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得來的消息,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謹慎保護着的設計圖被人偷了,而盜竊者,竟然是我的頂頭上司。

1

我焦糖從小到大就被人偷過兩個東西,一個是小學時拿去班裏炫耀的玩具娃娃,一個是肚子里長滿花花腸子的不安分前男友。前者怪我不低調,後者怪我眼光差。

那麼現在呢,我小心又謹慎地保護着自己的商場設計圖,怎麼會還是被人偷了?!盜竊者竟然還是我的頂頭上司!

我要告她,我要告她!當我怒氣衝衝跑去找她理論的時候,她竟然一點都不臉紅地跟我講起道理來。她說,你一個試用期都沒過的小新手,說我資深設計師盜用你的創意,別人會信嗎?你一個小新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度過試用期,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

我看得出你有才氣,如果你肯安靜一點,明天馬上就轉正,如果你非要叫囂的話,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是的,我一瞬間清醒了,目前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最重要,於是我沒有再在辦公室裏廢話一句,低着頭轉身離開了。我妥協了,但並不代表我嚥下這口氣了。我的個性是有仇必報,所以,下個禮拜她的婚禮,我要攪亂,攪亂,再攪亂!

只不過我孤軍奮戰,能力有限,最大殺傷性的惡搞就是耍耍酒瘋了。

下定決心後,我就開始日思夜想不得罪人又能耍得酣暢淋漓的方法,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在婚禮的前一天想到了個好點子。這個好主意要多虧留下賣T恤衫的姑娘,她新進了一批貨,其中一件印着“求領走”三個血糊淋啦的大字。

我買了那件T恤衫,並且穿着它去參加了上司的婚禮。我的酒量還不錯,但喝了幾杯後我就開始大聲說話到處甩大舌頭了,我故意的,因爲我的演出開始了。

“敏姐真是好福氣,找到了這麼一位溫柔體貼的好丈夫,好叫人羨慕嫉妒恨啊!敏姐,敏姐,你說我怎麼就找不到好男人呢?!”

我晃晃蕩蕩如同掛在秋天枝頭快要凋零的葉子,拉着來這桌敬酒的上司李敏不撒手,嗓門比低音炮都大,婚宴全場的人沒一個不朝我這裏瞧的。鄰桌一個坐輪椅的帥哥更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好像對我有意思似的。戲沒演完,我還不能對他有意思,所以我瞄他一眼,繼續跟李敏拉扯,“你說你怎麼這麼幸福呢?”

她似乎知道我不是真心羨慕她,一個勁兒地甩我那銬子一般的手,邊甩邊說:“小焦,你很快也會找到的,少喝點少喝點。”

“敏姐,我少喝就能找到嗎?這個世界這麼不公平,就算我少喝了,我就能找到嗎?”我話中有話,除了她別人都不懂。

她被我抓得手腕紅了一圈,心煩地眉毛擰成了麻花,完全沒有了當初在辦公室裏的那種趾高氣揚,“小焦,你聽話,我以後會幫你尋摸一個不錯的男朋友的。”

她也是話中有話,我雖然不是那麼看中出人頭地的機會,但還是停手了,從小我爸就教給我,不論做什麼事都要適可而止。我鬆手放開她,這纔好好跟她喝了杯酒,“敏姐說的話從沒不會食言,我信你我信你。”

同桌的同事見我哼哼唧唧,有幾個湊在一起嘀咕起來,看他們笑的那個樣子,應該是在笑話我的“缺愛表現”。我不惱,因爲我成功了,騷擾了她的婚禮,還讓人覺得我並不是故意的。

爲了撫慰我“受創”的缺愛之心,同事們開始輪番向我敬酒,任務完成的我也敞開了喝,幾番轟炸後,我終於從假醉變成了真醉。婚宴結束的時候,我一個人迷迷瞪瞪地坐在飯店門口,胸前的那三個字映在對面轎車玻璃上格外刺眼。

僅有的理智幫自己數着指頭一算,我已經三年零五個月沒有談過戀愛了。我一下子真的缺愛了,如果身邊有個男朋友,我受委屈的時候就能找他倒苦水,他還能像人生導師一樣的開導我,如果我不接受開導,他就陪我一起罵髒話,最後一字一句告訴我說:“焦小糖,咱不幹了,我養你。”

