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写的一篇文章还引起了争论,就是关于周培岩在《相声有新人》里说的到底是脱口秀还是单口相声的问题,笔者就拿他的《路怒症》和马三立的《逗你玩》做个拆分解析。

首先强调一件事,其实周培岩说的也不是脱口秀,而应该叫单口喜剧。国外真正的脱口秀指的是《奥普拉秀》那样的,国内的比如《实话实说》《金星秀》等这种带对话的TALK SHOW才是脱口秀。像周云鹏、小沈龙、周培岩包括方清平以及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应该都属于单口喜剧的范畴。所以笔者在题目中给脱口秀三个字加了引号。

其次为什么选马三立的《逗你玩》对比呢,一是这个段子大家耳熟能详。二是两个节目时长差不多,都是四分多钟。三是马三立好歹是周培岩师爷的师爷,一家人好说话。

先看马三立晚年的代表单口相声《逗你玩》,这是他在澡堂子里洗澡听别人说的笑话回来自己改编的。

《逗你玩》故事很简单,一个妈妈,一个儿子,一个小偷。

马三立在故事开头不厌其烦的描述了一个场景,这是一个临街的房子,衣服晾在外面。这样的描述可以让观众尽快进入情境。

故事的主角就是那个孩子,所以马三立特意强调了孩子的特征,不傻、年龄五六岁也不太大。

这个段子只有一个包袱,就是结尾那个“逗你玩儿”,之前出现的N次同样的字眼全是铺垫。

这段子可乐在哪儿呢,一个是包袱底,另一个则是马三立在中间分饰三角的表演,尤其是演出了小孩那个懵懵懂懂的劲儿。

四分钟的段子没有雷子,普普通通,但是却成为一个单口相声的经典,和他儿子马志明的《纠纷》一样,全程没有一个让你爆笑的雷子,但就是让你回味无穷的可乐,逗你玩儿成为天津的口头禅,《纠纷》则成为天津的市歌。

《逗你玩儿》成为经典根本原因在于这是一个带情境、带人物、带事件的小笑话,观众听的时候能想到场景,能代入人物,所以能记得牢,事后咂摸咂摸还挺有意思,回头再看一遍,看到马三立那模仿小孩的样儿还能笑出来。

一句话,这是一个完整的带故事、带人物、带场景和带包袱的单口相声。这是一个线性的带有逻辑性和场景化的故事。

再看周培岩的《路怒症》,四分多钟,时间差不多。

《路怒症》可以分为四个段落,分别是路怒、好汉歌、点穴和零件。其中开头怼人那句“你爸爸是谁是你妈妈的秘密”和最后零件“你若安不好,我弄死你”都是网络段子,其中真正属于周培岩自己的只有好汉歌和点穴。

这四个段落之间基本没有明显的因果关系,只是都和车有关,而最后的关于电动车零件的底反而和路怒症没有多少关系。换句话说,这是一个笑话集锦,尤其是前三个,都是和路上开车有关的笑话。这三个笑话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不是很重要,应该属于一种并联的同一主题的笑话集锦。

并联的同一主题的笑话集锦恰恰是单口喜剧的特点之一。《路怒症》里这几个小段子你拆开了听是可以的,看一半停电了少听一个也不耽误接着听后面那个,或者你拿掉任何一个都不影响其他三个的效果。你试试马三立的《逗你玩儿》能拿掉哪一段?

所以可以很轻松看出来,《路怒症》是一个有相似主题的不同笑话段子组成的笑话集锦。是一个非线性无逻辑场景简单的单口喜剧。

如此明显的不同,连周培岩自己心里都没底,还要特地去问郭德纲这是否是单口相声。很多人也以郭德纲的说法为准,郭德纲说“无论你是哪儿的脱口秀,用中国话说的脱口秀都包含在传统单口相声里面。”这句话其实是难言之隐的。

郭德纲早期的相声基本都是正常的,有叙事有结构有铺垫,垫话和正活比例正常。而在近几年的相声里,他开始无限拉长垫话,导致垫话和正活比例严重失调。垫话在相声里是可以和正活有关联的,也可以没有关联,比如调侃两句时事,调侃一下之前演出的演员,砸挂一下同行或者捧哏。垫话完事进入正活,而正活恰恰是叙事或者针对某一个主题进行批讲的。你看现在郭德纲很多的相声作品,非线性非逻辑的垫话和互动越来越多,于是有人笑称他的很多相声是笑话集锦和于谦家人笑话荟萃,压根不是传统相声,给老祖宗看坟成了一句空话。

基于此,郭德纲必须要承认周培岩的单口喜剧是单口相声,不承认周培岩的话等于也否认了自己近些年的一些段子。

为什么非得要分开单口喜剧和单口相声之间的区别呢?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哪天李玉刚和梅葆玖都可以相提并论了,那国粹还能叫国粹吗?换句话说《路怒症》和《逗你玩儿》《连升三级》都叫短篇单口相声了,那相声还能叫玩意儿吗?

笔者搞不懂的是,你就说自己是单口喜剧也并不耽误观众喜欢你,不耽误挣钱和商演,你看周立波和方清平就不往单口相声上硬套,人家不一样成名嘛。干嘛非得硬给自己套上单口相声这个名头呢?

笔者只是一个相声门外汉,仅仅就自己的一点浅见提出看法,欢迎探讨。

对了,其实笔者很喜欢周培岩《路怒症》里这个点穴桥段的,这个段子里有一定场景和人物,他只是没有把这个场景和人物具化,殊为可惜。如果将这个场景编排好,加入一些人物的表情和对话,光这个段子就能编成一个非常好的单口相声或者对口相声。

咱们看侯宝林、侯耀文和李金斗的《夜行记》系列,仅仅靠一个改装车噱头,活活编出三个经典相声段子,从自行车一直到汽车。还有岳云鹏和孙越有一个笔者忘了名字的段子,就是孙越女朋友是近视眼那个,这段子也有些类似《夜行记》,虽然没法和经典比但编排也是不错的。笔者就想象,如果让岳云鹏去编排点穴这个段子,加上场景、对话和他擅长的卖相,效果应该是极好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现在很多相声演员放着这么好的题材不去创作相声,反而到处弄笑话集锦呢?

笔者认为原因有二,一个可能真是能力有限,不会编故事。另外可能是真的懒,既然网上有现成的可以抄,谁舍得花自己的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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