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之界——品《心界》诸作有感

文 / 欧阳百川

我很庆幸能作为第一个读者拜读《心界》书稿,对我而言这是一种过分奢华的文字盛宴。

我一直觉得像诗词这种高雅的文学贵族距离我很遥远,偶尔有些感觉时我也会写些诗,但不幸的是那些诗稿最后全都进了垃圾桶。好像自己天生就没有那种灵性,那些因为看不懂而被我当作废品卖掉的各种诗词杂志、学术杂志还有五花八门的诗集就是最好的“佐证”。

《心界》是唯一的“幸存者”并且成为了我的枕边书籍,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找“易白”谈谈心,每一次咏读“他”我内心都会有不同的感触和启示,也许写好诗真的不容易,但享受好诗真的很容易。

集子中由画面和旋律构成的秘密花园实在蕴含了太多启示和力量,翻开“它”就像翻开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有一种瞬间穿透内心的透明感。

“相思意冷念轻生/痴恋至极成狂魂/动情太深出真句/爱到消沉作诗人——《狂魂》”,这是我在诗集前卷看到的第一首诗,虽只有短短四行,用情却一目了然,字里行间吐露了真挚心声和忘我无奈,这种发自心灵深处的疯狂告白让我想起了清代著名诗论家刘熙载《艺概》中:“诗可数年不作,不可一作不真”的至论。

鲁迅先生早在1925年写《论睁了眼看》中说过:“我们的作家取下假面具,真诚地、深入地、大胆地看取人生并且写出他的血和肉来”而在《华盖集·题记》中鲁迅先生又说:“乐则大笑,悲则大叫,愤则大骂。”西晋陆机在《文赋》中曾提出:“诗缘情而绮靡。” “绮靡”是华丽的意思。诗重在抒情因抒情而美,这是诗的艺术本质。被誉为日本现代诗歌旗手的谷川俊太郎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诗人,他在其诗论中曾自述道:“我现在基本上不相信语言。我宁可相信呻吟声、愤怒声、欢呼声和痛苦的呻吟;我宁可相信叫喊、喝彩声和咒骂声;我宁可相信沉默,作为诗歌和语言我笃信着它们。”

其实早在五年前我就看过易白的诗词,那时候小青年易白的“诗心”装的都是小爱,创作取向主要以爱情题材为主,风格飘逸、纯真、抒情、精炼,现在有一部分收录在《缘情》诗篇中。品味《心界》诸作,让我震撼的是易白的变化,他在部队锻炼了几年后不但完成了《修心》、《言志》两个诗篇,也初步形成了自己的“易派诗词”风格。

五年后的今天,小诗人易白变成了大诗人,因为我从他的“诗心”中看到了大爱。

《抹不去的彝乡记忆》是被放在序诗前并配了大幅图片的一首诗,诗中叙述了贫困深山里一群彝乡小孩的生活现状 “啃干粮的时候/ 不小心掉了半块面包在地上/他抢起来迅速地塞进嘴里/一双天真的瞳孔还在乌溜溜地转/看到抬起的目光他的双腿发软 慌张/“命运”没有眷顾他捡穿到破烂的雨鞋/他用稚嫩的小脚在渐晴的湿地上行走/营长吼住了那身来回摆晃地破烂衣裳/把挎包里剩下的干粮放到他手上……”寥寥几笔叙述让人读后仿佛置身现场目睹贫困儿童的面貌,“他们没学上/才整天闲晃着寻捡破烂/卖了破烂偶尔出血换几颗果糖/甚至有些初冬的时候还光着瘦小的肩膀/他们没有捡到毛巾擦去脸上的鼻涕/“穷困”用污垢在他们纯净的脸上化了妆……”诗行的悲惨描述扣人心弦!作品试图用叙述、描写的手法传神目击现场。作为现场目击者的诗人易白将个人记忆提炼和诗化之后成功再现了当时感受,再看看诗中的另外几行“良心”旁观了以后吃不下午餐/一个、两个、三个……/渐渐变多的人都和营长一样/拿着无味的干粮 口水咽进心里很酸/接过面包、饼干……笑看戎装/谁能笑出 像他们一样的灿烂?/这到底是谁的错? 为什么?”叙述描写到最后的反问自然而然触动了读者的“善根”和“慧根”。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彝乡小孩那么可怜?这个地方又在哪里?

