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读美文 | 车延高：穿越黄鹤楼

一

一万只黄鹤

在诗一样清丽的羽毛上走远

一万只黄鹤

找不回费祎放飞在笛音里的芦花和水声

当轮回的风披着雨归来

浪花还在

当年的景致已不认识自己

不愿失明的传说还在郊外踱步

考古的人醒了

又躺在堆满汉字的旧书里睡去

气宇轩昂的江风掠过

一个高仿的身影站起

站在比历史更加深邃的天空

这是顶戴文化袈裟的千古名楼

佛光开处把通古博今的符号挂满周身

等肃穆的眼神长进山体和树叶的茂盛以后

人影晃动，顶礼膜拜乘坐心的神曲走来

太阳的光被凌空裁为两截

一段化为想象

在眼前装饰独具东方魅力的圣殿

一段保持沉默

蹲在文化的身后

酝酿五百年后又一尊破世而出的图腾

二

一个走进记忆的人推开没有遮拦的围墙

踩着比水温柔的阳光走近你的距离

眼睛的柔情重温旧景,翻越十个朝代

时间的马蹄隐隐遁去,三国的硝烟尘埃落定

残简断牍之中,烽烟飘来一队啼血的黄鹤

白云悠悠,长河滔滔,黄鹄矶上落日血红

一抹夕阳尽染北去长风,时间的脑海里

还原出一座把自己站成文物的哨楼

我看见,战火和硝烟挥动旗帜的地方

倒下的是一片废墟

驰骋的是刀光剑影

直到腥风血雨把燃烧的战火逼上绝路

文化才捡起满地的碎片

用骨头构建自己的帝国

三

很多美丽的眼睛和身体都在这里长大

很多痴情的寻找都在这里变成石头

一只长寿的龟埋头考古

两颗瞳仁熬成钻石的时候

眼睛哭了!哭成两行泪

一行给了长江,一行给了汉水

这里是箭镞和战船出发的地方

这里是华盖和羽扇纶巾握手言欢的地方

这里是刀枪剑戟起义又倒戈投诚的地方

百年时运一炬火,万世师表

千古文章两江流,一脉相承

沧桑的史籍文脉在楚风汉韵的浸染中涅槃

崭新的门窗格扇在白云黄鹤的故乡里采风

江河远去,云霞临风,酒香在天边醉着

吟唱的李白依旧站在崔颢的诗句里

时间的长度上,今天的浪花洗去昨天的月色

昨天的月色又在酿制今天的良辰美景

一代天骄从鹤的翅膀上归来,弯弓已折

思考的脚步路途漫漫,睁开的眼睛一往情深

一个个朝代走过去,一群群诗人走过来

李白搁笔的地方,一座名楼如画,吟着青史

车延高

（1956.2——）

武汉大学经济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杂文，散文，随笔，报告文学等作品发表于各类报纸杂志。目前已发表诗歌1000多首。2006年获《十月》年度优秀诗歌奖，2007年获《诗歌月刊》年度优秀诗人奖，2008年获《诗选刊》年度十佳诗人奖，同年获《诗刊》年度优秀诗人奖。2010年获鲁迅文学奖。有诗集《日子就是江山》《把黎明惊醒》《向往温暖》《车延高自选集》《诗眼看武汉》。有散文集《醉眼看李白》。

■ 选自《诗眼看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