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冲绳首里城大火令人痛心！文化遗产保护还有哪些漏洞？

第2624期文化产业评论精选

又是火灾！人们仿佛还没有从巴黎圣母院尖塔的轰然倒塌中缓过神来，位于日本冲绳的世界遗产首里城也被大火烧毁，使这些人类瑰宝惨遭劫难的元凶为何？擦干眼泪后的日本又该怎么做？

推荐| 姜璇

撰文 | 姜璇

编辑 | 罗雅兰

正文共计4272字| 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多事之秋，水火无情，10月的最后一天，日本冲绳那霸市首里城大火的消息引发全球媒体关注。首里城官网显示，从27号起，“首里城祭2019”正积极展开活动，但到了10月31日凌晨2点40分，消防局突然接到火情通报，并立刻赶到现场进行扑救。8小时，30辆消防车，100多人投入灭火现场。遗憾的是，首里城中7栋建筑仍被烧毁：标志性的正殿、北殿与南殿「番所」、书院的「锁之间」、黄金御殿以及二阶御殿在火光中轰然倒下，过火总面积达4200平方公尺，而首里城离上次复建，还不到30年。

△正在燃烧的首里城局部

1453年被毁、1458年重建、1660年再次被毁、重建持续11年、1709年第三次被毁、1712 年重建、1945年被战火夷为平地、1992年是历史上最近的一次重建。这次重建不仅是根据实际建筑的勘测图和照片进行，而且还参考了战争期间大火烧毁之前的画面，严格按照挖掘发现进行了修复区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首里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在2000年将首里城列入世界遗产，文章《日本首里城大火：烧毁的不止文化遗产，更有冲绳人的精神信仰》认为，日本首里城烧毁的不止文化遗产，更有冲绳人的精神信仰。

古琉球国的王宫——首里城

首里城重建至今不过27年，如今又遭“走水”，尽管当地居民已经自发组织了捐款活动，但重建工作将困难重重，问题的中心就是如何再次准确的恢复首里城的原貌。首里城作为古琉球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是窥见古琉球国历史文化的一大窗口。

12世纪以来, 冲绳由原始渔猎采集时代进入以农耕为主的城居时代，国家逐步形成，出现了以城为据点的政治统治阶层。据出奇社的文章《冲绳首里城突发火灾，关于这处世界文化遗产你了解多少》介绍，在列国相互兼并的过程中，冲绳逐渐形成了山北国、中山国、山南国三个政权鼎足而立的局面， 史称“三山时代”，首里城正是建于三山时代末期。1429年琉球王国建立后， 仍以首里城为国都，王城的正殿及各官署建筑更加完备，成为王国的政治文化中心。

△三山时代政局图

首里城以红漆为主，南北走向，正殿的穹形设计是典型的唐式大门，雕梁画栋，金龙盘旋，与日本传统的古朴素雅的风格不同。琉球国与同时期的明清皆有朝贡关系，首里城的建筑坐东朝西，既不符合日本建筑的规格，也不是中国房屋建造的原则，原因就在于中国位于琉球的西方，而琉球为了表明对中国文化和当时政治的从属，将建筑方向设计为坐东朝西。首里城的正殿一层殿内国王御座上方的牌匾，正是为清朝康熙帝所赐，上书“中山世土”四字，可见古琉球国与中国关系的密切。

△首里城正殿“中山世土”字样

1609年，在日本萨摩藩入侵和支配下，经历了琉美修好条约等历史波折后，1897年，日本派兵将尚世王朝第19代国王尚太驱逐出城，宣布在琉球建立冲绳县，至此琉球国灭亡。因此，首里城所代表的冲绳处在中日两种文化的交流带中，形成了独特的冲绳文化，首里城的南殿是历史上用来举办日本仪式的宫殿，而北殿则用来举办中国仪式。

尽管如今冲绳人口中大部分说日语，但是冲绳人拥有自己的文化认同，他们的三味线音乐和琉球漆器独具本岛特色，且对冲绳人这个称呼的自我认同在不断增强。1945年战败前，日本政府对冲绳实施“日本化”政策。二战后，冲绳被美军接管，直至上个世纪70年代,冲绳的管辖权才回到日本政府手中。由于当时日本经济下滑，政府开始重视对冲绳文化的复兴与保护，1972年，日本颁布了《冲绳振兴发展计划》用以在政策上扶持冲绳在文化保护与开发，并在1992年经过历史专家的仔细调研下重建了冲绳的文化象征——首里城。

△首里城正殿

火情分析与原因推测

首里城的标志就是深红的建筑色调，这种风格不同于日本建筑的含蓄内敛，反而有中国北方建筑的气派，但问题恰出在这标志性的深红色上面，正如在****鑫趣事发布的文章《日本首里城大火延烧花11小时才被扑灭，日本专家提出2大主因！》分析的那样，首里城正殿的木造结构上的红漆以颜料和“桐油”混合而成。负责文化财产的保护和修复的“文化财产保护技术协会”前九州事务所长屋部宪右说，日本本土的古建筑也会上漆，但使用“桐油”是冲绳特有的，这种油可能是大火迅速燃烧的主因。那霸市消防局长岛袋弘树表示，一旦上漆的建筑物烧毁，就不太容易熄灭，而且火场的辐射热太强，就连在前排洒水的消防人员都要向后退，避免二次的伤害。

