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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花

在歲月的深處,有一個小村莊。在小村莊裏,有個名叫那花的小姑娘。

                                                  ——題記

文/孫逗

孫逗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先後在《讀者》《百花洲》《青春》《青年文學》《雨花》《愛人》《中國故事》等期刊發表文章,並多次獲獎。其作品入選過《語文大視野》高中卷、《值得小學生珍藏的 100篇寓言》《最受中學生喜愛的 100篇校園小說》《最受小學生喜愛的微型小說全集》等書籍。現爲河北省文聯《民間故事選刊》編輯。

6

       在陳三家的大門口處,來要花圈的人舉着花圈,和一堆女人們討說法,你們說這叫啥事啊,這昨天才剛出完殯,埋完墳把花圈插那裏,還沒有等三天圓墳呢,你家孩子就把花圈給刨出來擡回家了,你們嫌喪氣,我們還嫌膩歪呢。你們去瞧瞧那墳上給糟蹋的,有這樣禍害人的嗎。能說會道的女人們先是被弄懵了。等明白過來這是一場誤會,也就都長舒了一口氣。她們嘴巴靈透的,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她們七嘴八舌地朝着來人再三道歉,說着客氣話。請人家別跟喫屎的孩子一般計較,趕緊的,把花圈弄走再插墳頭上去。有個女人嘴欠,竟然覥着臉問人家,你們是怎麼知道你家墳頭上的花圈是這家孩子給弄回家的?來要花圈的人連氣帶激動,跺着腳說,是俺們村有人打墳地邊的路上過,看見他家三個丫頭爬墳頭上刨花圈,人家下車子給吆喝跑了。可是等人家走遠了,一回頭,卻見三個丫頭抬着花圈正往你們村裏走。這村挨村的,誰不認識誰啊,人家說是陳三家的三個丫頭。我們這不就找來

了。問話的女人扭臉偷偷吐了下舌頭,閃身躲旁邊去了。有幾個女人覺得臉上掛火,也悄悄地退到了一旁。來人舉着花圈對着陳三大門口,說,他們家裏人呢?你們這麼多人在這裏幹嗎?怎麼還有燒紙?他家出事了?哦,沒,沒,沒有。他家都挺好的,沒,沒出什麼事。那花媽媽掐完陳三媳婦的人中,見陳三媳婦雖然還是緊閉着兩隻眼,但喘氣勻乎了,就趕緊出來彎腰往一起劃拉散亂在地上的燒紙。有兩個女人看見,也忙彎腰幫着那花媽媽往一起劃拉燒紙。這時醫生揹着十字藥箱來了。他到陳三家門口見到這場面先是一驚,這怎麼了?有女人忙拉着他的胳膊說,快去救人,三嫂子還昏着呢。醫生面對着花圈皺皺眉,還是從花圈旁邊擠了過去。其實陳三媳婦已經醒過來了,只是閉着眼睛聽清楚了自家門口有關花圈的事,她一時不好“醒”過來,就只有繼續裝昏迷。醫生蹲下身,給陳三媳婦檢查身體,逐一排除一個個他想像到的疾病,結果他都感覺沒有大礙了,陳三媳婦還是緊閉着眼睛不說話。門口處,那舉着花圈的鄰村人還不走,執意要找陳三兩口子討個說法。有嘴快的女人就說,他家當家的不在家,媳婦那不嘛,在裏面躺地上那個,被氣死了。你看這醫生都來了,那不在裏面給搶救着了嘛。要不我去屋裏給你們搬把凳子出來,你們坐下等。唉,這幾個不聽話的孩子,造孽啊。

