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被我失誤搞砸,隔天我向未婚夫道歉,他的反應卻很有意思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葉帶刀
1
莊思然是在芝士黃油煎蛋的香氣中醒過來的。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的窗簾灑在牀頭,柔柔的像情人的手。
守在牀前的大金毛哈利見到她醒來,迫不及待地跳上牀,熱情地舔她的臉。莊思然拍拍它的頭,忍不住嘴角上揚。
杜海生那邊大概聽到動靜,舉着鍋鏟走過來,倚在臥室門口跟她說早安。他穿着白色襯衫,繫着藍白格子的圍裙,平頭清爽,笑容純淨,眼神溫軟,渾身上下散發着居家好男人的氣息。
她推開哈利,衝着他笑着張開手臂。他搖搖頭,無奈而又寵溺地笑着過來,將她打橫抱起,走到餐桌邊,小心放下。“真的不先刷牙?”他問,卻也並沒有太在意的樣子,更像情侶之間的調情。
杜海生俯着身,手撐在餐桌與座椅之間,幾乎將她環在懷中。莊思然歪着頭,勾住他的脖子,獻上一個甜甜膩膩的吻。
杜海生屈起食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以示妥協,轉身去廚房幫她拿早餐。
沒有人比自己更幸運了吧。莊思然是個很知足的人,在她22年的生命裏,雖然沒有什麼轟轟烈烈,波瀾壯闊,但生活優渥,父母寵愛,男友情深,如此順遂,就已經足夠令人豔羨了。
何德何能啊!她伸了個懶腰,感慨,即便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杜海生依舊可以待她一如往常。
等等!莊思然突然覺得不對勁。是啦,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杜海生怎麼可能無知無感,彷彿無事發生?
這不正常。莊思然按住突突跳動的額角,緊緊皺起了眉。
2
是的,在昨天以前,莊思然的人生都是完美的。
在昨天,那個人出現以前。
其實,昨天是莊思然的大日子,她終於與相戀兩年的男友杜海生訂婚。
訂婚宴設在城中最奢華的酒樓,莊思然的父親在商界混跡多年,頗有家產,又只得這唯一一個女兒,自然百般寵愛。如今女兒找到好歸宿,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只是訂婚宴就足足開了30桌。勝友如雲。
莊思然穿着丁香色禮服,長髮綰起,發頂斜斜彆着小小的鑽石皇冠,一枚古樸的玉蝴蝶吊墜棲息在精緻的鎖骨中間。
她語笑嫣然,活脫一個沉溺在幸福裏的小公主。杜海生穿着訂製的手工西服,眉清目朗,玉樹臨風,往莊思然身邊一站,恰如童話裏守護公主,打敗惡龍的騎士。
任誰見了,都恭喜莊日華先生,稱讚一對璧人。
他們這樣的人家,格外重視儀式感,流程安排得妥妥貼貼,環環相扣。那個人出現的時候,莊思然正挽着未婚夫的手,站在臺中央,聽父親講述如何捨不得自己這個獨女出嫁。
50多歲的男人,竟然一度哽咽。莊思然也眼眶溼溼,想着真到了結婚那天,爸爸怕是要當衆哭出來,又有點想笑。這個商場的硬漢,在外人面前何曾如此動情示弱。
莊先生說完,給足大家鼓掌的時間。那個人便是在這時走上臺來。
那是一個皮膚白皙的男子,氣質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生得好看,在這樣的場合,他穿着寶藍色的寬鬆衛衣,破洞牛仔褲和一雙白球鞋,竟然就大剌剌地在衆目睽睽之下走上臺,無人阻攔。
他是衝着自己來的。莊思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從他進門,她就留意到他,而他的眼神一直鎖在自己身上。
他徑直走到莊思然的面前,拉起她的手,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三個字:“跟我走。”
他的手冷冰冰的,語調也冷冰冰的。莊思然愣了一下。他又催促:“你倒是走啊。”他有些不耐煩,手加大了力氣,狠狠拽了她一下,莊思然趔趄着幾乎跌倒。
“去哪兒?”莊思然覺得茫然,四下的人對這樣的情形竟然毫無反應,彷彿被施了定身咒,又彷彿在夢裏。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在刺痛中聽到他回答:“離開這裏啊。”說得理所當然。
突然就身不由已。她被他拉着走,穿過人羣,走出酒店,走上陽光熾烈的街頭。
她心裏明白不應該跟他走,卻怎麼也掙脫不開那隻牽着她的手。大概是正午吧,太陽曬得她背脊發燙,很快密密地出了一層汗。
她很急。她有種預感,如果真的跟這個人走了,她將失去擁有的一切,萬劫不復。
“放開我!我不能跟你走!”她衝他喊。
男孩停下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望着她。眼神裏好像有些無奈,又有些悲憫。“你留在這裏做什麼呢?你不屬於這裏。”他嘆了口氣,向她的脖子伸出手。
他要搶走她的玉蝴蝶?!