但最为致命的原因很可能是消防设施的缺位。

这篇文章根据过去负责修复工程的国营冲绳纪念公园办公室留存纪录显示，正殿内有一个“室内消防栓”，可以拉出消防水带来灭火，但大宫喜文说，如果内部有大火，人们根本无法进入使用消防栓。此外，正殿的火灾警报器采用感应空气热膨胀的“空气管”系统，虽然可以不破坏古迹外观，但是反应较慢，大宫喜文认为，也许是考察到外观而使用这种防火系统。建筑物外面设有一个“防火水帘”，防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建筑物，结果还是延烧到南殿和北殿。

鑫趣事里还提到，目前首里城依然无法安装自动洒水系统。日本消防法规定，电影院、百货公司等人员聚集的场所、医院、福祉设施等人员疏散较为耗时的地点，必须根据建筑物面积安装自动洒水系统。类似首里城正殿这样的建筑物，如果是11层楼以上的建筑，必须安装自动洒水系统，但首里城正殿是3层楼建筑，所以没有安装自动洒水系统。这是明显的法律漏洞，因为日本古建筑很少超过11层，而古建筑恰好都为木质结构，且木质建筑体上会漆桐油，导致建筑物本身就是易燃物，这意味着首里城建筑体内部如果再次起火，没有感烟探测器探测器和喷水装置配合，仍旧会暴露在火灾的隐患中。

首里城应得到故宫级别的待遇

1933年，首里城被确定为日本国宝，但其防火“待遇”竟比不上一栋现代的11层大楼，而这座古建筑还会为日本的旅游业做出巨大的贡献，活动中的“首里城祭”变成了“首里城之祭”。

那么，“国宝”应有的待遇是什么样的呢？冲绳之泪后的那霸市该做些什么才能避免遭难的发生？笔者认为故宫的防火措施可以给出一个范例，故宫作为规模巨大的木质结构建筑体，除了1987年雷击遭遇起火以外，再无发生火灾。在巴黎圣母院起火消息发出的第一时间，故宫便召开了“消防安全紧急工作会议”。

在实践层面上，****新快报文章《琉球“故宫”火灾 故宫学院院长单霁翔揭秘故宫防火》介绍了故宫是如何对建筑体和文物进行防火的。从简单的光源出发，故宫选择LED灯光而不是普通灯泡，光源远离文物并配备执勤人员，防止文物受光超标。为了断绝着火源，从2013年起，博物院内实行全面禁烟。在院长单霁翔的带领下，工作人员用三年时间将故宫的9371间整理的干干净净，房间的屋顶砖瓦上没有一根草，屋内文物整齐归类，修缮后的200多间房屋向游客开放。

为了及时传达院内情况，故宫配备了五个中控室，65面大屏幕，连接3300个高清晰摄像头，还提升了防雷设施。此外，故宫还构建了强大的消防网络，5674个智能感烟点式探测器，113台吸气式火灾探测器，并与岗亭、安检口等重要部位建立联动，达到极早期报警、实现低误报率，确保了“一处着火、多点响应”。故宫还拥有专门的消防队伍，故宫消防战士们流传着一句口号“万无一失，一失万无”，新兵要求跑熟故宫速度精确到毫秒，一旦有火情，2-3分钟就能赶到，消防处每年还会进行1-2次消防演练。为了保证不发生任何意外，故宫火锅餐厅也因此停掉，避免任何隐患。

△故宫的消防设备

由此看来，古建筑的防火是一项人财物紧密配合的重要工程，需要在像单霁翔这样的“守门人”的带领下，首先对古建筑主体和建筑内设施设备进行细致的盘点，尤其是对古建筑和文物的具体状况进行分析，以此来拿出整理、修缮、和改进的建议与措施。

其次，在消防设备和消防队伍的建设方面，要有完整而系统的解决方案，监控设备、防雷装置与消防系统一个都不能少，消防队伍也要进专业的训练，保证一旦有火情发生，监控设备、报警装置、消防器材和消防队伍的密切配合。而这次首里城的火灾在这两个方面都没有做好，首先是在复建的源头上没有考虑桐油耐火性，桐油作为易燃物，导致了火情的迅速蔓延；其次首里城由于没有喷淋装置和烟雾报警系统，更不用谈大型的中控室和摄像头，这就导致尽管消防局及时接到报警，但建筑内部已是火海一片。因此，首里城的大火应该引起全世界各地遗产保护单位的重视，而首里城应该得到日本人民“故宫式”的爱护。

近几年，世界各地都发生了历史或著名建筑被损毁的事件。文章《首里城付之一炬，世界遗产“劫数”不断》中显示：2018年9月2日，巴西博物馆失火，馆藏的2000万件藏品被毁；2019年4月，巴黎圣母院尖塔在火光中倒塌，重建工作推进缓慢；意大皇家马厩与马术学院于19年4月再此遭遇火灾，部分建筑体难以修复。

△巴黎圣母院火灾现场

这些看似意外的背后是人们对文化设施保护的不到位，当消防员冲入巴西博物馆试图使用博物馆内唯一的两处消防栓时，无奈的发现消防栓里喷不出水来，只好用卡车在附近抽水；在巴黎圣母院火灾发生前，整个建筑正在进行维修，当火警响起的时，电脑却显示了错误的位置，事故发生后，重建工作困难重重，预估工程费用超过七亿欧。而意大利的皇家马厩与马术学院在2014年时已经发生过一次纵火事件，事实证明这次纵火案并没有给当局任何警示，19年的大火燃烧整整2小时，被烧毁的屋顶难以修复。

结语

世界遗产作为人类历史和智慧的结晶，每一次意外损毁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失，本民族的精神信仰遭到破坏，文化与科学研究被迫中断，当地旅游业遭到重创，而民族的痛也是世界的痛。总之，这次首里城之殇再次为我们敲响了自然和文化遗产保护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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