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清风楼诸人的议论，只讲大名鼎鼎的公子哥郝胖子。

公子哥刚出了店门，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垂头丧气。郝胖子心里叹息啊，越想越是委屈无比！当年自己年少无知，被张家哥哥忽悠来忽悠去，瞒着家人偷偷去了一次青楼，又经不起大伙儿言语刺激，得意忘形之下，上了老当，花一千灵石买了群玉坊头牌苏方姑娘倾城一笑，那可是自己攒了好些年的过年红包！况且那时候自己才十五，毛都没长齐，姑娘笑一笑，有个毛用！结果呢，老郝家规矩森严，第二天就被叫去祖宗祠堂罚跪，然后就是三个月禁足。

还有那张家哥哥最不是东西，自己贪玩胆小怕事，还老是来忽悠自己。前两年又骗自己去大金殿，害得自己一激动，把老娘给自己的体己钱输个精光，然后呢，罚跪罚禁足，再然后居然博得了一个大荣四少的恶名头，真是个害人精啊！

郝胖子自哀自怜了一阵，转头又想起花十娘。前天晚上去看演出，无意间看到在人群中忘我叫喊的花十娘，当时就呆掉了。那一瞬间，仿佛四周的人、场内巨大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花十娘如火红色的精灵，在那里来回舞动。郝胖子震惊了！郝胖子心动了！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无法自己。限于场内人数太多，他巨大的身躯也妨碍移动，所以他专门等着散场人少了才上前结识，没想到引得花十娘误会。好在四方打听，有人认得，说是清风楼的，今天才特意巴巴地赶来，只可惜佳人却如此无情。哎，郝胖子想起刚才自己为了表现，居然信口要送洞府给人，好像这个有点头痛啊，难道真要使出绝招让娘亲出点血？

第二天快到午时了，郝胖子还没有如约出现，这倒让隐隐有些期待的清风楼众人有些意外。李大掌柜和孙家仁两个躲在一边窃窃私语。

“郝胖子怎么没来啊？”孙家仁眼神闪烁，有些幸灾乐祸。

“该不会是牛皮吹大了，不敢现身吧？”李威猛同样口气不友好。

“人家郝胖子是什么人？郝家嫡长子啊，郝家的灵石都能堆成山压死人，还会在乎这么点？我看八成是郝胖子就没看上花十娘，人家也就是来逗逗人玩。”孙家仁火力持续。

“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不是。十娘可不是一般女子，被人家看上才是正理。也许郝胖子上午有事，下午才来呢。”李威猛不愿意了，花十娘是他心中的女神，岂能让人看扁？

“说得也是哈，”孙家仁发现自己好像是有些那个，所以赶紧转移话题，“秦大栗子今天怎么又来了？”

一下午，等得心焦的清风楼众人都没有看到郝胖子的影子，倒是花十娘神色自如，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楼里众人也无人造次，谁也不敢提及，唯恐恶心了花十娘。

吃过晚饭之后，花十娘又跟孙家仁斗起术法，两人你来我往，加上翅虎兽雀舌鸟小人精那些宠物的助威，一时清风楼里又是热热闹闹。

接下来两日，郝胖子始终没有出现。倒是不知怎么，秦大栗子几乎每天都跑到清风楼来，而且这家伙也不把自己把客人，楼里忙乎的时候，还会主动上前帮忙，端茶送水。众人不解，他只说自己喜欢听书，白听不好意思，所以就顺手帮帮忙，反正一点小事，也不累人。

已经忙忙乎乎了大半个月，又到了月尾。李大掌柜跟钱账房一核帐，发现等发完工钱又所剩无几。

“怎么会这样？”李大掌柜很有些失望，“咱们不是生意挺好的嘛。”

“看着是不错，”钱账房不着急，耐心解释道，“我先说说咱们增收的部分。周老爷子的书场每月给咱十五颗灵石，他住的春字房房费每月十三颗，这一共就多出了二十八颗。另外书场每日的茶水零食点心，加起来还能多收个十二三颗的样子。”

“这不是一下子多出来将近四十颗了吗？”按照李威猛学识水平，确实收入增加不少。

“是不少了，可咱开销也多。”钱万通继续说道，“因为开书场，城主府的哼哈二将多要了八块，大斧帮五块，这就去了十三块。这茶水零食点心的本钱大概需要四五块，”钱账房顿了顿，继续说道：“客房的维护费用现在比较正常了，这个又去了五六块。另外，上月这时候我们还亏着十来块。这样算下来还能余出不到十块吧。”说道这里，钱万通的脸上有些异样，“另外，还有个损失。掌柜的您为人四海，慷慨大方，茶客里老有人打招呼说忘带钱包什么的，或者不小心打碎了碗碟，您基本都是给免了，这也是花销。”

李大掌柜毕竟年轻，碰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抹不开面子，常常大手一挥，高呼一声“免了”，通常这时候李大掌柜就会感觉自己很高大，很威风，有感觉！

“这个暂且不说，”李大掌柜脸色不明，撇开话题，“那十三块周老爷子不是说负担一半吗？”

“开始是这样，可是后来哼哈二将和大斧帮看我们生意好，又加了五块，周老先生就不答应分担了，说是现在茶客多，我们赚得多。”

