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纪明 军旅警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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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题记:当兵遇到个好班长,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凡是当过兵的人,无论是身居高位的将军,还是退伍种地的士兵,无论是什么军种兵种,也无论军龄长短,都有过自己的老班长。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正是班长的言传身教让我们学到了武艺,学会了生活,学会了做人做事,得到了历练。也正是班长最近距离的陪伴着我们,在熔炉岁月里锻炼成长!

“战友分别几十年,我们天天在思念……”人老了就怀旧,这些年,每当听到这首歌,我就想起部队生活,想念首长和战友,更想念我的老班长!

七五年初,我从沂蒙山区来到了军营。新兵中队一个月后,我被分到了步兵一零五团一连四班。我们班共有六个人,大个子乔明生,瘦瘦的张华年,白白胖胖的昝志文,付班长时培永,最英俊的就是我的班长了!他大高个,方脸堂,明亮的大眼睛,和善的面容,用现在时髦的说法就是一标准的帅哥!

班长是我从军路上的引路人。我这个新兵蛋子一进班,就得到了班长严厉而又耐心的调教,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他教我如何又快又好的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他教给我三种打被包的方法;他教我如何在夜间站岗放哨。他教我走队列,练操枪,练刺杀,练投弹,还如何利用地形地貌打坦克。在班长的言传身教中,我在军营里成长,一步步完成着由一个社会青年到一个兵的转变。

在四班一个月后,一连的三十个战士被抽调到一零三团搞团进攻训练,我和班里的乔明生,张华年名列其中。临离开老连队的那天晚上,班长把我们三个人叫在一起,他对乔明生和张华年说,“你俩是老同志,到了新连队,要尽力帮助和照顾新同志。”一声嘱托,让我的心里回荡起一股暖流。那天晚上,班长又个别和我谈了好一会儿,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注意安全!”

可是,在小白庄零三团的团进攻训练中,我偏偏就做了一件让班长最担心的事情。在五月十七号的合练中,我把“敌坦克”的页子板炸坏了,并且全师事故通报。我心情坏透了,接连好些日子,低头搭耳,萎靡不振。班长得知消息后,一周给我写了两封信,给我安慰,给我鼓励,字里行间充满了兄弟般的浓浓挂念和担忧之情。在班长和战友们的鼓励下,我重新振作起来,更加努力的投入到了训练演习中,那次演习结束后,全连九名指战员受到营嘉奖,我也是其中一员。

斯大林说,“班长是军中之母”。这话真有道理,有时候,班长还真就像是个慈母。我的针线活儿就是班长教的。训练结束回到老连队后,我的鞋子已经崴掉了帮,军裤也补了个补丁,最糟糕的是我那被子,油灰沓拉,污迹斑斑,盖在身上,又潮又粘很不舒服。想拆洗一下,可又不会再缝起来,很为难。这些班长都看在眼里。一个周末,班长帮我把被子拆了,先把棉絮晒上,又帮我把被面洗了。午饭后,在宿舍里的地面上,铺上雨衣,就给我缝被子。一边缝一边教我,从此,我就学会了缝被子。我把班长的针线活儿学到了手,一年后,我就又帮新战友缝被子,退伍回家后,我还显摆着把那绿军被缝了一次,受到了母亲的高度赞扬。她说,“当兵还真锻炼人!”

转眼到了野营拉练的时候了。拉练路上发生的两件事情,至今我还记忆犹新。拉练的第三天,我们连在安徽桐城县新安渡镇宿营。一住就是一周。有次训练之余,就练摔跤格斗,这时,六班的老乡战友赵自华说,他让给我后腰,我也摔不过他。我不服气,就抱着他的后腰摔他。自华趁我不备,先下手为强,他一弓腰,一低头,一翘腚,就把我从他头上摔翻在地,感觉咔嚓一下,我的腰就疼的厉害,汗都出来了。看到此情,班长急了,立马找来了卫生员马有仁,给我查看,卫生员给我贴伤湿止痛膏,可班长不放心,又和卫生员一起,到了镇上的卫生室给我买了跌打止疼膏(黑糊糊的那种)贴在腰上。几天后,腰是不疼了,可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膏药钱是谁支付的。……在十字路镇宿营的那天晚上,冒雨行军,爬坡上岭,又粘又滑。一连摔了几个趔趄后,我又累又羞又恼,竟然流了泪。班长就把我的被包抢过去,一直帮我背到宿营地。

我在班长的关爱下成长,从新兵到老兵,一晃就来到了一九七六年。四月份,我被连里选进了连队的革命军人委员会,当了业余通讯报道员,还负责出黑板报。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和宫宝龙在饭堂里写稿子,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还在苦思冥想。这时,班长披着雨衣找到饭堂,逼我休息。和班长同披一件雨衣回到宿舍时,看到班长为我舒开的被窝,和床边的洗脚水,我心里一阵感激,一阵暖意。

