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承素是谁

　　冯承素墓志

　　墓志全称《唐故中书主书冯君墓志铭并序》。该墓志为青石材质，横、纵皆54厘米，志文28行，满行25字，共计648字。楷书，有界格。志盖篆书“唐故中书主书冯君墓志之铭”十二字。该志刻于咸亨三年（672），无撰文、书丹者姓名。2009年于陕西西安出土。

　　志中并未提及有关《兰亭序》摹本的相关信息，但该墓志的出土足以向我们证实冯承素其人是真实存在的。据志载，冯承素弱龄“尤工草隶”，称其“张伯英之耽好，未可相俦；卫巨山之致言，曾何足喻”，将其与张芝、卫恒相提并论，足以看出冯承素以书名世。

　　冯承素墓志盖

　　从墓志书法看，法度严谨，刻工精良，字口清晰，瘦硬清朗，结字缜密，实为佳品。因墓主冯承素在书史上之特殊性，故此志具有非同一般的史料价值，也填补了史书对其记载的空白。

　　由《冯承素墓志》推考初唐弘文馆搨书人问题

　　王家葵

　　据《大唐六典》卷八，弘文馆有搨书手三人，李林甫注：“贞观二十三年置，龙朔三年，馆内法书九百四十九卷并装进，其搨书停。神龙元年又置。”《大唐六典》未记搨书手的官阶，当属流外，而《法书要录》等记载的搨书人，如冯承素、赵模、诸葛贞等，其活动时间大多在贞观中，且皆有职事官或散官，似不应属于《大唐六典》所记无品秩的搨书手系列。新出《冯承素墓志》对了解初唐弘文馆搨书人情况颇有帮助，相关论文言犹未尽，略为补苴之论。

　　《冯承素墓志》2009年夏陕西西安出土，有盖，篆“唐故中书主书冯君墓志之铭”，志文600余字，真书。据墓志，冯承素“以咸亨三年（672）十月五日遘疾终于京城通化里第，春秋五十有六”，由此推算其生年在隋炀帝大业十三年（617）。墓志提到：“公爰自弱龄，尤工草隶，遂临古法，奉进宸闱，载纡天睠，特蒙嗟赏，奉敕令直弘文馆。由是鸾回妙迹，并究其精；狸骨仙方，必殚其美。张伯英之耽好，未可相俦；卫巨山之致言，曾何足喻。”

　　据《法书要录》卷三褚遂良《拓本乐毅论记》云：“贞观十三年四月九日，奉敕内出《乐毅论》，是王右军真迹，令将仕郎直弘文馆冯承素模写。”推算下来，贞观十三年（639）冯承素23岁，当时已经直弘文馆了，墓志说“弱龄”，应该不错。但冯入直弘文馆的具体缘由，墓志只是含混地说，冯将临古的成果，“奉进宸闱”，竟“特蒙嗟赏”，于是云云。以书法进呈御览，是主动还是被动，墓志没有说明，我以为可以比照吕才的情况。

　　《旧唐书·吕才传》云：“贞观三年，太宗令祖孝孙增损乐章，孝孙乃与明音律人王长通、白明达递相长短。太宗令侍臣更访能者，中书令温彦博奏才聪明多能，眼所未见，耳所未闻，一闻一见，皆达其妙，尤长于声乐，请令考之。侍中王珪、魏征又盛称才学术之妙，征曰：才能为尺十二枚，尺八长短不同，各应律管，无不谐韵。太宗即征才，令直弘文馆。”

　　增损乐章本来是太常寺太乐署的职司，因为几位专业人士争论不下，太宗要求“海选”，温彦博举荐吕才，王珪、魏征附议，于是“征才令直弘文馆”。可注意的是，温彦博在推荐意见中专门提到“请令考之”，即对吕才的专业技术能力进行考核。