唉,真的好想被人領走啊……

2

一覺醒來,我躺在了陌生的牀上,但衣衫整齊紋絲未動,幸運還是不幸?這把我領回家的可是個帥哥,雖然他坐着輪椅。

昨天因爲真喝多了,我坐在飯店門口誰拉都不走,直到那個婚宴上盯着我看的輪椅帥哥被人推着出來。

經過我面前的時候,他叫推他的大媽停下,然後像電視劇裏買賣身葬父的姑娘的古代大老爺似的問我:“你家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可能是看在他腿腳不好的份上,我答應了,我雖然醉,但還知道顧慮自己的人身安全。之前說要送我的男同事個個健康,就是因爲健康,我一個醉酒的女同志不敢跟他們走,輪椅帥哥就不一樣了,儘管長得很妖孽很會勾引人的樣子,可若是來真的,我能抬腳踹他,他抬不起腳踹我。就算推他的大媽是幫兇,看她那渾圓的身材,我跑起來她也追不上。

安心地上了他的車,他問我家住在哪裏,我沒有告訴他,而是在酒精作用下跟他聊起了環球地理,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所以當我再次睜眼的時候,我就躺在了他家的牀上。

“醒了?”

“不然呢,夢遊啊?”我打着哈欠從牀上坐起來,見他正在喫早餐,不客氣地伸長脖子看過去,“有我的份嗎?”

他喫飯的樣子很優雅,有一股偶像劇男主的範兒。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回答我說:“有。”

“那我就不客氣了。”

滿口酒氣,我不忍心噁心自己,但這裏不是自己的家,沒有能用的牙刷,於是我將牙膏捏在手指上,用手指當牙刷。舌頭接觸到輪椅帥哥家的牙膏時,不同於超市那些打折牙膏的薄荷清涼讓我虎軀一震,開始觀察他家的裝修。一個使用牙膏都講究的的人,家裏的裝修當然也不會同於一般人的品位。

“這裏的裝修是我們公司設計的嗎?”大膽新潮卻不失實用的風格,除了我們這一等一的公司,還有誰能操控得住?

“看出來了還問我?”

“李敏的作品吧,你是她的客戶?所以你昨天也去了她的婚禮。”

他淺淺一笑點頭,“確實是她的作品。”

“她以前的作品確實值得稱讚。”現在已經黔驢技窮,不然幹嗎盜用我的設計?

“你是她組裏的新人嗎?”

“嗯,纔來公司一個月。”

“但看起來跟她關係很一般的樣子。”

“確實很不一般。”皮笑肉不笑,我開始坐在他對面喫早飯。

喫得差不多了,纔想起問輪椅帥哥的名字:“你叫什麼?”

“杜霧。”

“我叫焦糖,焦糖咖啡的焦糖。如果以後你朋友有需要室內設計師的,可以找我。”

他輕輕滑動自己的輪椅,從餐桌移向寫字檯,“爲什麼我朋友有需要才能找你,我不可以嗎?我留了你一晚,你可是欠我一個人情的。”

“是啊,我欠你一晚,但我不能爲了一晚就去搶自己上司的客戶吧。”話音落了,我才發現自己這話說得有點兒曖昧不明,什麼欠你一晚不欠你一晚的啊。

他見我突然變了表情,大概猜到我爲什麼吐着吐舌頭,嘴角藏着抹淡淡的笑意,帶着一個文件夾滑着輪椅移了回來,“既然你那麼想發展我的朋友做客戶,這個給你。”

我接來一瞧,立馬狐疑地皺起眉頭,“怎麼這麼巧,你真有朋友需要設計師?”

“是啊,好巧。”

他語氣平和,可我怎麼聽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不過轉念一想,我天生多疑,這回可能又是自己多慮了。我一個剛畢業的無產階級怎麼會被騙子集團給盯上?再說了,杜霧這人是不是好人,明天一問李敏就知道了。

3

什麼叫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幸虧我週一去李敏辦公室的時候沒有見到她本人,只見到了她的私人助理,不然問及她本人,我又要有麻煩了。原來那個杜霧竟是李敏的前男友!而且還是上個月才分手的!

