘"着,让他安静。

转眼看了下墙壁,上面写着" 171 ",老头笑吟吟地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现在明白了吗?


老头还在安抚挣扎的葛兰,尽管 ……

听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我也不会现在就肢解你。

嗯,老头手里捏着刀。



不多废话了,这是肉叔近期看过的隐喻 ……

不对,是光明正大喻最丰富的电影。

贼像《一出好戏》,但远比《一出好戏》要残酷。

肉叔多啰嗦两句吧,其实《一出好戏》对我而言略显过誉。

黄渤的设想其实是个乌托邦,一切都过分理想化。

故事一开始的荒岛,荒么?不太荒,它的资源简直可以说是无限的。

王宝强的集权统治,建立在岛上几乎不缺淡水和浆果的 BUG 之上。

于和伟组织形态的基础更 BUG,突然发现一艘大船。

至于黄渤的理想社会,别忘了,起源于老天爷给他下了一场"大鱼"。


换句话说:

《一出好戏》看似是把人性的霉菌密封在玻璃罐头里任其自由生长,给人观察。

但其实霉菌,早都被人为篡改了基因,只是在按照设定好的方向进化。

你不可能观察到残暴的病疽,只能长出温驯的蘑菇。

而今天的这部片,残暴,非常残暴。

豆瓣上有三个标签:科幻 / 惊悚 / 恐怖。

但有必要提前说一下,它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恐怖片,以上三个标签也不全对。

要我说啊,应该改成:有限科幻,有限恐怖,足够惊悚。

好胆你就来——

饥饿站台

El hoyo


01

实验

你大可以把《饥饿站台》看成是一个有限科幻的脑洞实验。

它有非常明确的"实验"规则,一开始就说明白了——

在近未来,有一栋名为"垂直自我管理中心"的大楼,里头在搞人类实验,所有人都可以自愿报名参加。

实验内容是啥?

特别简单,你进去活着就行了。

当然啦,有附加条件。

1、实验者只可以携带一样随身物品,类型不限。

可以是武器,可以是书本,可以是充气游泳池,也可以是 ……

狗。


2、中心会把每天所有人需要的食物,统一放到一个升降平台上,从上往下传输。

食物不仅充足,而且精美异常,厨师长连在奶冻中发现一根头发丝都会大发雷霆。


3、食物平台在每层停靠时间有限,你只能在停靠时间内进食,否则会被烧死。

4、每个月所有人会被随机重新分配楼层。

(不知道下一次醒来是在哪)

很明显,这是一个自律实验。

如果每层的两个实验者,都只取自己需要的食物,那所有人都能吃饱。

但同样明显的是 ……

你别指望人类真能道德自律。

很简单——

有人觉得,我多吃一口龙虾没关系吧?

楼下的人恼了,我凭啥没龙虾吃?那我要报复性吃肉。

更楼下的人更恼了啊,我凭啥连肉都吃不上?那老子把菜都吃掉。

最底层的人:???

放到电影里就是这样:




到此,实验已经走了味——

它不再是简单的自律实验。

而是一个明确的社会阶层隐喻。

上层,不仅能吃饱,而且能吃好。

中层,幸运的话,能靠剩饭凑合也能吃饱。

不幸运的话 ……

反正人家给你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底层 ……

底层住户饥肠辘辘地看着自己的室友。


《饥饿站台》用足了各种强设定,让整个"隐喻"无限靠近现实。

各个阶层之间能对话么?

能,但狭窄之极:

就只有这么小小的一个平台通道口。


你说各楼层间能有效沟通么?

还沟通个屁啊 ……

你看楼上的人怎么看葛兰。

这眼神到底是关心,还是 ……

好奇中夹杂着某种担心。


甚至,它的实验设定中,还戳破了一层我们整天听的谎言——

你的某个优势,会帮你实现阶层跃迁。

还记得那个设定么,每个人只能带一样随身物品进入中心。

比如,刀。

你大可以把它看成是对暴力的隐喻。

的确,它有效,抢食物的时候,你可以威胁别人,挑最好的吃。

但它的优势,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势。

因为你的刀,只能威胁到跟你同一层抢食物的室友和楼下的住户。

威胁楼上的哥们儿?

你看人家搭理你不。


一句话,不管你带着刀子,书籍,还是游戏机。

它们只能帮你稳固处境,但根本无法帮你实现楼层跃迁。

那楼上的人为什么不搭理你?

因为他们太知道这套规则了。

规则,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保证社会机器更高效地运转。

而规则的危险性,恰恰就在于此——

机器一旦运转起来,所有人都会被带着不自觉地跟着它一起运动。

别觉着某某刺儿头好像能扳倒机器似的。

甚至是你的愤怒,也是它运转时必要的燃料。

一句话。

你早晚会被同化。

02

同化

葛兰就是个"刺儿头",特傻特天真,在垂直自我管理中心还想讲文明。

"出生"在 48 层。

觉得残羹冷炙恶心,不吃。

室友老头理都不理他,就差笑出来了:

你会饿的


不错,挺讲礼义廉耻的,有"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内味儿了。

但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就在于他们是金色传说级的稀有卡牌啊对不对?