诗读到这里——我注视着那群彝乡小孩纯真的瞳孔,他们咧着嘴冲我嚷嚷:“哥哥!给我吃的。哥哥!糖果到底是什么东西?哥哥!我想上学……”我看到了易白当时的思维在诗行间跳跃,他当时的思维过程应该是这样的:“要解决类似彝乡深山那样的贫困问题,关键是要唤醒某些人沉睡的良知并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光靠过路人给点干粮充饥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解决少数民族地区的贫困问题关键还是要靠更多的人……”

读完全诗我黯然泪下,这些从诗行里延生出来的幻象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灵,我从诗中看到了易白的“诗心”装满大爱,诗行中那种自然流露的心灵反应,为什么能在瞬间震撼我的心灵?想必是他这些年来深入生活、体验生活、记录生活、思考生活、提炼生活、反应生活的必然结果。著名诗人、诗论家丁国成前辈曾在《让青春在诗里闪光》一文中论述:“诗词是最具个人化的艺术形式,同时又要表现群体性的国民精神;二者虽有矛盾,却完全可以统一起来。”据此看来易诗中的这种穿透力、震撼力、感悟力是生活中偶然诞生的产物,是人类灵性在自然境遇中条件发射而产生的一种反应,这种反应前有一次“人类灵性与外界变化”碰撞的过程,而这个碰撞过程所发出的声音是宇宙的声音。所以这种返璞归真的“灵性式”表达是诗学上成功的探索,这种让大家容易明白而又不落于俗套的诗称得上是当代的“大家诗”。

集子中那一首首精炼简短、意境深邃的诗行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干净、透明,是瞬间穿透内心的灵魂对话“海,我早已顽固的坚守在/灵魂的阵地上 期待/你休想 在黑夜里淹埋/思想燃升的姿态——《礁石在论证……》”这首诗在形象刻画礁石内在品质的同时隐喻了诗人面对波浪起伏的困镜不肯认输而坚守到底的生活姿态 “来吧!汹涌的海/我将用你 鞭打的满身伤痕/论证你的花样/只不过是在张牙舞爪”逆境中的困难在信念坚定的诗人眼里只是些浪花般柔软无力的花样,“不信?你等着看/关于用黑暗点燃辉煌的问题/以后的每天早上/我将揭晓一次答案”诗人最后借用日出日落的自然意象论证了世上没有永恒的黑暗,这是多么坚韧的傲骨和乐观大气的心态!我从诗中看到希望和力量。尤其是石头的坚硬与浪花的柔弱形成鲜明对比的同时所产生的效果。巴尔扎克在其著的《论艺术家》中曾说:“艺术家的使命在于能找出两件最不相干的事物之间的关系,在于能从两件最平凡的事物的对比中引出令人惊奇的效果。”诗中的画面感是雄壮灰宏的,虽然这是首新诗却在成功借鉴古体诗“意对”手法的同时做到音韵顿挫、节奏独特,整体效果如同一支交响,这种不古不今形神兼备的表达手法可以说是非常大气的,易诗中能有如此美妙的力量感、旋律感、画面感、并非完全依赖于灵性的偶然。

据悉,诗人易白自幼涉略诗琴书画并受到了中国儒、道、佛传统文化的熏陶和点化,少年时期其诗画作品已在省级全国各类比赛中夺魁。此外,他热爱生活、兴趣广泛,少年时期开始业余专攻民谣吉它兼修和声理论。走出校园后他走南闯北,从饭店跑堂、三轮车夫、推销员、酒店门童、街头卖画、设计师到投身军旅,他一次次体验生活积累了丰富的阅历。入伍后又在军乐队跟随云南黑管演奏家马云先生学习黑管,同藏族歌手米玛次仁学习民歌,随湖南诗词协会副主席、古典文学家、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陶先淮教授学习古体诗词写作,并吸收了诸多专家的学术文章和理论著作。对于研修诗琴书画多年而又极具创造力的80后易白来说,其后期诗作风格自然不会满足并按部就班遵循现代新诗和传统诗词的形式及韵律,他不断从生活和其它艺术门类中摄取相通理论精华,丰富创作思维和审美情趣,仅仅入伍前手写的诗词草稿就堆了不下三米,这样勤奋的劲头加上其丰富的艺术修养和生活阅历,厚积薄发推出极具风格代表性的《心界》力作,奠定“易派诗词”风格根基,在我看来这不是一件小事。

江西省社科院研究员:胡迎建先生,发表在中华诗词2008年第四期的《中国诗学精神与诗创作》一文曾有这样一段论述:“新文学兴起后,旧体诗被逐出文学正宗而处于边缘地带,未能成为公众关注的热土,难得有轰动效应;其次在诗坛上又缺少为各方面公认的领袖一级的人物,尽管有的诗人创作水平高,有特色,但由于身份与所处环境,他们的影响在多元化的政治格局、不同的文化圈子里被分割、抵消,难以传播开去;再是缺少有鲜明艺术主张的诗派,虽然学者型的诗人往往记有不少创作体验的精妙之言,或以现代学术方法做过新的诗学研究,但未见有谁亮出旗号,宣称其不同往常的艺术主张,从而形成龙起云从的诗人队伍,这也许正是时代的局限所致。