“哎，这可怎么办呢？”李威猛又开始习惯性抱脑袋。

“要不咱再开会议议？” 钱老账房说得小心翼翼，心里暗叹，“这可怜孩子！”

清风楼的经营策略大会又一次在午后举行，所有员工全体出席，周不平老先生及他的孙女周嫣儿观摩了会议。钱万通账房首先介绍了清风楼目前的经营情况，谈到了面临的一些困难。钱账房表示，目前清风楼的发展势头是好的，只要全体员工同心同德，团结一致，定能再创辉煌！当然，钱账房最后总结道，目前清风楼存在一些经营问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共献良谋。

“大伙儿都说说，看看有什么招数。”李大掌柜脸色严肃，继续主持会议。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是都挺好的嘛。”员工花十娘满脸不屑，这姑娘在正经开会的时候，态度向来不积极，没有一点给领导好脸色的意思。

“是啊，咱比以前可好多了。”赵厨娘明显属于要求不高、得过且过之辈。

钱账房继续脸含微笑不做声、不暴露自己弱点的一贯作风，只有一旁的孙家仁搔头抓耳，貌似在开动脑筋。自然，两位观摩人士则在看着好戏。

一般这个时候，孙家仁都是很认真的。李大掌柜心情不好的时候，事态都会比较严重，如果不早点解决，说不定他孙家仁啥时候就成了出气筒。

“掌柜的，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孙家仁修炼不行，可脑子转得一向快。

“那赶紧说说！”李大掌柜脸上如春风和煦。虽然孙家仁的主意一向比较馊，但是此位员工带头献计献策的表范作用，还是需要鼓励的。

“最近咱们清风楼人来人往的，感觉生意特别红火，我原本觉得掌柜的该给我们涨点工钱了。”孙家仁偷瞄了李威猛一眼，人家没搭理他，“这说明什么？说明钱就在咱们眼前，咱没本事拿！”孙家仁语出惊人，这家伙还是有些眼力本事的，至少蛊惑性让众人都有些认真，“我觉得吧，咱们还是得从眼前的这些人身上想办法。”

“自打书场开业，咱们楼里就没断过人，这一点上，咱们得首先感谢周老爷子。”孙家仁继续发挥，“老爷子水平确实高啊，给咱们聚拢了这么大的人气。现在咱大荣城里没什么重要事件，北瑶山的五灵宗也没重大活动，来往的客人也就这么多，不大可能增加客源。所以，咱们的主意还得打在这人气上头。”

集思广益的效果还是挺明显的，李威猛决定立即实行，要求每人必须交上答案，两日后汇总，没完成的扣奖金。当然，花十娘肯定没忘记讽刺李大掌柜什么时候发过奖金。

散了会，钱万通又去找赵厨娘说悄悄话。

“如意，你又瘦了。”钱账房很温柔。

“瞎说什么呢，我不天天这样嘛。”赵如意忙着收拾手里的绿叶菜，大家的晚饭还得准备。赵如意穿得朴素，一件深色的长褂子，简简单单，脸上也是清汤寡水，素面朝天，可钱万通就喜欢这样的赵如意。

钱万通的心意赵如意自然是明白的，心里难免也有暗喜，毕竟钱万通修为高，为人不错，年龄也算合适。可自家如今这样子，又如何能够应承？经过了几回伤心往事，赵如意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命途不佳？

钱万通不在乎这个，自己都已经作死成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他现在好像有些彻悟，只要不再冤死就行。再者说，他早打听了，那前头三个基本属于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在大荣城里，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要不去胡乱得罪人，那就不会有什么要命的事情。

“今儿个他们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钱万通就喜欢跟赵美人探讨问题，磨叽时间。

“馊呗，还能怎么样。”赵如意一边干活一边回答，“咱们现在也就这几十号街坊是常客，除了陈掌柜方老板几个，大家也没多富裕，整这个有什么用？来住店的人估计也就听个新鲜，真要尝过了，说不定还得挨几句骂。”

“我也是这么想。”钱账房继续套近乎，努力站在共同立场，嘿嘿坏笑道，“反正左右无事，咱们也瞎起哄呗。你不想起点好玩的名字 ？”

“你是大账房，书读得多，你来想呗。”

“行啊，这事我来办。”钱万通应承后，转了个话题，“如意，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清凉山洞府的事情你怎么看？”

“能怎么样，我哪有那么多灵石，就没想过。”

“那两家卖洞府的，我都去打听了一下，现在都在搞促销，挺划算的。”钱万通继续说道，“你觉得仙府大公馆好，还是美大仙境好。“

“不都在清凉山上吗？有什么区别？”

“我寻思着咱们也在清凉山置个产，你看如何？”钱万通实施紧盯战术。

“你自个的事，问我干嘛？”赵如意假装不知钱万通的意思。

“我这不是为了咱俩将来打算嘛。”这个高手皮很厚。

“老钱，上回我就跟你说过，我是个苦命的，谁跟我好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还是另寻他人吧。”赵如意说起这个心里就不得劲。

“我不早跟你说了嘛，我不怕。”钱万通坚持。

“老钱，今儿别再说这事好嘛，一说这个我心里就难受。”赵如意眼圈都要红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老天不公啊！

哎，这昆灵大陆，仙民们忙修炼忙生活，又有几个没有尝过甜酸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