拿破仑说,“班长是军中之父”。这话也很恰切。有句俗话叫慈母严父。回忆和班长相处的日子,他有时候像慈母,有时候也像是严父。

我当兵前,因为挑担子不会换肩,久而久之就成了“阴阳肩”,左肩低,右肩高,走起路来斜楞着膀子。平时不很明显,一走队列就很难看,班长就扳着我的肩膀纠正,他的手劲真大,扳得我呲牙咧嘴的,还让我贴在墙壁上站军姿。第二练习无依托卧姿跪姿立姿射击,为了增强我的臂力和稳定性,他把水壶装满水,给我挂在枪杆上,我累得胳膊哆嗦冒急汗,他还给我吃小灶。夜间射击瞄不上靶,他还是让我加班加点吃小灶。投弹甩得胳膊肘疼,他继续让我课余时间加班加点的练!刚开始我就是不明白,平时班长对我那么体贴入微,怎么一到训练场,就对我严厉的像块铁呢?时间长了,就明白过来了!严!也是一种真挚的爱!班长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武艺练不精,不配来当兵!他是费尽心思让我尽快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合格的兵!

在部队我当兵的第一年,表现得还马马虎虎,当了老兵后,调皮的本性就暴露无异。在班长跟前,我规规矩矩,正二八经。离开班长的面,我就像去了笼头的骡马,常在班里弄出点小动静。有次班长回家探亲,不在班里,那个周末的晚上,我和本班来永文等老乡打赌,看谁的胆子大。来永文说,“谁现在敢把山顶墓地坟头的花圈扛回来,我就给他一盒烟!”我二话不说,拿起练刺杀的木枪就出了门。等我把花圈扛回来,来永文却不舍得那盒烟了,俩人就争论不休。班长回来后,我就悄悄地挨个嘱咐,扛花圈的事,都不准和班长汇报!——我怕挨班长的剋!一连几天提心掉胆,确信没人“告密”后,我才恢复常态。

在连队里,爱调皮,好选能,嘴贱舌快,是我的“长项”。为此,班长没少和我谈心。谈心过后,我就收敛几天,有时候,憋不住了,就再犯。有一次,我串撮着班里的新战友王守聪,张小见,秦建华等人,剃了光头。虽然部队对理光头也没有什么规定,但是,排队吃饭时,五个光头一拉溜子在一起,就很引人注目了。当战友们在饭堂里指指点点的嬉笑时,连首长就说,“四班的几个兵,搞什么名堂!”饭后,我就挨了班长一顿剋!班长说我,“没个老兵的样子!出风头!出洋相!”

我还因为排节目的事,又让班长剋了一次。那次班里排练“三句半”节目,参加连队的庆八一建军节联欢晚会。在班务会上,我带头打退堂鼓,坚决不当“演员”!班长严厉的瞪了我一眼,说,“班长班副带头上!”我只好乖乖的当了“演员”。那个《三句半》中,班长演甲,道具是大锣,我演丁,敲着小镗锣。节目表演的不错。可事后班长又找我“谈心”了,而且口气很严厉!现在想想挨剋一点都不冤!身为班副,不积极参加响应连队的号召,还带头拉倒车,不挨剋才怪!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军龄的增长,友情的深厚,我早就把班长当成了我的依靠和主心骨。连队生活中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都找班长啦啦,家里有什么事,我也找班长说说。七六年底,我回家探亲,家里老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都向班长作了“汇报”。把家里寄来的相片,悄悄的拿给班长看,让他给当参谋。班长认真的说,中!端庄!面善!壮实!可这个小秘密偏偏让同班的张小见发觉了,他趁我不在,把对象的相片拿出来在班里显摆。我就追着用脚踢他,可一不小心踢到他腚沟了,他疼得呲牙咧嘴,两手捂着腚沟弯了腰。为此,我又挨了班长的剋!

在和班长相处的日子里,有时候也小分岐。七六年下半年,二排王排长身体不好,班长就代理了二排的排长。那大半年的时间,班长对四班很“苛刻”!遇到出公差啥的,都是让我们四班的先去。训练场上,我感觉他对四班也特别严!班与班之间发生点什么,班长也总是“偏向”五班,六班。连队的猪圈西边有一块菜地,二排三个班,每班只有一个不大的畦子,要完成上交连队蔬菜的任务,就显得不够种。班长就把四班的菜地,均给了五班六班一些。而他却带领我们在靠菜地的山脚边开出了一大片荒地种菜。年底考核,二排的三个班,都超额完成了蔬菜生产任务,训练成绩也都名列前茅。当时我还心里埋怨班长,嫌他胳膊肘往外拐,好些年后再回味,那是班长胸怀宽,大局观念强,为人之厚道,品行高尚!