不可以!體內一股強大的力量爆發出來,她猛地推開了他。
後來的事,莊思然記得不太清楚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四下無人,天地俱寂。
她站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曬了太久,有一瞬間的暈眩。她模糊地看到杜海生在光影裏向她急匆匆跑過來。
3
莊思然放下叉子,面色凝重,對着最愛的芝士黃油煎蛋也提不起胃口。
杜海生擔憂地望過來,“怎麼了,寶貝兒?”
“昨天那個男生……”莊思然知道這很難解釋,也很難叫人相信,但她還是必須說明白,“我不認……”
杜海生纖長的食指伸過來,不輕不重地按在她冰涼且顫抖的嘴脣上,微笑着搖搖頭,“什麼都不用說,我信你。”
失重般的無力感包裹住莊思然,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幾乎等同於不信任。
而最讓她感到害怕的,是杜海生的輕描淡寫,那種毫不在意的態度。那是他們的訂婚宴,被一個陌生的闖入者毀掉之後,他竟然沒有一絲憤怒,一絲懷疑。
他大度到彷彿訂婚宴上未婚妻被搶走不過是她跟要好的閨蜜去看了一場電影,全然沒有需要質疑的地方。
他不愛我。莊思然盯着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找不出第二個答案。但如果他不愛她,過去的這兩年間的百般溫存,他是如何演到天衣無縫?莊思然從杜海生的眼睛裏找不出任何破綻,他坦然地接受她的審視,溫柔而從容。
莊思然覺得毛骨悚然。
4
莊思然沒上過班,家裏的生意也不需要她操心。於是平日裏便四處旅行,拍拍照,秀秀美食,秀秀穿搭,算半個網紅。粉絲們都知道她是個富二代,有一個二十四孝男朋友。她沒刻意隱藏過自己的信息,於是她的家庭背景,她的父母也幾乎被扒了個底兒掉。
她要訂婚這件事還曾短暫地上了熱搜。
莊思然有點忐忑。訂婚宴上落跑,簡直是茶餘飯後最好的八卦話題。當時在場的人身份混雜,也不乏看熱鬧的。如果這事兒揚了出去,自己被人說三道四也還罷了,但她怕給父親丟人,在商場上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個面子。
尤其是吳可玉也在,自從莊思然在爭奪杜海生的戰役中大獲全勝之後,吳可玉就把她當作眼中釘。平時,哪怕莊思然口紅色號與衣服搭得不夠完美,她都要指桑罵槐,借題發揮的。這一次還不知道要怎麼嘲諷自己。
杜海生上班去了,莊思然不想出門,窩在沙發裏刷微博。出乎意料的是,微博上居然風平浪靜。吳可玉最新的微博是一杯奶茶,一塊蛋糕,歲月靜好的樣子。
這個世界未免和平得有些離奇了。
莊思然退出微博,給母親撥了個電話。就算杜海生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多談,對父母也總該有交代。
莊思然的母親是個全職太太,心思都放在保養上,活得沒心沒肺,無憂無慮。電話接通的時候,她的聲音依然是輕快的,“小然啊,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逛街,買幾件新衣服?”
莊思然愣了一下,她媽媽卻沒有覺察,自顧自地說着:“或者喝下午茶?你不是一直想喫那家網紅店的芝士蛋糕嗎?不然去看電影啊,晚上回家喫飯,我讓阿姨準備幾個你愛喫的菜。”
莊思然有那麼一瞬間懷疑所謂昨天發生的那一切是不是隻是自己的幻覺,但幻覺又怎麼會如此真實?