　　在初唐士人皆能书法的大背景下，很难想象，谁会毫无缘由地将自己写的字冒昧进呈。但可以设想，若是朝廷有书法方面的需要，也可能发布诏令，让侍臣访求能者，且不论是由他人推荐，还是毛遂自荐，都需要提交作品，如果有幸“载纡天睠，特蒙嗟赏”，确有可能如吕才一样直弘文馆。那么，在冯承素“弱龄”，即贞观十年至十三年之间，朝廷是否有可能征召书法人才呢？

　　据《法书要录》卷四《唐朝叙书录》云：“（贞观）十年，太宗尝谓侍中魏征曰：虞世南死后，无人可与论书。征曰：褚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之体。太宗即日召令侍书。尝以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天下争赍古书，诣阙以献，当时莫能辨其真伪，遂良备论所出，一无舛误。”

　　按，虞世南卒于贞观十二年五月，此处云十年，诚有可疑。但通检《法书要录》，褚遂良受命鉴定书法的记载甚多，时间大都在贞观十三年；又据《历代名画记》卷三说：“贞观中褚河南等监掌装背，并有当时鉴识人押署跋尾官爵姓名。”而贞观十一年、十二年皆无褚遂良的署名，至贞观十三年开始，才有“起居郎臣褚遂良监”的字样。故《唐朝叙书录》文中“十年”应为“十二年”或“十三年”之讹。褚遂良整理鉴定内府收藏，这一行动需要较多的技术人员配合，故我猜测大约在贞观十二年或稍晚，在褚遂良受命接替新去世的虞世南鉴定内府收藏书画时，同时还征召了如冯承素等具有书法才艺的人员到弘文馆兼职。此外，《历代名画记》中还有一条信息值得注意。该书卷三“叙自古跋尾押署”记载，贞观十三年题署有“将仕郎直弘文馆臣王行直装”字样，十四年题署有“将仕郎直弘文馆臣张龙树装”字样。又参《法书要录》卷四《唐张怀瓘二王等书录》云：“贞观十三年，敕购求右军书，并贵价酬之，四方妙迹，靡不毕至。敕起居郎褚遂良、校书郎王知敬等，于玄武门西长波门外科简，内出右军书相共参校，令典仪王行真装之。”这里的“王行真”与《历代名画记》之“王行直”恐同是一人。

　　“装”是装池装褙的意思，按照《大唐六典》，王行直（真）、张龙树两人当属于弘文馆“熟纸装潢匠九人”系列，而根据李林甫注释，装潢匠与搨书手一样，都是贞观二十三年才正式设立的流外职务。那么，王行直（真）、张龙树与冯承素几乎在同一时间，即贞观十三（四）年，成为将仕郎直弘文馆，当以同时被征召的可能性最大。

　　还可以进一步猜测，亦如温彦博之推荐吕才，冯承素也是通过举荐而名字上达天听，举荐者很可能是褚遂良，只因褚遂良开罪高宗、武后，已于显庆四年（659）贬谪而死，故墓志讳言。

　　最后，附带一说者，许多文献都将冯承素之“直弘文馆”理解为“弘文馆直学士”，并引《大唐六典》弘文馆条李林甫注：“五品已上称为学士，六品已下为直学士。”其实有误。

　　直弘文馆属于“直官”，据《唐会要》卷六十四长庆三年弘文馆奏：“按《六典》，当馆先有学士、直学士、详正学士、校理、直馆、雠校错误、讲经博士等，虽职事则同，名目稍异，须有定制，使可遵行。今请准集贤史馆两司元和中停减杂名目例，其登朝五品以上充学士；六品已下充直学士；未登朝官，一切充直弘文馆。其余并请停减。冀得典故不烦，职业咸在。”可见，朝官方能为弘文馆直学士，非朝官则为直弘文馆。又如《东观奏记》卷中云：“蓝田尉直弘文馆柳珪，擢为右拾遗、弘文馆直学士。”此亦见弘文馆直学士之不同于直弘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