班长人长得帅,军政素质也很过硬。刚入伍时,我们新兵参观连队的荣誉室,荣誉室的墙壁上分门别类的列举着当年各项工作的先进个人,班长的名字出现了四次。从那时起,我内心处就对班长充满了敬佩。他是七三年兵,是一连同年兵中,最先被提拔为班长的几个兵之一。而且还是“一四七十”各排排头班的四班长。

一九七六年十月,我和班长一起参加了一零五团的步兵骨干集训队。不同的是,我是学员,而班长是团里直接任命的集训队教官。全队共五个教官,班长是其中之一。那三个多月的时间,我们从队列,射击,刺杀,投弹,爆破,土工作业练起,一直到单兵战术,班战术,步兵的一整套步兵技战术训练无一漏拉。班长是那次团集训队唯一战术教官,在他的教授下,我们在战术训练中,系统的训练了单兵进攻,班进攻,夜间班进攻;单兵防御,班防御,夜间班防御。起早贪黑,摸爬滚打,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付出了艰辛,收获了成长。训练期满,我的步兵技术考核成绩中等,而步兵战术成绩优异。因为,步兵战术教官是我的班长!我们都来自一连四班,我是班长的“亲兵”。

七七年的八月份,一班长国强升任排长后,我顶了他的缺,从四班调到一班任班长。那年十月份,我们班进行了夜间班进攻训练。并代表全连接受了三十五师验收组的考核,成绩优良,得到了樊付师长的夸奖。这也自然,因为,我这个班长来自四班,是团战术教官的“亲兵”。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得到了班长的真传!

我当兵三年多,一多半的日子都和班长在一起,班长很熟悉我的脾气和性格。当副班长后,有段时间我曾一度很消沉。原因是我十分想加入党组织,可申请书交了五六次,就是加入不了。我曾是连队的团支部副书记,眼瞅着我介绍发展入团的新战友都入党了,可我还是个老团员。我还曾是连队“红夜校”的“先生”,我教的“徒弟”,有的也早已入党,可还没有我的份。这样一来,我就很撒急!不但撒急,还有点怨天尤人,于是就消极起来,想破罐子破摔。我的思想波动当然瞒不了班长,他就找我谈心。他说,加入不上组织,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我工作干得是不错,可是毛病也不少。最大的毛病是忽冷忽热不稳定;爱出风头,还有些傲气;说话随便,有时不注意影响;有时还得理不饶人;不注意和战友们搞好团结;等等……。班长就是班长,他摸准了我的脉搏,找到了我的“病根”,推心置腹,语重深长!

在班长的鞭策和鼓励下,我再一次振作起来。瞄准班长的样子去学!按照班长说的去做!端正思想,改进作风!少说多做!咬牙!坚持!加油!努力!再努力!三个月后,我离开了四班,到了一班任班长。又过了半个多月后,我填写了入党志愿书。在通过我入党的支部大会上,一排的王代举是我的第二入党介绍人。我的入党第一介绍人,就是我可敬可亲的班长!

四十多年过去,尽管时代变了,社会环境变了,可我一直为自己是党组织中的一员为荣!我对自己的追求无怨无悔!从十八周岁到二十周岁,我和班长一起生活了近三年。回顾自己的人生路,在青葱岁月,思想、性格初形成的关键时刻,是班长的言传身教,帮我树立了正确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一辈子受益匪浅!

一九七八年三月初,我们连队从安庆机场换防到皖东三界附近的小白庄。第二天,连队就命令我和莫学田、曾庆安去黄道山团训练队去任新兵班长。离开连队时,班长对我说,“好好干吧!看来你今年要留队了。”可没有想到,这是班长在部队嘱咐我的最后一句话!半个多月后,我接到连队命令,让我回连退伍。等我回到连队时,已经见不到班长了!他因家中有急事,宣布退伍名单后,他提前匆匆退伍回家了。没有为班长送别,没能享受到班长最后的拥抱,十分的遗憾!

  我知道班长的老家是安徽省太和县,可是,退伍后一直没有通信联系。这些年来,每当我在生活的道路上遭遇滑铁卢时,我就会想起班长。每当命运把我摔个骨碌子时,我也盼着班长和我谈谈心!同样,每当我有了丰收的喜悦时,也想在班长面前得瑟一下。我想念我的班长!我渴望再当班长的兵,也真想再挨班长的一顿剋!

四十年后的二零一九年三月二十三日下午。我和同班战友来永文,同排战友赵自华,同连战友来成国,驱车千里,从山东沂蒙山区来到了安徽省太和县。

太和县城东关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我们四个沂蒙老汉在十字街头,按照班长的叮嘱在等待。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们走来!那是班长!是我们想念了四十年的班长!在车来人往的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五个老汉子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脸贴脸,腮对腮,先贴左边,感觉不过瘾再贴右边。两眼发潮,泪水涌出眼窝。全没有丝毫的忸怩和做作,全不顾周围好奇惊讶的目光!……一日战友,一生弟兄!诚挚的战友兄弟情谊,离别四十年的思念,让我们五个老汉子尽情宣洒,无所顾忌!

那天晚上的酒,喝得酣畅淋漓!我喝醉了,醉的很开心!很舒服!

我的班长、我们代理排长的名字叫 ——穆团结!

退伍后的穆团结班长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看!我的班长英俊潇洒吧?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四十年后再相见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穆团结班长和赵自华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我和班长在一起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班长和同班战士来永文。——就是这个来永文,和我打赌扛花圈,也是他最先联系到的班长。他还说,步行也要去看看班长呢!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班长和四班战士昝志文,二排战友赵自华。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当了六年兵的沂蒙老汉来成国。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退伍合影留念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四班战友来永文。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四班战友张小见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四班战友王守聪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四班战士——笔者

四十年后的拥抱——我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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