只要是凡人,你就架不住肚子饿。

葛兰就是个凡人,满嘴的礼义廉耻讲了没两天,撑不住了。


每天跟老头讲讲堂吉诃德的故事,一块洗澡刮脸刮胡子。

无非就是吃得脏了点,但只要能活下去,就能拿到通关大奖啊对不对。


同化的第一步,就是"甜头"。

就像鱼钩外的饵料。

顺利吞咽,然后上钩——

第一个月结束,重新分配楼层。

葛兰和老头醒来,是文章最开头的一幕:171 层。

老头说了,他以前在 130 层的时候,就没有食物了,只能 ……

所以老头才把葛兰捆住。

葛兰惊醒:我们可以喝水活下去啊!

老头又笑了:是,喝水我们也能凑合活下去,但我经历过。

他经历过什么?

文明的崩溃。

随着时间的流逝

我们的友情会变质,开始互相猜疑

你看我的眼神都会变化


葛兰指责老头是杀人凶手。

老头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害怕的人。


你看,文明最脆弱的地方是什么?

是它能且只能建立在温饱之上。

当大家都吃得饱的时候,当然有闲心去考虑文明,去坦诚相见。

但有人吃不饱的时候 ……

就像老头的致命拷问:

只喝水我们或许能活一个月。

下个月呢?

下个月我们去了更下层呢?


对于这种极端的"人类"实验来说,人吃人的结果并不难猜。

至于葛兰具体怎么反杀的,肉叔就不剧透了。

我们来看看葛兰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依然愤怒,他想打破这导致人吃人噩梦的制度——

吃完老头后,葛兰被分在 33 层,他和室友只吃自己的一份,给楼下的人分出定量的食物,并要求楼下的人照做,以确保最底层的人也有饭吃。

楼下的人不答应,还是狂吃。

葛兰怎么做的?

他冲楼下喊了话:

你们最好照做

不然我每天都在你们的食物里拉屎

我把屎全拌进去

一粒米都不会放过



楼下的人答应了葛兰的要求。

不是因为他对最底层的怜悯,唤醒了邻居。

仅仅因为四个字——

我在上层。

葛兰的愤怒已经成为了规则运转中的一环,反而更加强化了规则运转的逻辑:

我骑到你头上,我才能在你头上拉屎(温馨提示:这不是肉叔写稿的比喻!!!)

电影刚开始开宗明义:

这里只有三种人,上层的人,下层的人,和掉下来的人。


不对。

所有人在这套阶层制度中,只会同化成一种人:

无法上去又害怕下去的人。

你看,规则一旦运转起来有多危险?

就是它会吞噬一切,包括善良,包括正直,包括正义,等等一切人类良知。

并将它转化成机器更新迭代的养料,以自上而下的专制统治,隆隆碾压过最高级的那种文明:

道德自律。

03

悲剧

# 肉叔温馨提示,下文会有剧透 #

这套制度有破局之道么?

一直到此,我们都被《饥饿站台》骗了。

想想看,角色中有白人,有黑人。有东亚裔,有印度裔。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

唯独没有 ……

孩子。

角色也反复强调:

未成年人不得参与实验。


讲真,这条规则很容易被信以为真——

生而平等啊!

孩子嘛,大家潜意识里就是不在阶层划分的范围之内。

但你越长大,就越会明白"生而平等"四个字只是童话。

至少,它不是真相的全部:

人人生而人权应该平等。

人人生而阶层已不平等。

这才是真相。

前两天肉叔看了一篇稿子,采访一个偶像经纪公司的老板,提了一个问题:穷人的孩子还能不能有明星梦?

老板反过来讲了一个真实经历,基本等于说了声 No:


文章来源 @公众号"娱理"《偶像公司 CEO 自述:为什么我不愿签穷人的孩子》

现实的残酷,就是:

未成年人,同样处在这套阶层规则之内。

甚至 ……

更惨。

《饥饿站台》都把现实隐喻到这地步了,三跪九拜都过来了指定不能差最后这一哆嗦,它也把这条残酷现实刻进了电影中。

智者建议葛兰,护送一碗奶冻到最底层,不要任何人碰到。这样,当食物平台回到最高层,"管理者"们看到奶冻时,就会意识到出问题了。


而整个故事中,葛兰每个月都会遇到一个疯女人,她每个月都坐着食物运输平台下去,传闻她在找她的孩子。

最后。

葛兰乘着平台一路向下,发现管理中心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终点不是他曾经住过的 171 层,也不是他估算出来的 250 层,在最底层,葛兰万万没想到 ……

他真的找到了疯女人的孩子。

濒死之际,他把奶冻给孩子吃了。


葛兰视孩子(下一代),为打破管理中心(阶层制度)的唯一希望。

以近乎殉道的方式,将孩子送上食物平台,送他上最高层。


此时,几乎以高悬疑感打击乐为主的 BGM,渐渐变成了宗教关怀意味浓烈的管弦乐。

食物运输平台口,射下柔和明亮又不刺眼的圣光。

仿佛胜利在即。


对肉叔来说,《饥饿站台》就妙在这处前后呼应。

还记得么?

厨师长在奶冻中发现一枚头发丝,大发雷霆。


显然。

小孩,乃至小孩能唤醒"管理者们"的良知,都只是葛兰死前的幻想。

现实是,奶冻的确被送到最上层了,但"管理者们"以为是实验者们是对奶冻上的头发表示不满。

电影此时才露出它最残忍的凶相:

在葛兰的幻想中,平台迅速攀升,一层层的房间倒影依次掠过小孩的脸。

凶在哪?

不是没有人能够确定,小孩子到底会停在哪一层。

也不是不管他停在哪,都终将会继续成为制度的某一层。

而是 ……

哪怕他的上升,也只不过是另一个可怜人临死前,虚化的梦影。

这才是真的残忍。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