私人助理說,兩個人分手是李敏厭倦了杜霧,正巧又遇見了現任老公,所以神速分手後一個月閃婚。我本不三八,但此時此刻還是對其中糾葛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好奇心。只不過正要多問的時候,李敏開會回來了,我被迫閉緊了嘴巴。不過我想知道的事情不會一直是謎團的。

快到下班時間的時候,我給杜霧發了個消息,謊稱他朋友的設計案子有些問題,想找他問問。他好像很閒,馬上就答應了。

於是五點四十五分,我們兩個就坐在了離公司不遠的一家餐館裏。

“第一個月的實習薪水發了,不多也不少,這頓我來請,算是謝謝你之前收留了我一晚。”

第二次聊天,帥哥杜霧開始不見外了,跟我開起玩笑來,“其實多收留幾晚也不是問題,至於真領養了,這個要考慮一下,看看喫的飼料多不多。”

我瞄他一眼,“其實我那天是演戲的,我不是多麼渴望被領走,而是想報個小仇。”

“你跟李敏有什麼仇?”

“她盜竊了我的設計方案!”

“這算小仇?”杜霧有些驚訝地望着我。

我撇撇嘴,將李敏那天說給我的話告訴了他,“她說得沒錯,雖然她沒幫到我,但也給我指了條明路。想留下,先討好上司。”

“這話確實是她能說出來的。”

“她跟你分手的時候,說話也這麼……那什麼?”

“什麼?”杜霧輕輕挑眉的樣子,有點兒令人眼暈。難道眉眼之間真的有電流?

“冷酷無情還帶着股市儈!”我低頭看了看他的腳,“你別嫌我三八討人厭,我是真憋不住了纔要問出口的。她是不是嫌棄你坐輪椅才和你分手的?”

杜霧先是一怔,然後無限哀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輪椅,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我從他的神情中讀到了一種叫作無奈的東西。

見他可憐,我難得好心安慰人,“唉,當初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肯定也是真喜歡你,沒有建議你的……不方便,現在分開,應該就是愛情敗給了現實吧。”

“你好像很懂感情這回事。”杜霧看着我,我在他眼裏發現了一抹崇拜的光華。

“還好啦。”看過不少言情小說的我一不留神得意了,“看在你介紹了一個案子給我的份上,以後有什麼想不通的感情問題,就來找我吧,不收諮詢費。”

杜霧舉杯向我道謝,“我豈不是沾了大光?公平起見,我還是也送你些東西吧。”

“送我什麼?”

“一些能夠幫助你加強專業的東西。”

杜霧說的這重要物品就是一些已經絕版很難找到的設計書,我猜這是李敏留在他這裏的,他睹物思人難免會不爽,所以大方地轉送給我。不管是單純想送給我,還是爲了清理垃圾送給我,我都要感謝杜霧。

我相信有了這些書,我的專業設計一定會更上N層樓,到時候李敏再怎麼打壓我,也不會遮住我半點光芒。

“對了,”我抱着大摞的書,突然想起一個早就該問卻一直沒想起來的問題,“你是做什麼的?”

“嗯,”他微蹙眉頭笑着思索片刻,回答我說,“包工頭。”

“哎喲,不錯哦,以後多多照顧我,長得最帥的包工頭。”

杜霧被我拋媚眼的諂媚樣子逗笑,昏暗夜色中如同一顆夜明珠般耀眼奪目。

人是個好人,可惜就是身體不方便。唉,我要是李敏,我會不會也拋棄他?我想,應該不會吧!

生出這種念頭,我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難道我潛意識裏已經接受杜霧跟我過一輩子了?開什麼玩笑,我們才認識不過幾天而已。我可不是閃婚族!

4

週末自己在家,看書看得頭暈,做設計稿又沒有靈感,肚子不餓偏偏給自己泡了一大碗泡麪,這樣的生活狀況在我人生中是屢見不鮮的。曾經目睹過我怎麼過週末的朋友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我心裏惶恐卻表面鎮定地丟了他個白眼兒,說你才需要看心理醫生。

今天,我終於忍耐不了了,我放棄了自己的所謂尊嚴,在網上找到了一個心理諮詢師。我把我的狀況跟他說了,他告訴我,我的症狀很常見,就是寂寞在作怪,沒有另一半的單身大多數都有這種症狀。他建議我找個可以經常陪伴在一起的朋友聊聊天說說話。

關了電腦,我就開始翻電話簿,說是翻,其實我是有目的地打開,直接去找名叫杜霧的傢伙。

“喂,你沒在忙吧,包工頭?”

