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唐崇佛自李昪始,李璟继之,李煜最烈。南唐政界很多人都有一种末世的无奈感,曾经有“江南果相我,长驱以定中原”之志的韩熙载在经历李昪、李璟时代的冷落之后,曾经一度对新君李煜抱有期待。

后周显德二年(南唐保大十三年、955年)十一月,后周发动南侵战争,与南唐鏖战近三年,最终将其击败,夺得南唐江北十四州,势力延伸到淮南地区。

战败的李璟于后周显德五年(958年)五月,自削帝号,改称唐国主,奉后周正朔。从慨然有定中原之志的少年天子,到风雨飘摇的江南国主,“多少泪珠何限恨”的凄凉只有李璟自己知道。

在后周南唐的淮南之战中,南唐东都扬州一度被后周军队占领,虽然最终收复,但是地处江北的扬州并不适宜作陪都。长江之南的金陵,“去周境才隔一水”,这在李璟看来也很危险。“险固居上游”的洪州(江西南昌)被李璟看中,成为南唐陪都。显德六年(959年)十一月,李璟下诏改洪州为南昌府,建南都,准备迁都南昌。

李璟迁都的战略考虑是“据上流而制根本”,但是更多的可能是为了忘却丧师失地之辱,寄情于庐山胜景。显德六年(959年)六月十九日,曾经承诺与南唐“向时则为仇敌,今日则为一家”的周世宗柴荣病逝了。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后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陈桥兵变”,大周变成了大宋。北方改朝换代,而南唐臣属于北朝的藩属国地位没有改变。


李璟的影视形象

宋建隆二年(961年)二月,李璟“始迁于南都”,立吴王从嘉(李煜)为太子,留在金陵监国。迁都南昌,事出仓促,其“城邑迫隘”,以致“群臣日夜思归”,李璟本人也颇觉“悔怒”,甚至“欲诛始谋者”。始终处于焦躁之中的李璟于这一年的六月病逝于南都洪州,终年四十六岁,庙号元宗。

李璟死后,其子李从嘉继承了江南国主的王位,改名李煜,即为史上有名的南唐后主。南唐大位原本与李煜是无缘的,只不过唐宫权斗风云将这个原本孱弱之人推到了权力中心。李璟当初继位之时,其弟李景遂、李景达皆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为了稳定诸弟之心,李璟在父亲灵前发誓,约定世代兄终弟及,并以齐王景遂为诸道兵马元帅,居东宫。保大五年(公元947年),李璟正式立景遂为“太弟”。

十余年之后,李璟诸子长成之后,兄终弟及的传位构想就面临挑战。李璟的长子李弘骥是一个有雄心,但又残忍嗜杀之人。尽管景遂一直不愿接受“太弟”身份,并于交泰元年(958年)坚辞储位。但是,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弘骥始终将这个叔叔视为仇敌,最终将其毒杀。诡异的是,不久之后,弘骥竟然也染病身亡了。

李从嘉是李璟第六子,但其上诸兄早就夭亡,弘骥又死,从嘉便以次子身份受封吴王,任尚书令。居东宫。李璟迁都洪州,便立从嘉为太子,令其监国金陵。李璟死后,从嘉继位,更名为李煜。


吴奇隆版李煜

李煜擅作词,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自不待言,“以国君而擅词手,秀压江东”,更被誉之为“词中之帝”。然而,作为帝王的李煜,无疑是失败的,南唐国祚也是在他手中终结的,其中原因固然有所谓大势变迁,但与其个人执政之昏聩有莫大关系。

于史实不察之人,往往视李煜为充满温情的“文青”,赋予其一厢情愿的浪漫主义想象。事实上,李煜是一个残忍刻戾的专制君主,也是一个自负但愚蠢的昏君。

建隆二年(961年),李煜刚刚继位之时,北方宋朝尚无暇顾及吞并南唐,仅是继承后周建立的宗藩关系而已。但是,李煜治下南唐的内部危机却日甚一日。

如同许多专制君主一样,初登大位的李煜深知自己根基尚浅,对朝臣们并不信任。出于集权需要,李煜也玩起了强化内朝小班子制衡外朝的手段,将原先近侍文臣侍奉的澄心堂升格为内廷中枢,并重用自己位居东宫时结识的潘佑、张洎等人,使之主政。

潘佑本为北方幽州人,后徙居金陵,“善于论议,尤喜老、庄家言”,被韩熙载、徐铉推荐给中主李璟,入值崇文馆。李煜继位之后,潘佑被擢为中书舍人,负责重要诏令起草,深得信任,李煜“时呼以潘卿”。

