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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甜沫

魏嬰，這十六年來，我攜忘機琴和避塵劍，走了不少地方，跋山涉水，步履未停。那些地方都充滿你和我們的回憶。

無論走到哪裏，我希望，我企盼，你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淡忘了一切苦難，你還是我初見時那個清淡如水、明媚似風的少年。

可是，問靈十三載，走過千山萬水，你還是杳無音信。對人世，你真的毫無眷戀了嗎？對我，你果真毫不在意嗎？

不在意也罷。魏嬰，何時歸？

魏嬰，我去了你的故鄉，“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雲夢。

你在雲深不知處求學時，曾邀我到雲夢玩，雖然那時我對你的家鄉已產生一絲好奇，但嘴上說出的仍是拒絕。我不知，如何對待讓我歡喜又讓我琢磨不透的你。

我去時，雲夢的鄉民正忙着採蓮子，暮靄升起，女子們唱着蓮歌，船上的人皆談笑風生，熱鬧非凡，果然是“日日採蓮去，洲長多暮歸”。

看到船上堆積如山的蓮蓬和菱角，我多想買下來給你喫。你是最愛喫蓮子的，以前有寵你的師姐給你剝蓮子，魏嬰，等你回來，我給你剝。

那夜，楊柳岸曉風殘月，燈下的鄉民們洋溢在收穫的喜悅中。我將一顆蓮子送入口中，品出的卻是說不盡的苦澀。魏嬰，倘若你我一起品嚐，是否能體味到別一般的味道。

第二日，我尋到了蓮花塢，你成長的樂園。江氏年輕的子弟們正在山下練習射箭，高高的紙鳶隨風而動，技術高超的子弟卻能一矢中的。魏嬰，你小時也是這樣練箭的吧，你的箭術百步穿楊，在百鳳山上雖然遮蔽雙眼，但仍能多箭齊發，且百發百中。

江晚吟在一旁糾正年幼子弟的把箭動作，他似乎多了些耐心，但脾氣依然暴躁，不多時就將一個子弟罵哭了。魏嬰，你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他必定常對你大發雷霆。魏嬰，我們早一點認識就好了，我亦可像江晚吟一樣守在你身旁，但我絕不兇你、罵你。

雲夢，那裏曾遍地是你的足跡，周遊幾日，我突然心生滿足：因爲你走過的地方，也都留下我的腳印。

屠戮玄武洞，曾是我們並肩作戰之處。荒廢多年，再無人探訪、駐足。

但我還是費勁全力進了玄武洞，靠在我們一起待過的岩石旁坐了好久。那時，我姑蘇藍家雲深不知處被溫氏燒燬，叔父重傷，兄長失蹤，我表面雖裝作雲淡風輕，心卻是萬般煎熬。

魏嬰，那時你是我唯一的星辰和光亮，亦是我僅有的依靠和溫暖。

在溫氏不夜天，你因維護我而被溫晁投入牢房，第二天見面，你卻仍是笑意滿滿，我知，你一定被他們爲難，但你什麼也沒說，我欲問卻終沒有張口，你不願讓我擔心，問了你也只會一笑而過。

在去暮溪山的路上，你知我腿受傷，想要揹我走，在你說出那話的一刻，我又回覆無聊二字，實際卻心有滿足。你對我的好，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了心裏。

這屠戮玄武洞，陰暗，潮溼，惡臭，卻留下我永生難忘的美好回憶。

你爲我的傷口覆藥，還用脫衣服的辦法刺激我將瘀血吐出，全然忘記自己爲救綿綿姑娘而被烙鐵燙傷這回事。當我勸你對姑娘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隨意撩撥，你竟認爲我喜歡綿綿姑娘。魏嬰，我在乎的是誰，你真的不曾想過嗎，還是故意說笑？

屠戮玄武終於被制服，你卻身負重傷，看你發燒，神志不清，我只能想到爲你輸入靈力，減少你的痛苦。

你讓我爲你唱歌，還記得嗎？我唱了，那是我專門爲你譜的曲子。自你我相識，愛笑、聰慧和無畏的你早已深深刻在我的腦海。每每想起你，我心就無法平靜，在一個月夜，我譜了這首曲子，只爲敘說我對你的心悅與思念。

魏嬰，這是你我的祕密，這是隻爲你哼唱的曲子。你曾問我此曲的名字，我爲他取名《忘羨》：塵世三千條，不及半壇天子笑，誰醉倒，停弦忘機，情動卻難知曉。

你可知？《忘羨》即我心。

魏嬰，我行過萬條路，歷盡千帆，只爲一日，你出現在我面前。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魏嬰，自你走後，每年七夕放孔明燈之時，我都許下同樣的心願：故人歸來。

你可知？唯願君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