電話那邊的杜霧笑了,“正在看電視。”

“這麼說你的週末也很寂寞?”

“很不幸,被你言中了。”

“那我過去找你吧。”我突然甩掉了各種不適,像找到玩伴的孩子一樣興奮。

“好啊,不過外面在下小雨。”

“這有什麼關係?”掛了電話,我馬上換了衣服,在冰箱裏拿出自己昨天晚上親手做的焦糖布丁,打包去了杜霧家。

在路上時,乘坐的出租車播放着情感類節目,我沒有聽到一句傾訴者說的話,就只聽到了主持人的一句話。她說:一個令你一見到就會心情好的異性,他已經在你潛意識中掠奪了你的心。

我喜歡上杜霧了?理由呢?

到了他家,我說帶了自己做的焦糖布丁,他馬上要求鑑定一下我的手藝,我很有自信,但被他兩三句話評價後,心裏馬上不爽了。大家都說我做的焦糖布丁最好喫,就你說味道很一般,是你的味覺出問題了吧。心裏是這麼想,但還是剋制不住難過的情緒。莫非我太在意他的評價了?

“杜霧,你品位那麼高,再找女朋友會很難吧。”

聽我這麼問,他驚訝中帶着一抹壞笑反問我:“你怕自己達不到水平線?”

“我呸!”我被人猜透卻不想承認的時候就會反應強烈。

他只笑不語,不再逗我了。

不逗我,我心慌了。看來我是真的沒有達到水平線啊。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正慌着,窗外突然打了個巨響的雷,我被嚇得一哆嗦。

“天氣預報還真不能信,不是說只有小雨嗎?”轉臉望着瓢潑而下的傾盆大雨,我急匆匆跑去陽臺幫杜霧關窗子,只是好心擋不住風雨,我被雨水刮溼了衣裳,呈現出前胸溼漉漉後背很乾燥的糗相。

“謝謝你。”他遞上條毛巾,眼睛卻不知道往哪裏看的尷尬樣子。

我一低頭,發現自己的白色雪紡衫變透明瞭。明明不好意思了,卻硬是假裝很開放沒什麼,“大家都是兄弟嘛。”

“兄弟?”聽到這話,他倒是敢跟我目光直視了。只是他的眼神真的好像霧濛濛,叫人看不清想不明。

我沒有再說話,轉身去了洗手間烘乾衣服,在洗手間裏,我看到了跟李敏喜歡的潔面乳同一個牌子的男士潔面乳,心裏一酸。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可就算自己動心了,喫醋了,那又怎樣,我只是個連平均線都沒達到的普通朋友罷了。

5

那天等雨停後我回家了,然後再也沒主動找過他,他好像也把我這個普通朋友給忘了。

我不傷心不難過。我有工作要做。達到他的水平線,那就先超過她的前女友好了。

正式成爲公司正職員工,我有了參加公司內設計大賽的資格,公司的獎勵很大膽,只要可以拿到第一名,不管是進了公司一年的正式員工還是一個星期的正式員工,都可以直接晉級爲公司首席設計師。李敏報名參賽了,已經交了設計稿,而我手上的設計稿還沒有完成。爲了贏過李敏,我決定提前報休年假,我要專心在家設計自己的參賽作品。

我從來沒有這麼努力去做一件事,爲了證明自己,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每天只喫一兩頓飯,體質還不錯的我終究還是在第四天堅持不住了。手腳冰涼,頭昏腦脹,我想起身去給自己倒一杯開水喝,卻一站起來,兩眼發黑,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多久後,急促不停息的電話鈴把暈倒的我給喚醒了。醒後的我除了害怕就是害怕,如果我剛纔一覺不醒了怎麼辦?強烈的恐懼籠罩下,當我拿起電話聽到那頭傳來杜霧的聲音時,我沒出息地哭了,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他哭訴,我剛纔暈倒了,我很害怕。

掛斷電話沒多久,我的門鈴就被人按響了,開門一看,是杜霧,他竟然是站着來的!

我揚着哭得髒兮兮的臉驚訝地望着他,“你怎麼站起來了?”

“誰規定我要坐一輩子輪椅的?”