滁州人张洎是南唐进士出身,初官上元尉,因筹议太子李弘骥谥号而得中主李璟赏识,与徐知诲之子徐游同为清晖殿学士,参预机密。李煜“于清晖殿后建澄心堂”,张洎“亦预机密于其中”,任“澄心堂承旨”,号称“恩宠第一”。


南唐版图

东宫旧臣上位,又与朝中原有朋党派系复杂纠缠,使得政局更加混乱。张洎与朝中原有势力徐铉等人日渐结党,而恃才傲物的潘佑则渐显孤立。虽然被李煜呼为“潘卿”,但始终未能真正进入权力核心圈子,其“复井田,依周礼置牛籍”等政治主张也不过是迂阔而刻薄之论。政治失意的潘佑转而成为李煜朝廷的反对派,连续八次公开上疏批评朝政,甚至在最后一道奏疏中说出了“臣终不能与奸臣杂处,事亡国之主”的狠话。

李煜确实昏庸,南唐朝廷也充斥着奸佞之徒,但潘佑自己真的是直臣吗?开宝二年(968年),李煜迎娶司徒周宗次女,即历史上有名的小周后。朝廷命中书舍人徐铉与知制诰潘佑共议婚礼仪制。徐铉依古制,认为鼓乐应当从简,但是潘佑却投李煜性喜浮华之所好,主张铺张。如此,难道不是一个佞臣吗?

潘佑上疏激怒了李煜,但首先被处置的却是户部侍郎李平。少为道士,常讲方术符、仙人神鬼的李平正是得到潘佑的推荐,才获得高位。李平既掌司农,潘佑那些“复井田之制,造民籍,造牛籍”迂阔且充满统制经济色彩的措施便付诸实施,但遭到强烈反对。


潘佑剧照

开宝六年(973年),李平被收付刑狱。潘佑闻讯后,自尽于家中,李平也被缢死于狱中。后世多以为潘、李二人为忠直之臣,其实不过是党争失败者而已,也绝非治国之才。

南唐政界很多人都有一种末世的无奈感,曾经有“江南果相我,长驱以定中原”之志的韩熙载在经历李昪、李璟时代的冷落之后,曾经一度对新君李煜抱有期待。但是,朝中党争、国势日颓,令他更加心灰意冷,转而狂放自污,不愿为相,不想做“千古笑端”。

李煜的词作不少有一种富贵气象,是南唐宫廷奢华糜烂的写照。据《五国故事》记载,李煜“尝于宫中以销金罗幕其壁,以白银钉瑇瑁而押之。又以绿钢刷隔眼,糊以红罗,种梅花于其外。”宋人陶谷《清异录》也记载,“李后主每春盛时,梁栋窗壁柱拱阶砌,并作隔简密插杂花,榜曰锦洞天。”南唐宫中之奢华可见一斑,而这背后则是江南百姓之血泪。文人对李煜与大小周后的婚姻颇是津津乐道,仿佛帝王是情种。但是,历史中的李煜是一个“性骄侈,好声色”之人,唐宫之荒淫闻名天下。


小周后剧照

性刚愎而残忍的李煜又是一个崇佛之人,被称为“酷好浮屠”。南唐崇佛自李昪始,李璟继之,李煜最烈。李煜之佞佛除了是一种政治文化传统,也是对国运衰微现实的逃避。然而,李煜的过度崇佛给南唐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南唐宫苑内有寺院十余所,“旧供千僧,所费皆二宫玩用”。金陵城内佛寺数不胜数,每建造佛寺,朝廷要拨给土地。僧人达万余,均由朝廷“给廪米缗帛以供之”。如此,南唐百姓如何承担?

帝王既好佛法,王公大臣也皆投其所好,一时成为风尚。北宋更是利用李煜之佞佛,派出僧人“小长老”为间谍,以重金珍宝贿赂权贵,接近李煜,而后怂恿南唐多造佛塔佛像,以消耗其财力。在清醒之人看来,李煜日后的命运“他日犹不得如梁武也”,可能比饿死台城的梁武帝更惨!

南唐在李煜的统治下,“国势日削”,亡国是早晚的事情。内史舍人徐锴在开宝七年(974年)忧愤得疾,临终之际对家人说“吾今乃免为俘虏矣!”第二年十二月,在北宋大军压境之下,李煜奉表降宋,享国近四十年的南唐终于亡国,李煜本人也“归为臣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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