“媽,爸爸是不是很生氣?”她問。
“爲什麼生氣?”莊太太的詫異不像裝出來的。
“來了那麼多客人,我卻跟別的男人跑掉了……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莊思然很想跟媽媽傾訴,她們一直以來都是無話不說的,像姐妹一樣。對於昨天的事,她有太多疑惑,也有太多驚惶。她不知道那個男孩的出現是爲了什麼,又將給她的生活帶來什麼,但她知道,他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也不會從此消失,他還會回來。這是直覺。
“傻孩子。”莊太太噗嗤笑出聲來,“沒什麼好丟臉的,我和你爸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幸福,如果你不愛海生,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尊重你的選擇。而且啊,我覺得那小夥子不錯啊,又高又帥,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是做什麼的?”
莊太太的語氣裏八卦的味道漸濃,莊思然卻感到了深深的無奈,她辯駁不出口。
她遇到了離奇的事,但更離奇的是,沒有人願意聽她說。
他們都只當作是尋常。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來的,陰雲密佈的天,沉得像是要塌下來。在莊思然的印象裏,幾乎沒有雨天這個概念,就像她此前的人生。
果然一切都變了。
莊思然站在窗邊。整個世界像被一張潮溼透明的網包裹着,突然間有了邊際,而且脆弱得一擊即碎。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個男孩。就算隔着玻璃,隔着雨霧,隔着23層樓的距離,她也一眼認出他。
寶藍色的衛衣在雨水沖刷下的灰濛裏,顯得格外鮮亮。他衝她打着手勢,嘴裏大概在喊着什麼,雨聲太大,她聽不清,也不想聽清。
她拉起了窗簾。
5
醜聞爆發得毫無徵兆。
她那個在社交圈出了名愛妻的爸爸,一夜之間成了渣男表率。
可這又哪裏是一夜的事。
莊日華先生被拍到與女人親密幽會,照片雖然模糊,但面孔真真切切。女人挽着他的手,他側過臉來親在她的髮鬢,愛意繾綣。
莊先生和她之間的故事迅速被起底。莊先生給那女人買了一套房,高端而又隱祕的小區,藏着不少見不得光的人物和故事。據說,他們相識已有10年之久,女人爲他生了個男孩,如今也有八歲了。
媒體調侃,從這個角度看,莊先生還是長情。
呵,好一個長情。莊思然甩下八卦週刊,想起這個女人自己竟然見過。當初莊先生是怎麼介紹的?資助的女大學生?她居然信了。
美好的表皮撕掉之後,真相充滿惡臭。完美無瑕的生活,從這裏開始有了裂縫,接下來便是連鎖反應一般的持續崩塌。
從未有過處理這類事件的莊太太徹底被擊潰了,她在浴缸裏用一把修眉的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莊思然找到她的時候,整個浴缸都是濃稠的暗紅色,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
莊思然見不得血,她暈了過去。
6
莊思然聽見有人在牀邊竊竊私語。
“醫生都說無能爲力了……”女人的聲音說。
“寶貝,你也別太難過。”男人安慰着,“說不定還……”
睡夢裏,她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沉淪,像是要墜入無底的深淵。
她無暇再仔細聽他們的對話,“財產”“再等等”“結婚”“蜜月”……零星的詞語依舊飄入耳朵,聲音很熟悉,那是杜海生和吳可玉。
莊思然心底發寒,她想睜開眼,面斥這對男女,眼皮卻重得好像墜了鐵。
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莊思然奮力掙脫了黑暗的束縛,醒了過來。
四周是潔白的牆,空氣裏飄着消毒藥水的味道。她躺在病牀上,房間裏空無一人。
大概是白天,但天色陰沉,外面依舊下着雨。雨滴強勁地打在玻璃窗上,啪啪作響。莊思然躺了許久,意識才慢慢回籠。
出軌的父親,自殺的母親,不忠的未婚夫……她曾經的幸福生活在短短几天裏,面目全非。她一下一下摩挲着胸口的玉蝴蝶吊墜,臉色比天色更加陰沉。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走向!她不服。
7
莊思然跟着杜海生。
他竟然真的揹着她與吳可玉約會,看這親密程度,只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想起在醫院病牀上聽到的那些語意不明的話,氣得渾身發抖。
原來,當初杜海生選擇她並不是因爲愛她,只是因爲她爸爸有錢。原來,他說自己從來都沒有對吳可玉動心,都是騙人的鬼話。
她可以接受他不愛她,但她不能接受他騙她!
