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嶺南風掬雨

文/南海

九月，應是秋高氣爽的時節，無奈九月的嶺南卻沒秋天痕跡。山野依舊蔥蘢，小溪依舊潺潺，綠柳依舊堆煙，新飆出的嫩芽更勝春天。

幽居田園，喜歡獨坐涼亭賞風景。左手一壺茶，右手一本書，說我附庸風雅也不爲過，只是少了一襲披肩的長髮，少了一身古風藍袍，欠缺長袖舞風。

九月，走進荒郊，多想感受一下秋天的季候風，偏偏嶺南的雨水不分季節，滂沱過後依舊是淅淅瀝瀝，煙嵐霧靄依然繚繞半山腰。覽勝幻一般景緻，倚着微冷的闌干，檐緣的雨滴有意無意敲痛我慵懶的倦容。點燃一根香菸，吐出壓抑的宿悶 ; 品一口茶香，感受九月帶給嶺南的盎然。透過稀疏的柳條嫩枝，再側耳傾聽細雨潤物的妙音，這還是詩人筆下的九月秋瑟嗎？

嶺南的九月，看紛紛揚揚的雨，它如煙飛漠漠，它似露溼悽悽，恍若初春時節長堤湖畔飄浮着的柳絮。都說春季的柳絮堆煙，那如煙的絲雨，那如雨的煙柳，這絲絲縷縷間卻在九月的嶺南纏綿不斷。不要驚訝，不要恐慌，嶺南本就沒秋意。當偶然的一陣微風掠過時，葉子抖下承載的雨滴，地面多了一串晶瑩。撥開雨簾，卻又驚了雨絲，是雨的驚慌失措才竄向了草叢，是風魯莽才切斷了柳與絲的纏綿。

嶺南的九月風掬雨，爲一場喧譁的盛況，風和雨才駐足於嶺南，囂張幾許，溫柔幾許，糾纏成嶺南地區獨特的氣候。倘若留意細看，雨如萬千剔透的水晶絲，飄蕩於空中，漣漪於湖面，構成一幕綿密的雨簾，給綠油油的田野披上一層溼漉迷茫的薄霧，給蔥翠的羣山襲一身薄如蟬翼的籠煙。

九月的嶺南，路面少了一層塵埃，是雨的灑落洗滌乾淨了亭墟角落，是風的細膩擦亮了青磚綠瓦，是風掬雨水衝去了小徑的敗葉枯枝。溼了田地，淋了房舍，滋潤樹叢。

九月是嶺南的颱風季節，雨大風急時，葉子上滾落房頂的水珠，彷彿頑皮的孩童亂蹦亂跳。循着紅牆青瓦，順着屋脊檐槽，墜落成一串串曼妙的珠簾，既閃亮又朦朧。待到雨觸地面時，風也改變了姿態，雨也改變了形狀。那一刻，斜風開始逐着細雨，雨又隨着風匯流，彷彿天地間籠罩在風雨交織的空濛裏。

當風駝着雨闖入姑娘居住的小樓時，風和雨戀上了待嫁閨中的秋姑娘。那一刻，姑娘的嬌羞被打溼了，滾落臉頰的胭脂水粉改變了雨的顏色，可惜連新裁的婚紗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氣。絲絲的冰涼，酥酥的冷意，既欣喜又憋屈。倘若當時是擷一縷風，掬一捧水，也不枉九月做了一回嶺南的逍遙人？

風停雨歇時，陽光開始慢慢的從雲層擠出嬌羞的臉。倘若此時，你懶懶的往原野青山望去，必然會驚喜於那一排排被雨水洗滌成光鮮欲滴的蔥翠，訝然於那一片片被雨水沖刷得青珠閃爍的晶瑩，驚豔於那一座座被雨露浸透後，呈現碧淨逶迤的蒼鬱…….

一場場秋雨，天地間萬物皆被洗滌得煥然一新。一陣陣輕風，空氣中隱隱浮動着一股清新溼潤的淡香，把嫩葉與落紅篩洗成清晰分明。

秋季的嶺南，風掬着雨水，灑遍了嶺南大地，滋潤着曾遭酷夏烘焦過的荒山野嶺，讓瀕臨毀滅的生命在殘敗中迎風崛起，在寂滅中復甦。那怕遭遇滄海成塵，雷電枯竭，降臨嶺南的一縷縷幽霧甘霖，也能將災難的枷鎖打開，讓一個全新的天地就此揭開神祕的一角，這就是秋季的嶺南。

授權作者簡介：甘景宏，筆名南海，1964年出生，高中畢業，廣東省陽江市陽西縣民營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