門洞裏的醫生苦着臉站起身,無奈地說,她這病我看不了,不成找人弄着去醫院把。女人們都慌了。舉着花圈的兩個鄰村人顯然也慌了。怎麼的,這真要出人命?一個女人抱着一大抱燒紙,焦急地說,那趕緊的,去窪裏叫三哥。舉花圈的兩個鄰村男人,忙把花圈戳門口旁邊,說,我們搭把手,救活人要緊。有女人其實已經看出了門道,猜到陳三媳婦是臊得沒有臉面對鄰村人,就假裝昏迷醒不過來。她忙推着鄰村人,讓他們趕緊趁着還是晌午天,把花圈插到墳上去。說這眼看着就過午了,過午就不吉利了。鄰村人很實誠,說事情都這樣了,還管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先顧活人再管死人。陳三媳婦憋着一泡尿,鄰村人不弄着花圈走,她就不好起來。於是就暗地裏用手掐一旁抱着她肩膀的一個女人的大腿。那個女人有點傻愣,驚呼一聲,醒了,醒了,三嫂子醒了,她剛掐我大腿了。醫生驚喜地蹲下身,陳三媳婦對自己肩膀下枕着大腿的這個女人恨得牙齒癢癢,只好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任你怎麼弄,就是不睜眼。尿急實在憋不住了,她乾脆尿在了褲子裏。把大腿奉獻給陳三媳婦下半截身體墊着的女人驚慌地高喊,不好了,三弟媳婦尿褲子了。嗬,女人們着急麻慌地圍攏來。那花媽媽把一大抱燒紙隨手一扔,邊往

人羣裏擠,邊說,我看看,我看看,她這是怎麼了。有個才聽到風聲腋下夾着燒紙來弔孝的女人驚慌地叫着,人走不留屎尿,三嫂這是要跟三哥一起走啊。有個也是纔到的女人正被眼前的事弄的蒙着圈呢,她喝住那女人,你別亂說。三哥死沒死還不一定呢。另一個剛跟她一起來的女人說,三哥死沒死不一定,這不三嫂已經,那個啥了嘛。這個女人的話纔出口,即被幾個先來的女人給推旁邊去了。

      那花媽媽一條腿蹲着,一條腿跪着,彎腰抱陳三媳婦的頭。陳三媳婦平時沒有大明大白地跟那花媽媽起過沖突,也沒有明目張膽地罵過那花媽媽,那花媽媽是村裏有名讀書多的人,她在心裏對那花媽媽還是存在着一絲畏懼和敬重的。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了畏懼和敬重,就會相信那個人。陳三媳婦相信那花媽媽,此時此刻,也把那花媽媽當成了救命的稻草。她趁那花媽媽俯面對她臉的機會,悄聲跟那花媽媽說,她嬸子我沒事。那花媽媽一愣,隨即