杜霧他笑得迷霧重重,致使我邪火攻心,站在大門口就跟他吵了起來,“你這人太不實在了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先喝粥,喝完我就告訴你。”他將手裏的熱粥在我臉前晃晃,不等我答應就推着我進了屋裏。

環視四周,他進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家真亂。”

回想我之前一段時間的狀態,完全就是個被甩的失敗者,哪裏有心情收拾屋子。負氣地等着他,我下了逐客令,“呆得不爽就走啊,沒人叫你來的。”

“你還是老樣子。”

這話什麼意思?我狐疑地望着他,正想開口,手裏卻被塞進一碗熱粥。

“先喝了它。”

好奇心驅使,我像壯漢喝酒一般仰頭灌下,“喝完了,快說。”

無奈地搖頭,杜霧拿我沒辦法,不疾不徐地開口解釋:“我的腳只是之前不小心碰傷了,並不是殘疾。之前沒有跟你講清楚,是你沒有問。”

嘿,我這暴脾氣。竟敢把錯推給我,不過這事可以待會兒再說,他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你說還是老樣子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跟我認識很久了?”

“時間是不短了。”他笑着點頭,“有七八年了。”

七八年?我一頭霧水,“你想騙誰?我又沒得老年癡呆症,如果認識那麼久,我怎麼會不認得你?”

“你不認識我,但你認識我表弟,韓旭。”

韓旭我確實認識,高中時候跟我關係不錯的傢伙,他有個表哥我也是見過的,可是……我將遙遠記憶中的模糊人像跟眼前的美男杜霧對比,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嘛,表哥很胖的。

多疑的我始終不肯相信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你說說韓旭上高中的時候交過幾個女朋友?”

“五個。”

“他最喜歡上的課是什麼?”

“體育。”

“他……”

杜霧不幹了,一臉不爽地盯着我抗議道:“能不能不說他?”

“那……你說說你爲什麼接近我!”

“我說了的話,你相信嗎?”目光深邃像蔚藍的大海,輕輕眨一下眼睛就好像是巨大海浪一樣,一下子就把我打進了海中。

我壓制着那種溺斃的不爽,勉強開口回答:“我會用我的智慧做出分析,然後再決定信不信。”

“好,我說。因爲我從七八年前就喜歡上了你。”

“……”在這種美男的告白麪前,我的智慧歇菜了。

趁我發呆,杜霧將我一把拉進他的懷裏,聲音軟糯像米糕一般地在我耳邊說道:“上學的時候你總是和韓旭在一起,我以爲你喜歡他,所以沒有敢把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雖然這些年我交過一兩個女朋友,但是心裏的人卻只有當時那個直性子壞脾氣的姑娘。

“我以爲以後不會再見到她,可是一個多月前,我在公司門口見到了她,我想去給她打招呼,她卻急着趕公交車,我沒有追上她不說,還倒黴地將腿碰傷。幸好上天眷顧,她進了我們公司。”

面紅耳赤,掙脫開他的懷抱,“你們公司?你和我一個公司?你不是包工頭嗎?”

杜霧自知罪孽深重,探過頭來讓我打他,“逗你的,我其實是公司的設計總監。因爲很少去公司辦公,所以很少人知道我。”

“該死的,你到底騙了我多少事?”

“就這麼一件啊,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猜想的……”

“我猜想的?”我正在氣頭上,你竟然還敢惹我?!

杜霧見我臉色不好,馬上將錯都攬過去,“都是我騙你,我真是十惡不赦。”

“罪當問斬。”

“可是斬了我,誰伺候你突擊設計稿?”

“你還想伺候我?你不會以爲你一告白,我就接受了吧?我焦糖是那麼隨隨便便的人嗎?我告訴你,先觀察,看你還有沒有騙我的事情,另外看你還有沒有復胖的可能,我可不想身邊有個胖子跟我搶喫喝。”

杜霧只笑不語,我一個勁兒朝他翻白眼兒。

6

關於杜霧的暗戀,我在交了參賽稿後,一個人躲在家裏回味一整天。彷彿是有那麼一回事的吧,上學那會兒,每次去韓旭家串門兒,只要他表哥在,他都會叫他表哥過來跟我們一起玩,而他表哥也就是杜霧,每次都像個大胖閨女似的扭扭捏捏不過來。

那時候我以爲他不稀罕跟我們低年級玩,原來其中另有原因。

我傻子一樣在牀上打個滾兒,有人暗戀真好!不過……對於一個一直暗戀我的人,期間交過女朋友,我還是有點介意的。我承認我瑪麗蘇了,但杜霧這人雖然不像寧缺毋濫的人,但也不是那種因爲寂寞就隨隨便便的人,這麼剩下的理由就只有一個了,他也喜歡李敏!突然想起李敏和他的分手原因,我的不愉快馬上就打敗了欣喜若狂。

我摸過手機給杜霧打了個電話,我要問問他爲什麼跟李敏分手了,但那邊的杜霧顯然很忙的樣子,我還沒說兩句話,他就急着掛電話了。難道有鬼?