她尾隨他們到地下停車場,看到他們下了車,就那麼靠着車門,摟在一起激烈地擁吻。
她悄悄地下車,輕輕關上車門。
深夜的停車場空曠而寂靜,腳步但凡重一點,就會發出巨大的迴響,但熱吻着的兩個人卻渾然不覺。
莊思然咬着嘴脣,用力到嘴脣都泛白。她用盡全部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向兩個人靠近。
一步,一步,終於到了一個非常接近的距離。她將自己隱藏在一輛車的背後,手伸進隨身背的包裏,摸到一把刀。
她掏出來。
刀是好刀,刀刃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着鋒利的寒光。
只要一刀下去……她攥緊了刀柄,慢慢地舉起來。
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莊思然一回頭,看到了那個男孩的臉。
他衝她搖搖頭,“你不能這樣,你的生活不該是這個樣子,你可以過得很好,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男孩說,“殺了人你就回不了頭了,即便是在夢裏。”
夢裏……莊思然覺得渾身的力氣與勇氣都在一瞬間被抽走了。
她倒進男孩的懷裏,放聲大哭。
8
“她的執念太強了,又有夢蝶的加持,我也沒辦法讓她馬上醒過來。”曾不厭望着躺在病牀上的莊思然,眉頭緊鎖。
“曾老師,你務必要救救我的女兒啊。”莊日華抓着女兒的手,眼裏含着淚。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當初送給女兒的一份禮物,竟會成爲一場噩夢。
走進稱心如意的時候,莊日華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他被妻子捉姦在牀,原本就有抑鬱症的妻子割腕自殺了。
16歲的莊思然目睹了這一切,從此夜夜被噩夢驚擾,悽惶度日。
女兒不快樂,莊日華知道,但他不知道如何彌補。他試圖跟女兒溝通,可莊思然根本不願意跟他說話。日子長了,她不但不跟他說話,漸漸也不跟其他人說話了。
看着女兒鬱鬱寡歡,夜夜尖叫着驚醒,莊日華心痛不已。他買下了夢蝶,秦老闆說,這是一隻可以讓人做個美夢的蝴蝶。他信了,把它當作救命稻草。
自從莊思然戴上夢蝶,就真的沒有再做過噩夢。雖然她依然不跟他說話,但至少,臉上不再有驚惶的神情,眼睛裏也少了恐懼。她好像在夢裏,找到了平靜。
莊日華覺得欣慰。
但事情的發展卻漸漸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那個時候工作很忙,早出晚歸,莊思然又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莊日華都沒有覺察出有什麼不妥。直到有一天,老師打電話來問莊思然爲什麼三天沒來上課的時候,他才發現,事情不大對頭。
他急匆匆回到家,推開莊思然的房門,發現她睡得正沉,他連叫了幾聲都沒有叫醒,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莊日華幾乎以爲她死了。
那一次,他下了狠勁,才把莊思然從睡夢中拉出來。被強行喚醒的莊思然一臉不悅地瞪着他,彷彿被打擾了很重要的約會。
他那時才明白,秦老闆說的代價是怎麼回事。
秦老闆說過的,她似乎還告誡過,不可頻繁使用。可他急於找到一個方法來平復莊思然的情緒,所以付錢的那一刻,他只聽到了美夢,選擇性地忽略了代價。而莊思然戴上夢蝶後,就再也沒有摘下。
所以,代價終歸是來了。
莊日華無法說服女兒摘掉夢蝶,也不敢對她使用暴力——曾經有過一次,他試圖趁她睡着的時候,偷偷取下夢蝶。他剛剛碰到那個玉墜子,莊思然就醒了。
她衝着他大發雷霆,用最兇狠惡毒的話控訴他,情緒失控地光着腳跑出家門。那一刻的莊思然,成了一個完完全全陌生的人。
一週之後,他纔在警察的幫助下,在一家酒店裏找到正在酣眠的她。
從此,他不敢再動夢蝶,只能控制她睡眠的時長。他發現如果他不叫醒她,她根本不會醒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年,叫醒莊思然變得越來越難。