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抱住陳三媳婦的頭,跟其他幾個女人說,你們抱着她的身體,咱把她弄屋裏去吧。她應該是氣急攻心,過會兒就沒有事了。人多力量大,幾個力壯的女人把陳三媳婦抬到了屋裏。陳三媳婦在自家妯娌面前,再多難爲情也不好再裝,她睜開眼,問,我家丫兒們爸真的沒死?一個直率脾氣的女人噎她,你家門口戳花圈,你家死沒死人,你自個兒不知道啊?還來問我們。那花媽媽拿了牀被子給躺着的陳三媳婦搭身上。見屋裏清清靜靜的,問,三個丫兒呢?有女人已經幾步奔到了西屋,在西屋發出了一聲尖叫。幾個女人相繼奔到西屋,她們見到的情景是,滿屋遍是花圈上弄下來的紙花碎片,三個丫兒們頭上都各戴着一朵從花圈上弄下來的大紙花,她們身裹着褥單、枕巾在“演戲”,她們渾然忘我地自我陶醉在其中。在屋子的一角,還有三幾朵大紙花,被一塊看不清顏色的破布遮着,破布太小,那紙花露着半個“頭”。一個女人過去一把把那幾個紙花抓出來,使勁抓爛了氣恨恨地扔到地上,說,你們這三個小崽子咋就這麼會玩啊?你們怎麼啥都往家裏弄啊,你們怎麼不把人家墳地扒拉開,把人家棺材給擡回來?三個丫頭停止了“演出”,也不說話,只是低着頭,縮在了一起,一副你愛怎麼罵怎麼罵的模樣。外面陳三回來了。他還沒有到自家門口,一眼就見到了門口旁戳着的那個大花圈,他雙腳站不穩了,開始打晃。一個大老爺們,再堅強,也會忍受不住失去妻子的悲傷,他“嗷”地一聲哭了。兩個鄰村人認識陳三,一見陳三這般模樣,心裏都慌了,他們認爲是他們來要花圈討說法才氣壞了陳三媳婦,而陳三得知自家的媳婦受了氣來跟他們拼命了。兩個鄰村人抱起花圈拔腿就要走。陳三一見氣紅了眼:自個兒老婆都死了,這不知誰給弄個花圈,怎麼還會有人來搶啊。老婆活着時,自己竟爲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跟她吵吵打架,如今她都沒了,他陳三怎麼能還讓別人來欺負她?他陳三也是條漢子啊!此時,陳三才覺出,自己虧欠媳婦的太多了!今兒個,他陳三一定要好好做回男人,爲了媳婦,他要跟這個來搶他媳婦花圈的人大幹一場!陳三不由分說,衝過去,照着抱着花圈正走的人就是一拳。那人機靈,閃開了,也動了氣,說,怎麼,你還有理了?你還要打人?你陳三也太霸道了。他們把花圈扔一旁,擼袖子挽胳膊,這就要上手。後面追上來的那花爸爸一把抱住陳三,甩到旁邊,又用自己的身體隔住了兩個撲過來的鄰村人。那花爸爸跟這兩個鄰村人也認識,村挨村,兩村的田地也是這村地頭對着那村地頭,農忙時,兩個村的人都在地裏忙,都快到地頭了,直起腰,相互開個玩笑是常事。那花爸爸說,連起哥,連山哥,咱都有話好好說,先別動手。這倆鄰村人心裏都還在擔心着陳三媳婦病情的事,也是怕事沾惹到自己身上弄不乾淨,就藉機下坡,把事情的原委一股腦跟那花爸爸說了下。那花爸爸一聽,激動地朝着這兄弟倆各嘞了一拳,說,快去,把花圈給老人送墳地去,回來,到我家喝酒,今兒,弟弟陪倆哥哥好好喝。一旁還在悲愴、傷心欲絕的陳三也聽明白了,他又撲向連起連山倆兄弟,那倆兄弟見狀忙驚慌地躲閃,已經來不及了。他們被陳三緊緊地抱在了一起。陳三說,兩位哥哥啊,我的親哥哥,弟弟不是人,弟弟對不起你們了。陳三說着,還照着自己的嘴巴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說,走,兩位哥哥,弟弟跟你們一起去把花圈給老人送去,我要跪在老人墳前,跟老人家好好地道個歉。我家丫頭們沒有教育好,我這個爹也不是人啊。外面發生的事,早有女人跑屋裏告訴了屋裏的女人們。陳三媳婦一聽陳三回來了,不光鮮活的活着,還在外面跟人家打仗呢。她從炕上蹦起來,第一個衝出了出去。陳三夫妻雙目相對,都淚流滿面。陳三媳婦哇地一聲嚎啕。坐到了地上。有女人想向前去扶,但又縮回了手。陳三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鄰村倆兄弟見陳三媳婦沒事,提拉着的心纔鬆下來,他們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說,你們忙你們的吧,我們走了。他們抱着花圈要走,被陳三媳婦攔住了。連山沒好氣地說,幹嗎?你們家要真喜歡這花圈,我們不要了。送給你家了。陳三媳婦從口袋裏摸出兩張紙幣,說,大兄弟,俺家丫頭不懂事,得罪了你們先人,惹你們生氣。這點錢,算

我們向你們賠不是的一點心意吧。連起說,算了,算了,這事就到這兒吧。我們走了。陳三朝他媳婦喊,你趕緊回家弄酒菜去。我去跟我倆哥哥去墳地跟老人賠不是。等會我把倆哥哥請回來喝酒。連起連山兄弟倆忙擺手,說你們快忙你們的吧。我們也忙。再說我們老人才入土一天,我們還有心情喝酒

