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攝

已是深夜。寫完一篇文章，略感疲累。

走到餐桌前，看到下午剛沏、還沒怎麼沖泡的那杯茶。

這茶，上好的金駿眉，是幾年前一位朋友送的。當時，它是一箱，共四罐。

在日子裏慢慢喝着，春去秋來，不知不覺，今天竟是它最後的一撮了。

望着茶杯裏這最後的茶，心裏竟生起說不出的留戀與捨不得。

多少次輕輕舉杯，啜呷入喉，甘醇馥郁通徹心肺。身心疲乏一掃而盡，真是萬般具足，神形共醉，陶然忘機。

在茶的醇香裏，心總是漸得安然，時光靜止成了永恆。

這茶靜靜地在我的家裏，陪了我好幾年。它如安靜的處子，不喧譁，不鬧騰，不顯擺，不爭寵。

即使我偶爾有一段時間去親暱別的茶，將它置之一旁，它也沒有怨言，不會覺得被冷落。當我再次寵幸與它，捧杯在手，它依然贈我以滿懷清香。

它與我的生活、生命融入地我幾乎已忘了它的存在。

但今日，這樣安靜的深夜，這最後的脣齒留香，卻使我的心緒嫋嫋輕漾，感慨系之。

捨不得啊！喝完今天這一杯，它就要走了，永遠沒有了。

它在我生命歲月中的時候，我並沒有好好珍惜它。是否，總是在最後失去或結束時，纔看到自己對它的留戀？

已過深夜子時，我卻一杯接一杯地泡飲着這杯茶。

茶那麼安靜，不言不語，卻似有着可與人神意相通的靈性。我默默地注視着它，不知它在對我訴說着什麼。

我不由自主地想着送我這茶的那位朋友。

那位朋友，多年拼搏，一門專攻，終有所成。

他多年來努力、艱辛、堅持的形象在我心中長久浮現。他爲一種理想而堅持不懈，可說是嘔心瀝血、敲骨吸髓。他即不容易，又了不起，可用偉大來形容。他是一個了不起的靈魂。

我從未如今夜這般，如此深切地感受過他。他送的這茶，寓了他的信息，在深夜裏讓我清晰感知。

原來對茶的深情留戀與捨不得，內在還滲透着對朋友的留戀與捨不得，還有對人生的留戀與捨不得。

雖不常聯繫，但我的心裏，卻有着對朋友的深深牽掛與祝福。茶的分別與結束，勾起了我與朋友的、與生命中所有有緣人事物的分別與結束。世界這麼大，我們能相遇，真的是有緣啊！真的捨不得啊！

但是再怎麼捨不得，終究也得舍下啊！誰又能讓一切永遠不結束呢！

我最後泡了一杯茶，將之端在手中，默默凝神。終是不能永留，但還是讓我再珍惜你一會兒吧。

生命中沒有永遠的相伴，讓我珍惜每一個出現在生命中的朋友吧！願你們在我的生命裏，長久地、長久地，多待些年……

還有所有那些有緣的物品，一併珍惜。

因爲不知是否真有來生？來生，又能否還有緣相遇、相識、相知……

我們的緣分，也許僅此一生；或這一生中的一段或長或短的時光。

捨不得啊！真的捨不得！但最後一切都得舍下，帶不走，不能執着。

一杯清茶，一些親友，一世生命，萬般物品。善加珍惜，默默感恩，用心祝福，歲月永恆。

作者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