看来,诗学上,需要有人提出一些偏激的主张,偏激尽管不周全,却能刺激诗学观念的更新。再是需要提出对应的诗学主张,譬如浓挚与冲淡;清雅与俗趣;钢健与婉曲,在对应的张力中推动诗学的创新。” 而易白在这个时候推出了《心界》恰好滋润了一方干旱的净土,这对于刺激当代诗学观念,推动当代诗学创新,更新当代诗史必将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作用。

作家周涛曾发表在《绿风》1995年4期上的一篇短文中曾质问:“古典诗词与民歌相结合”的发展方向,有多少诗人是真正理解了?又有多少诗可以算得上是成功的探索呢?”

十五年后的今天《心界》作出了回答。

最具风格代表的当属《醉忆神话有感》、《月下多情》、《梅笑》、《空杯》、《无花果》几首诗,翻开缘情诗篇第一次看到那首类似古绝的诗《醉忆神话有感》,平仄格律不严谨,有失粘现象心里暗暗笑话,后来在成朝柱先生著的《绝句写作教程》发现这是一种叫“折腰体”的写法,第二次再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就认真起来了,我发现这些诗没有标点符号,那么这种诗到底是属于新诗呢?还是古体诗呢?:“管它什么诗,就像平时听歌一样,只要好听就行”我这样想着,往下翻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每行诗的第一个字做了重点标记,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诗中另有其意,原来易白跟读者开了个玩笑,稍不经意的读者就会掉进了易白设计的文字陷阱,虽然五首诗的每一行都是以相同的四个字作为开头,吟咏起来却音韵自然丝毫察觉不出一点固步自封的迹象,感情真挚的“他”直抒情怀同时玩弄文字于笔纸间,用简单易懂的词藻塑造了纯真痴情的意境。第一首藏头诗《醉忆神话有感》“我举空杯问嫦娥/爱神怎是丘比特……”这样的文字结构创新实在大胆却不失韵味、极具新意和创造力,前两行的对仗看起来似乎不太工整,仿佛吟咏才发现“他”还借鉴了“藏头体”写法,在“他”眼酒后模糊质疑的眼里 “月老”和西方的爱神“丘比特”是没有中西文化界限并且是模糊的,这些传说都是骗人的天方夜谭。虽是酒后涂鸦的诗句却情感真挚而有思想,这是一种似醉非醉的境界,先“诗中无我”而后“诗中有我”。真是“酒肠宽如海,诗胆大如天”,我从易诗中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见识到其文字功底和风格的新锐。

更难得的是《心界》全集没有一首诗用过生僻字,广泛的题材立意巧妙经典,具有一定的视觉冲击力、情感冲击力、生命感悟力,部分跨文体诗作更是让人耳目一新,也有部分作品的韵律被音乐化,感情真挚,极具个性和创造力。作品在技巧上保持了节奏明显音韵自然的诗歌本质,新诗作品的写法中含有古体诗的技巧借鉴,古体诗写法作品中又敢于打破传统,灵活结合古今中外技巧的同时玩弄文字于笔纸间,为当代诗歌史提供了某种新的诗歌语言、形式与新的诗歌文本。

当下很多诗词作品给我的第一印象总是那样抽象、高雅、拐弯抹角、无病呻吟,除少数经典外,很多诗不但不讲究韵律而且写得还很长,就好像把一篇散文拆成一行一行,并不是每个读者都有那么好的耐性去读这些一行一行而且没有韵律的长诗,这些没有韵律的诗就像一首节奏不明显同时跑调、变调而且唱起来没完没了的民谣歌曲,在这狂躁的年头谁还有耐性去听这些“跑调民歌”?

我一直深信那种没有新旧之分并且大俗大雅的灵魂歌唱就在我们生活当中,就在我们身边周围,就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而身含多种艺术细胞和丰富阅历的易白是一个懂得用灵魂唱歌的年轻诗人,他从各种自然神态中提炼出大家容易明白的“大家诗”也是符合《易经》万物相通规律的。作为一名诗学者如果在文章的最后让我用一句话概况《心界》的话,我只能引用司马相如曾说过的八个字来形容:

“赋家之心,苞括宇宙”,这就是新锐诗人易白的《心界》之 “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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