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名叫寇瓦納的因紐特少年，和一頭身患癌症的北極熊一起在裂開的冰川上漂流。北極熊溺水後和垃圾海島結合，成爲可以感染人類的大肉瘤，一場危機即將來臨……這是80後作家灰狐在小說《固體海洋》中描繪的場景。

前不久，第十屆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在重慶頒發，他憑藉《固體海洋》獲得長篇科幻小說金獎。這位業餘作家，就此走進讀者的視線中。

一名業餘作家的科幻文學之路

灰狐是一名80後，外貌與著名作家劉慈欣有幾分相似：中等身材、微胖、戴眼鏡，笑起來一臉敦厚……倆人也都是山西人。他調侃，一直努力在寫作上向劉慈欣老師靠攏，結果顏值上倒是靠攏不少。

“我讀的是軍校，專業是汽車分隊指揮。”灰狐是國內科幻文學界的新人作家，從2012年開始寫作，處女作小說叫《守門人》。促使他拿起筆寫小說的，是一個很現實的原因，“開始我是想找點事做，最好能賺點稿費。結果稿子發表了。”

作家灰狐。受訪者供圖

一般來說，忙完工作後，晚上9點到凌晨1點是灰狐的標配寫作時間，“我發現編故事挺有意思，科幻圈的人也特別的好，我想和他們一樣優秀，就使勁寫。”在國內，灰狐最喜歡的科幻作家是劉慈欣和王晉康。

從2013年發表處女座後，他的作品《招魂》獲未來科幻大師獎金獎、《彈震症》獲光年獎科幻徵文冠軍、《全城高考》獲晨星獎中篇金獎……灰狐就這麼越寫越入迷。

生活中，他有一份養家餬口的工作，寫作只能在空閒時間裏進行。所以，每當聽見有人管自己喊“作家”，灰狐總會不自覺地糾正一下，“寫作我是業餘的，業餘的。”

科幻小說？“最重要的應該是對人的理解”

從劉慈欣拿下“雨果獎”開始，這幾年，科幻小說在國內彷彿漸漸擺脫“冷門”境地，開始變得相對熱鬧起來，也常常有人討論科幻小說中，寫“科技元素”與寫“人”的比重問題。

“科幻小說需要想象力，但最重要的應該是對人的理解。排除掉一些極端例子，大部分科幻是寫人的，技術只是構架一個環境，人在各種環境中如何面對問題才最有趣。”灰狐解釋。

在敘述故事時，灰狐習慣以人爲出發點，“我不太在意科幻的軟硬之分，科幻作品裏兩個關鍵因素就是科技和人，無非是哪一方面佔比更高一些。”

他在小說《無數個新年》中進行了嘗試。“書裏講一個人在大年三十陷入時間循環，始終在過新年的這一天，這裏面幾乎沒有技術，就是講家庭關係。”

作家灰狐。受訪者供圖

“要說難，科幻小說最難的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想象力，得接地氣。”灰狐頓了頓，不好意思地補充，“還得克服拖延症。坐在電腦前，又想看電影又想打遊戲，有時挺難集中精力。”

“金獎”小說的由來

有意思的是，與其他作品相比，《固體海洋》的靈感來得很偶然。有一天，灰狐被一個畫面觸動了：一個少年和一頭北極熊一起生活在一塊因爲氣溫升高而斷裂的浮冰上。

“我很想蒐集一些資料寫一寫這個主題。”在此過程中，灰狐瞭解到了塑料污染、海豚捕殺等等，內心受到極大震撼：他從未想到蔚藍的大海還有這樣一面。

他試圖把類似問題放在一個故事裏進行描寫：在近海的某個小漁村，一個夭折的嬰兒被發現脊椎變形，體內長出許多紫黑色的怪異肉瘤。

同時，一隻身患癌症的北極熊也出現同樣的症狀，溺水後的它與垃圾海島有機結合，形成似生物又似非生物的巨形肉瘤，接觸到它的人類全部被感染。

危機來臨，人們終於發現，禍根源於遍佈海洋的塑料垃圾以及一種變異的融塑菌。有科學家培養研發出一種可以分解塑料的植物“建木”對抗污染。可是，它也很快變異，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生長……

能分解塑料的植物建木，可以將塑料再構造的融塑細菌，以及與癌症共生的共生體……這些都是《固體海洋》中吸引讀者的新奇科幻元素。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有讀者評價，《固體海洋》挺有“災難大片”潛質。

但灰狐說自己寫的不是恐怖科幻小說，“只想表達環保的主題，希望人們減少丟棄塑料垃圾，保護海洋生物。我也相信在未來是可以實現的，所以給小說安排了一個相對理想結局。”

作家灰狐。受訪者供圖

“那麼多科幻類獎項，我還沒拿全呢”

《固體海洋》完成後，灰狐相對比較滿意。但根本沒想到小說能拿下第十屆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的金獎。

按流程，頒獎典禮前入圍的作家都會被邀請到現場，灰狐端端正正坐在臺下，看着身邊的作家朋友們一個個上去領獎，心跳越來越快。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中篇頒獎跟長篇頒獎前有個時間間隔，灰狐一直悄悄深呼吸穩定情緒，“後來宣佈長篇獲獎作品時，我一聽銀獎不是我，那正常來說，我應該拿了金獎。”

給他頒獎的，正是“偶像”之一劉慈欣。爲這，灰狐激動了挺長時間。

《科幻世界》雜誌社副總編姚海軍認爲，《固體海洋》能夠獲獎，除了寫法和題材上的突破，還因爲評委們在灰狐身上看到了某種值得期盼的可能性。

“他是不很出名，但劉慈欣在《三體》之前也一樣沒今天這麼出名。”《科幻世界》主編姚海軍認爲，“中國科幻就是因爲不斷有新人出現，才充滿了希望。”

今年，電影《流浪地球》火爆一時，灰狐跑到電影院把這個片子看了好幾遍。看完後，他特別高興地跟朋友說，中國科幻文學的春天真要來了，《流浪地球》開了個好頭。

“就創作而言，至少我這些日子已經生活在春天裏。”領完獎，灰狐野心勃勃地開始構思如何寫好下一部長篇，“還有幾個短篇要寫，中國有那麼多科幻類獎項，我還沒拿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