果然,我敏銳的耳朵在另一端聽到了李敏的聲音,她是我上司,我幾乎每天都要聽她指使自己,我怎麼會辨析不出她的聲音?

“我現在有事,一會兒打給你好嗎?”

我忍住了躥上來的火氣,我決定成熟一回,所以很好說話地答應了,可是接下來的兩小時裏我都沒有接到杜霧打來的電話。甚至接下來的兩天,我都沒有接到他的電話,連條短訊都沒有。

又過了兩天,我終於見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了,而今天的日子很特別,我沒有時間把心思全放到他的身上,更需要我關注的是設計比賽的結果出來了。

下午公司大會,老總親自上臺宣佈本屆設計比賽的頭獎,作爲作品得到好評最多的設計師,我心情很激動,心臟都要長到腦門去了,可是當頭獎得主被宣佈出名字的時候,我那熱乎乎的心嗖地掉到了地上……第一竟然是作品評價一般的李敏。

“這次評委是設計總監杜霧,李敏的前男友,很明顯是偏袒嘛。”

“因爲還喜歡着她?”

“除了這個理由,還有什麼?當初不就是李敏先說分手的嗎?”

聽着同事嘰嘰喳喳地揣測,我突然有種想要抽自己耳光的感覺,你丫真是太自我感覺良好,你長得傾國傾城還是貌似天仙?人家憑什麼暗戀過你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焦糖啊焦糖,你真是個二百五,小說中的渣男你還見識得少嗎?竟然這麼輕易就信了一個男人的話。

真想罵髒話啊,我捏着拳頭,手指甲都刺進了掌心。會議一散,我立馬收拾了東西滾去了廁所,我躲在最裏面的隔間裏,想哭卻覺得自己沒臉哭,想踹門發泄又怕因爲破壞公物被罰款,就在我有氣無處宣泄的時候,杜霧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這個渣男竟然還敢給我電話。

“不是你想的那樣。”接聽後第一句,他就說了一句我最討厭的臺詞。難道他也看了不少言情小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還瞧你那小樣兒呢,杜霧,你這個渣男,我真是眼瞎了耳朵聾了心爛了,纔會跟你好。”

“焦糖……”

“閉嘴,別說我名字,我犯惡心,我告訴你杜霧,從此以後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再敢招惹我,小心我找韓旭要你們家地址,天天晚上去你家樓下打彈弓,看你家玻璃硬還是我撿的石子硬。”話罷,我惡狠狠按下關機鈕,一屁股坐在馬桶上哭起來,乾打雷不下雨。

“咚咚!”廁所外面有人敲門,我沒好氣地吼:“隔壁沒有空的了嗎?非要敲這間!”

“咚咚!”那人不說話,還是敲。

言情小說毒害太深的我,馬上就想到了,門外的人可能是杜霧!四下瞅瞅,沒有可以做武器的東西,我低頭一看自己的高跟鞋,也許它的殺傷力還是不錯的。

當我舉着高跟鞋打開門的時候,門外那人的臉就像一道閃電劈在我身上,“敏……敏姐?”

李敏先是出於自衛地向後一撤,然後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你要上廁所?”

“不是,我有話跟你說。”

“呃……”

李敏不管我想聽還是不想聽,轉身把女洗手間的門從裏面鎖上,向我娓娓道來,“這個獎,我拿得確實不光彩,不過這對我來說是一個補償。杜霧欠我的。”

我茫然了。怎麼回事兒?

李敏轉身在鏡子中看向我,問我說:“你沒有覺得我們兩個的眼睛長得有些相似嗎?”

仔細一瞧,果然有些。難道說,杜霧拿她當我的替身?太狗血了吧!