啊。

7

        陳家發生的花圈事件過後,人們把這個事情的主因沒有過多地歸在陳家齊心協力擡回花圈的三個丫兒身上,到統統地算在了那花的頭上。尤其女人們。她們說,怎麼別人都沒有看見陳家門口戳着的那個花圈呢?就那花第一個給發現了?那花打小就不喫肉,這孩子邪性。長大了那還了得。還真是,你們看,有整天抱着個不生蛋的雞當布娃娃的嗎?她還命硬,把她給爹媽克的,再也生不出孩子了。那花被鄰里家的孩子們孤立了,她倒也無所謂。在還沒有上學前班前,反正她有大把的時間抱着她的蘆花雞在家裏玩,在院裏院外玩。有時她還會抱着蘆花雞湊到她媽媽跟前,問,媽媽,你是疼雞雞呢,還是疼我。媽媽就成心說,當然我是疼雞雞了。雞雞又沒有媽媽。你有媽媽。那花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就抱着蘆花雞,對它更親了。回來探親的鼕鼕爸爸又要走了。鼕鼕抱着他爸爸的大腿,滿臉淚花,爸爸你別走了,我家車子給你騎,你隨便騎。我不向媽媽告狀了,我也不說你偷騎我家車子了,好嗎?鼕鼕爸爸拍着鼕鼕的頭,說,好兒子,你聽話,爸爸明年就會又回來了。鼕鼕眼睛一亮,抬起頭,望着爸爸問,明年是什麼時候?爸爸說,明年啊,就是你長這麼高的時候。爸爸用手比劃了一下他的胸口,說,就是你的頭到爸爸這裏的時候。鼕鼕踮起腳尖,說,我的頭這就到爸爸胸口了。

爸爸趁勢抱起鼕鼕,說,鼕鼕,男子漢得腳踏實地的,等頭長到爸爸胸口這裏的時候,腳後跟空着,連路都不能走,是不算的。鼕鼕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媽媽趕緊把鼕鼕接過來,說,鼕鼕,你爸爸說得對啊,不信你只用腳尖走走路試試。鼕鼕還真從他媽媽的懷裏下來,在地上墊着腳尖走路,才走了幾步就差點摔倒。他爸爸和媽媽一齊上前扶住了他。他的媽媽說,乖兒子,快讓爸爸走吧,要不爸爸晚了,趕不上火車了。鼕鼕聽話地“嗯”了一聲。爸爸扭身才要走,鼕鼕突然想起來,爸爸,那你騎我家車子走吧。我記得你每次騎我家車子走,最晚最晚,晚上就回來了。你騎我家車子走,晚上不就可以回來了嗎?爸爸蹲着身子,憐愛地摟着鼕鼕。他的眼睛緊緊閉着。他的背上是一個大大的揹包。鼕鼕的媽媽在一旁悄悄抹淚。拍拍鼕鼕的頭,又拍拍鼕鼕媽媽的肩膀,扭臉,頭也不回地走了。鼕鼕放聲哭了,他邊哭邊喊,爸爸走了,爸爸走了……

         那花把蘆花雞抱到鼕鼕面前,鼕鼕,你別哭了,我讓雞雞陪你玩吧。鼕鼕推開那花送到他懷裏的蘆花雞,哭着說,我纔不要你的雞雞呢。雞雞是雞,我爸爸家有小老虎,媽媽,你快帶我去追爸爸,我要跟他去他家,我要去看小老虎。鼕鼕媽媽抱着鼕鼕,耐心地勸說着他,安撫着他。那花抱着她的蘆花雞朝嶽叔那裏走。村喇叭裏已經通知了,年齡到七歲的孩子開始報名,準備上學前班了。那花的媽媽已經給那花報了名。那花問給雞雞報名了嗎?媽媽說,雞雞是一隻雞,不能上學的。那花就不高興了。雞和人有什麼區別嗎?不都長着一個腦袋喫東西記東西嗎?那花有媽媽給報名去上學,蘆花雞沒有媽媽,它就不能去上學嗎?那花決定做雞雞的媽媽,她要去找嶽叔給雞雞報名。村裏的喇叭裏也已經通知了,嶽叔要到村小學做代課老師,小學生報名都要去到嶽叔那裏登記。那花抱着雞雞路過陳三伯伯家,陳家三個丫兒正頭上綁着大紅紙,身上裹着大長褥子,在她們家門口出演她們自己臨時起意的舞蹈呢。三個丫兒們身矮褥子長,那拖拉到她們身後地上的半截褥子把她們家的門前掃得乾乾淨淨。那花好看戲,她抱着雞雞站住,作爲陳家三個丫兒“演出”唯一的一名觀衆,她看的專注歡喜。那花此時也已經完全忘記了她要給蘆花雞報名上學的事。陳家一個丫兒停下“舞蹈”,朝那花撇了一眼,說,誰叫你看的,你不許看我們。那花說,你不許看,咋不在屋裏演啊?要不就拿被蓋着演!你在外面演,就擋不了我看。陳家另一個丫兒也停下“舞蹈”,拉剛纔說話的丫兒,說,她這麼笨,她看也學不會的。別管她。

