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爲劇照。 粟國光 劉海棟攝

爲慶祝廣西壯族自治區成立60週年而創排的舞劇《花界人間》,日前在北京保利劇院上演。雖然是以神話故事爲題材,這部劇卻煥發着生生不已、鮮活躍動的現實生活氣息。它的華美是由於深邃,它的歡樂是由於辛勞,它的厚重是由於悠久,它的魅力是由於獨特……它像初綻的花朵那樣照人,如早春的竹筍那樣向上,顯示出光澤喜人的成就。

首先,也是最難能可貴的,是這部舞劇展現了壯族的創世神話,描述了壯族先民對生命、對人生、對人間世界的哲理性解釋和無比美妙的想象。

序幕,花神姆六甲繁衍出許多美麗的花朵,這些花朵將要到人間去,化爲一個一個男男女女,去經歷人生。劇中的女主人公達棉和男主人公佈壯就是從上天花界走出來的花兒中最美的兩朵。達棉與布壯在人間創造出美好愛情,歷經被誘惑、被折磨、被壓抑,終究突破束縛,在與幽靈蜘蛛的殊死搏鬥中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尾聲,達棉與布壯的花魂重新升入上天花界,再次成爲姆六甲身邊的花朵……

人從花中來,魂歸花中去,這是多麼美妙的想象,多麼莊重的闡釋,又是多麼高尚的追求。

這樣的架構寓意着壯族先民對祖先的崇拜——實質是對文化傳承的堅守,以及對自然的崇拜——實質是對偉大創造的憧憬,是地域特色與中原地區傳統的融合,滲透着改天換地、敦睦修德、勤勞智慧的精神,體現着中華民族源遠流長的精神文化的豐富性和同一性。而這,或許是《花界人間》最重要的價值。

女主人公達棉的塑造值得關注。她是姆六甲繁衍出來的花魂,然而,導演和演員沒有刻意顯示神的不凡,而是處處以普通壯族姑娘的行爲舉止使其顯得親和可愛。她和青年男女一起勞作,摔稻穀,跳起打礱舞;揮杵杆,喊出號子歌。她東飛西舞,活力四射,與小夥子們嬉笑打鬧,以不加掩飾的含情目光盯住心愛的人,儼然就是一個俊俏調皮的村姑。她開朗中的單純,預示着必將經受迷惑和煎熬;她活潑中的美好,昭告着將與醜惡涇渭分明;她幽默中的智慧,決定了她可以戰勝橫逆。最爲感人的是,她被幽靈蜘蛛誘惑後,歷經痛苦磨難,好不容易被布壯救出魔窟,返回族人之中;可幽靈蜘蛛以“惡之花”泛起“慾望之海”,再次誘惑善良的人們時,看穿這種鬼魅之態的她,不顧一切地想要解救鄉親,最終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這個戲劇行動,完成了達棉藝術形象的昇華。

特別要說的是達棉那塊淺藍色手帕的七次出現,猶如貫穿全劇的金色絲絛,將男女主人公的戲劇性關係描繪得纏綿曲折——第一次出現,在打穀場上,手帕歷經了三送三還,刻畫了達棉的執着,布壯的憨實,愛情在萌芽;第三次出現,達棉被幽靈蜘蛛的惡之花刺傷,布壯用手帕爲之包紮,愛情充作了抵禦醜惡的力量;第五次出現,是達棉、布壯和幽靈蜘蛛的一段三人舞,達棉幾近崩潰,但當她凝視展開的手帕,抵抗的力量油然而生;最後一次,則是在達棉犧牲自己、解救衆人之後,醒來的布壯發現了那塊手帕,他用手帕將兩人的手臂捆在一起,同生共死,一起迴歸花界,生命與愛情由此而變得更美麗。手帕這一關鍵意象,使全劇的情感表達更加細膩,線索也更爲清晰。

從舞臺呈現可以看出導演的匠心獨運。爲了整個舞劇的詩意表達,主創團隊營造出幽遠的蒼穹,神祕的星漢與或墜落或升騰的星光,彷彿打開了無盡思索的天地。姆六甲的造型莊嚴而溫柔,三層花壇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美輪美奐,完美表達出“女神”應有的意境。幽靈蜘蛛的表演更是堪稱出神入化,深紫色的衣裝、惟妙惟肖的肢體語言,完美地模擬出蜘蛛的外形與幽靈的惡毒本性;而幽冥之境衆多蜘蛛出現時,則寫意地以演員衣服上的熒光彩條來意指蜘蛛表皮的斑紋,不求形似卻十二分神似。

《花界人間》這類好作品的出現,無疑能讓我們對舞劇寄予更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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