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娜·法利克斯(InnaFaliks)

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赫伯阿爾伯特音樂學院鋼琴系教授與系主任

加州大學鋼琴系主任:古典音樂的未來是中國人


注:本文翻譯自《華盛頓郵報》評論文章

2018年12月,我第三次來中國巡演,在中央音樂學院舉行了一場鋼琴音樂會。當音樂會結束的時候,我向熱情的觀衆鞠躬,收到了一大束粉色百合花,還獲得了精美的證書。那時我並未意識到,我已經被正式授予中央音樂學院訪問教授的職位。在音樂會之後的宴會上,原本我應該喝酒的(不過經歷這次中國巡演之旅,我掌握了酒桌文化的藝術,即禮貌地將杯中的白酒從桌子下倒掉,然後往杯子裏倒上白水)。


加州大學鋼琴系主任:古典音樂的未來是中國人

▲作者尹娜·法利克斯

音樂會即將散場時,我像聖誕老人一樣坐在鋼琴邊,一大羣學生和家長在我身旁拍照留念。在這次長達幾周的旅程中,我勇敢地坐了很長的航班,嘗試了內蒙古的羊奶,穿越過佛洞,看到自己的名字呈現在教學樓上紅色的條幅中,還領略了電子版的聖誕歌。

上世紀80年代,我以猶太難民的身份從烏克蘭敖德薩市(前蘇聯)移民到美國。這次中國之旅,讓我感覺彷彿回到了熟悉的過去。

但是,當我看到年輕的中國鋼琴家隊伍時,我認爲我實實在在面對的不是過去,而是古典音樂的未來。

我發現中國學生學習音樂很有興趣,非常努力,並且極富熱情,如此令人驚訝。同時,聽衆對音樂的聆聽非常專注,不管在哪個城市,音樂會總是座無虛席。他們對貝多芬、肖邦、柴可夫斯基和舒曼的崇敬似乎與任何經濟或政治上的事務無關,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目前活躍的中國作曲家,比如高平與劉索拉,正合力引領着當下中國傳統新音樂的潮流。

在UCLA,我的學生中有75%是中國人或者華裔美國人。來自中國的鋼琴家,從歐洲和美國最好的音樂學院畢業後,回到家鄉以自己獨特的方式來普及古典音樂文化。這種音樂交流活動正在成倍地增加。在我們國家的許多城市裏,音樂廳經常是空的,尤其是舉辦小衆傳統古典音樂會的時候。但在中國,演奏貝多芬或者肖邦的音樂會卻並不會讓人覺得無聊和落伍,中國的古典音樂聽衆渴望聽到更多。

在孩童時期,我接受了跟中國鋼琴兒童類似強度的鋼琴訓練。等到我離開家鄉,我開啓了鋼琴演奏和作曲的生涯。而在數月的移民時期,面臨身邊無琴的情況時,我就在維也納和羅馬的猶太難民中心的桌面上保持練習。一到達美國,我的音樂綜合水平便使我進入了初中學習。對那時的我而言,學習莫扎特絕對是非常沒意思的。然而,對於中國學生而言,學習古典音樂家作品卻是非常有意思的。


加州大學鋼琴系主任:古典音樂的未來是中國人


▲作者尹娜·法利克斯


在古典鋼琴領域的各個階層中,人們經常從比賽評委、老師和聽衆那裏聽到一種排外的刻板印象,說中國學生對西方音樂的演奏詮釋主要依靠技術上的才華,但他們的詮釋明顯缺乏與作品內涵的契合以及對音樂的深入理解。這種針對種族和國別的刻板印象就像性別刻板印象一樣,盛行於音樂專業領域。我認爲,技術自由對於任何一位渴望擁有音樂生涯的演奏者來說都是一種必須。中國的音樂學生內心熱情地擁抱西方音樂,並將西方音樂變成他們自己的本土音樂。說到這裏,我不禁反問:我們西方人可曾對直接來自於他國的文化抱有如此的熱情?

隨着中國經濟的崛起,西方古典音樂與中國古老的文化齊頭並進;這種融合絕無僅有。中國年輕的古典音樂家們在這樣的社會中,爲藝術帶來了徹底的新新力量。

試問其他哪個國家會大力宣傳一位像郎朗這樣的古典音樂家?還有哪個國家能讓一位古典音樂家爲伏特加酒和浴室瓷磚做廣告代言?初次在中國看到郎朗的一些廣告代言,深感俗氣;但轉念一想,我發現這些廣告既讓人振奮不已又富有前景,因爲這變相地說明了古典音樂在中國的生機勃勃。古典音樂受衆既年輕又富有熱情,演奏廳嶄新華麗而且席座飽滿。實際上,雖然中國目前像我80年代離開家鄉時的情況一樣複雜,但是中國現在正爲後代積澱一筆無價的財富:未來古典音樂的中心在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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