那花笑了,說,學不會,我還不學呢。我家褥子是鋪炕的,又不是掃地的。我纔不要我家褥子出來掃土呢。陳家三個丫兒都停下來,衝那花喊,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們可就打你了。那花怕捱打,但是她還不服輸,說,你們敢打我,我就去告訴老師。陳家一個丫兒笑了。她們一個笑,另兩個也跟着笑起

來。先笑的那個丫兒停住笑,斜着眼問,你上學了嗎,你就有老師了?另兩個丫兒也停住笑,一個接一個地學着開始問的那個丫兒的神情,斜着眼睛看那花,問,你上學了嗎,你就有老師了?你的老師是誰?誰是你的老師啊?

那花被問得張口結舌,臉蛋兒發紅,但是她還是不服輸,爲了給自己助威,她仰着脖子說,我媽媽已經給我報名了,我馬上就要上學了,我的老師叫嶽叔。一個丫兒“哧”地笑了,說,我媽媽也給我報名了,我也馬上就要上學了呢,我的老師也是嶽叔呢。另兩個丫兒是妹妹,不夠年齡,顯然她們的媽媽沒有給她們報名。她們才學着姐姐“哧”地笑完,沒得顯擺,就一齊用腳朝那花踢地上的土。她們邊朝那花踢土邊說,你快走吧快走吧,我們還要演出呢。那花說,我就不走就不走就不走。三個丫兒說,這是我家門口,我家的地方。我們讓你走你就得走。那花說,你家的地方,你回家拿被子蓋起來,我就走。

        臘皮不知從哪棵樹上蹦下來,衝三個丫兒說,就你們,還演出,跳舞蹈,瞎子轉圈還差不多。臘皮拉起那花的胳膊,說,走,那花,我領你去嶽叔那裏玩。那花不喜歡臘皮,但是一聽說岳叔,她才記起自己出來的目的。她說,我去嶽叔那裏,可我不跟你一起去。臘皮眨巴着眼睛問,爲什麼?

那花說,你都多大了,還喫手指頭。多髒啊。臘皮自得地說,你看我現在喫着了嗎?告訴你,我已經戒了。那花說,少來,我剛纔還見你那大拇手指頭在嘴裏含着呢。你說話才吐出來的。臘皮說,愛信不信,反正我以後不喫了。那花抱着蘆花雞獨自朝嶽叔那裏走。她家請陳二伯伯家的新婚兒媳婦喫餃子那天,她給嶽叔還手套時,還給嶽叔送過一大碗餃子的,嶽叔喫着餃子,連聲說,太好喫了,花花,你家做的餃子太好喫了。謝謝你,也謝謝你的媽媽爸爸。當時那花覺得嶽叔把她爸爸媽媽和她都謝了,怎麼沒有謝她家的雞雞呢?她家的雞雞也是她們家的一口啊。於是她就說,還有雞雞呢。嶽叔大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隨口問,什麼雞雞?那花開心地告訴嶽叔,她家裏還有一口,是蘆花雞。臘皮跟在那花身後,那花不讓他跟着,他就走慢點,差開那花幾步,那花一時沒有回頭,臘皮就緊趕幾步追上那花。臘皮興奮地說,那花,我爸爸也給我報名了,我也要上學了。那花回頭,你都比我們大,和我們同學?臘皮興奮地說,嗯呢。上學不分大小,我爸爸都給我買好鉛筆橡皮了呢。我媽媽也給我用破褂子改做個書包。可好看呢。我現在去嶽叔那裏問問,啥時候開始上學。我昨天問過了,今天再去問問,看能提前不。那花的書包是奶奶給做的,還繡了花草。但是她的鉛筆和橡皮還沒買。她的爸爸說等集日,去集上的供銷社買,說那裏還賣削鉛筆的小刀子。村裏小賣鋪沒得賣。那花想,等晚上喫飯時,得告訴爸爸,讓他多買根鉛筆。蘆