這一次,莊思然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醒過來了,只能靠藥物維持生命。
醫生對此一籌莫展,這樣的案例幾乎聞所未聞。會診之後的結論只有一個,如果放任她繼續睡下去,她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9
曾不厭是秦老闆介紹的。
莊日華去找她的時候,她似乎心情不錯,答應爲他提供“售後服務”。
這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據說可以進入夢境。莊日華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把他帶到了醫院。
“她在夢裏爲自己編織了一段完美的人生。”曾不厭“看過”莊思然的夢之後,對他說,“對她而言,那個世界纔是真實的,這個世界大概算是她的噩夢。”他撇撇嘴。
如果僅僅是這樣,莊日華也就認了。最起碼,女兒能夠在另一個世界裏找到幸福。
曾不厭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冷笑着說:“醫生們雖然搞不清狀況,但有一點說得沒錯,再這麼睡下去,莊思然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會衰竭,必死無疑。人都死了,夢自然也沒了。”
這個年輕男孩大概有點恃才傲物,說起話來耿直無比,“夢再美好也不是現實,如果你當初不是想用夢蝶逃避責任,逃避莊思然對你的恨,就不會有今天。”
莊日華汗顏。他無法辯駁,只能寄望曾不厭能夠順利地將女兒從夢境裏帶出來。
“你打碎了她原來的美夢,她的心理有點承受不了,所以開始做噩夢了,很糟糕的噩夢。”曾不厭是這樣說的。雖然過程看上去不那麼順利,這個年輕人卻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她要是能在夢裏把負面情緒都宣泄掉,總比一直活在虛無的幻想裏來得好。”
莊日華才稍稍覺得安慰,曾不厭又用一句話差點把他噎死:“我再跟她聊聊,如果無論如何她都不打算面對現實,那也不配活着。”末了還白了他一眼,“逃避現實這種事,搞不好也是遺傳。”
莊日華只能苦笑。
10
莊思然把夢蝶交給了曾不厭。
她從夢裏醒來,曾經以爲的美夢有多麼荒唐。
她哪裏是什麼富商的女兒,她的父親不過是平凡的芸芸衆生中的一個,靠薪水養家。
聽說她醒了,吳可玉跟杜海生來看她。
吳可玉不是她的對頭。她們是同學,在莊思然的母親出事前,曾是極要好的朋友。她有着莊思然豔羨的一切,家境優渥,父母恩愛,養着一隻活潑可愛的大金毛,還有一個體貼入微的男朋友。
是的,杜海生從來都是吳可玉的男朋友。他們認識的時候,莊思然已經把自己的心門關閉起來,如果不是吳可玉對她百般照顧,杜海生可能都不會多看她一眼。誰會看上一個神神叨叨,畏畏縮縮的女孩子呢?
莊思然終於肯承認,自己是多麼羨慕吳可玉,羨慕到妒忌。她曾經無數次在角落裏偷偷注視着她,內心被嫉妒啃噬。
如果她也能擁有這一切多好,如果她是她多好……或許就是因爲這樣,在夢境裏,她把自己活成了吳可玉的樣子。
可夢,終歸是醒了。
11
醫生讓莊思然留院觀察兩週。
莊日華請假來照顧她。他們進行了一次長談,把過往和心結都一一攤開。被揭開的瘡疤帶着腐臭,鮮血淋漓,但清創之後,總會慢慢癒合。
吳可玉也來看她。她推着輪椅,帶她到院子裏曬太陽。“你已經睡太久了,再不曬曬一定生鏽。”她開着玩笑,又告訴莊思然喜訊,“我跟杜海生要結婚啦。”
她停下腳步,轉過輪椅,讓莊思然面對自己,她蹲下來,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摯,“記得嗎,我們約定過,要做彼此的伴娘,我知道你不會失約。”
午後的陽光柔柔地灑在兩個女孩身上,她們的眼裏都閃着淚光。
莊思然點點頭。她閉上眼,感覺到陽光曬進骨子裏的暖意。
久違而真實的溫暖。(本文來自《稱心如意》系列之《夢蝶 》,作者:葉帶刀。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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