“你猜到了吧,杜霧就是因爲我長得像你,才接受我的。

“到了現在,也不怕你笑話,當初是我倒追他的,追了一年的時間。我太自信了,以爲可以在相處中讓他喜歡上我,可始終我還是沒做到,當你來公司報到的那一天,他看到了,他無意識地拋下我去追你,過馬路的時候就連有車駛來都沒有發現。爲了想追上去給你說句‘好久不見’,他的腿被撞得骨頭裂了兩公分長的縫,但他沒有覺得疼,反而感覺很高興,好像終於見到了希望似的。

“那一刻我知道我輸了,所以第二天我就提出了分手,他說他欠我的,會補償給我。所以我向他索要了賠償,就是設計比賽的頭獎。也許公平一些的話,這獎會是你的,但你已經有了他,何必再來跟我搶一張蒼白的證書?”

“……”我失語了。聖母光輝照耀我,我甚至開始自責,我也欠了李敏。不過,她跟我的眼睛長得像,又不是我來決定的,那是她爸爸媽媽決定的。

廁所的對話在我按了沖水按鈕後,隨着水流跑去了地底世界,我跟李敏的心結或許就此消失了,但是跟杜霧……我好像還欠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7

一定要我給你打電話嗎?杜霧同志,你可以再臉皮厚一點兒來找我的,我家沒有養狼狗,你放心來就是。對着他的手機號,我自言自語,幾次想要撥通都沒有按下手,我除了多疑,間歇性躁鬱外,還有個不好的毛病就是死要面子,不肯先低頭。

猶猶豫豫,跟面子做鬥爭的時候,手裏的手機自己震動起來,嚇了我一跳。勵志君,也就是胖子變美男的杜霧。

“喂。”我默數三下,按下了接聽鍵。

那頭的杜霧聲音柔和如今晚的月光,“消氣了沒有?”看樣子李敏已經給他說了我們在廁所裏交流過。

“嗯……”我臭毛病很多,但優點還是有的,那就是好哄。

“那現在還會懷疑我嗎?”

“看錶現。”

“好吧,起碼我已經不是你眼中的渣男了吧。”

“你知道渣男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可百度知道。”

“那你回家百度,它知道你是不是。”

“它知道有什麼用,你知道纔是最重要的。現在方便嗎,去開下門。”

“你在門外?”我起身朝門口走去。

杜霧在電話中笑說:“我會那麼沒有懸念嗎?”

“那門外有什麼?”

“開門看看就知道了。”他竟然說完就掛斷了。

我好奇地打開門,門外什麼都沒有,倒是門上貼了一張照片,仔細一瞧,我不厚道地笑噴了,是杜霧十幾歲時候的胖子照。旁邊還寫了一行小字:好了,現在可以進屋了。

我靠,這是在甩我嗎?眉頭皺起,我轉身,卻在第一瞬間見到了杜霧,他竟然奇蹟一般地站到了我的家裏。

“你……你……是不是不是人?”

柔和燈光籠罩下的他一排雪白的牙齒露出來,“我當然是人。”

“那……”

不等我問完,門外不知道是誰敲門了,貓眼裏一看竟然是鮮少說話的鄰居。開門他就遞上來一個禮盒,“你男朋友急着翻陽臺,忘記帶給你買的禮物了。”

我驚訝地回頭看向杜霧,杜霧不好意思地走上來跟鄰居道謝。

當房門再被關上後,我的火氣又莫名燃起,我夜叉似的指着杜霧的鼻子,大聲呵斥:“你知不知道我家是七樓?!掉下去怎麼辦?!”

他討好地捧着那個禮盒,“別生氣了,快看喜不喜歡?”

“不喜歡!”

“你先看看。”

沒好氣地掀開禮盒的蓋子,是一個手工模型,但一點也不普通,是我設計比賽作品做成的模型。

趁我失神,杜霧攬我進懷,“喜歡嗎?”

還有什麼理由不喜歡?

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我將頭靠到他的肩上,享受又感動地點頭,“喜歡。”

“喜歡它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

“喜歡它少一點。”

他用下巴按在我的額頭上,似抱怨似撒嬌地說:“好好說句話能少塊肉嗎?”

當然不會,我只是怕你驕傲。如果你聽不到我說喜歡你,你就會晚上睡不着覺,那麼,我勉爲其難地說一句吧——

杜霧,我喜歡你,喜歡你比自己的設計多很多很多!(作品名:《當然喜歡你》,作者:錢來來。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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