花雞可以不要書包,可以不用削鉛筆的小刀子和橡皮,但是鉛筆是不能少的。鼕鼕媽媽用自行車載着鼕鼕從後面過來了。還沒有到他們跟前,鼕鼕媽媽就喊那花,說,花花,你媽媽到處找你呢。你出來玩,怎麼也不告訴你媽媽聲呢。鼕鼕媽媽把鼕鼕從自行車上抱下來,說兒子,你先在這裏跟花花姐姐和臘皮哥哥等我下,我去告訴你娘娘,那花姐姐在這裏。省的你娘娘着急。鼕鼕媽媽騎着自行車回去了。臘皮問鼕鼕,你和你媽媽做什麼去?鼕鼕已經從剛纔他爸爸去部隊時他抱着爸爸大腿傷心哭的情緒中“走”出來了,他神氣地說,我要上學去了。我媽媽帶我去嶽叔那裏給我報名。我要認很多很多的字,學很多很多的知識。我媽媽說,等我認很多很多的字,學很多很多的知識了,我就能跟我爸爸一樣去當兵,當兵扛槍,保衛祖國!那花說,可是,你比我還小一歲,年齡不夠吧?鼕鼕挺了挺胸脯,說,我媽媽說去跟嶽老師說說。我媽媽說岳老師喜歡愛學習的孩子,我媽媽說岳老師會收下我的。臘皮說,嶽叔還沒有說要你呢,你就嶽老師叫上了。你這麼小,嶽叔肯定不收你,你還是回家再玩一年吧。鼕鼕急了,說,你欺負人。我要告訴我爸爸!臘皮樂了,說,你快告訴你爸爸去。你爸爸現在應該快上火車了。鼕鼕不說話了,嘟着嘴生氣。那花拉過冬冬的手說,沒事的,我的雞雞也要去報名上學呢,走,咱一塊去。什麼什麼什麼?你的蘆花雞也去報名上學?臘皮驚得差點坐地上。他指着那花懷裏的蘆花雞,說,你腦子裏有病吧,你的雞能跟我們一起去上學?笑話。一旁生着氣的鼕鼕此刻也跟臘皮站到了一起,他說,你的雞不能跟我們在一個教室上學,它會不聽老師話的。我媽媽說,老師給我們上課,我們不聽話,不認真聽講,會挨老師批的。那花緊張地問,不聽老師話還要挨老師批?老師用什麼批?鼕鼕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臘皮說,那還用問,當然是用刀批了。就你這隻雞,你看看都醜成啥模樣了,別說老師用刀批了,就我一巴掌下去都能把它拍死。臘皮說着,揚起巴掌真的朝那花懷裏的蘆花雞打來。那花趕緊閃身護住懷裏的蘆花雞,她低頭憐愛地看看蘆花雞,想了想,扭身朝回走。臘皮問,那花你幹嗎去?那花說,你管呢。鼕鼕問,花花姐,你幹嗎去?那花回頭朝鼕鼕說,我不去給雞雞報名上學了。那花邊往家裏走,邊安撫着懷裏的蘆花雞,雞雞你別怕,有我呢,我會保護你。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我去學校裏好好聽老師的話,我不讓老師批我,你在家裏乖乖等着我,等我在學校裏學會了知識,我回家來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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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劉曉旭

校對:崔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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