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太多成年人對逝去友誼的惋惜,聽到了太多成年人對朋友離的難過,不是叔沒有感情,而是覺得,你我都會長大,也必然會長大,終將在各自的人生賽道上奔波忙碌,不是他們故意從你身邊離開,只是迫於生活的壓力,他們不得不着眼於自己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前一陣,自己晚上一個人坐公交車回家,昏暗的路燈並沒有照亮周邊的路況。車上只有我和司機兩個人,一路上,只有公交廣播在通知着站點的聲音,和公交車開門、關門的碰撞聲,坐在後排的我,望向窗外時也只能看到玻璃反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保持同樣頻率照射進來的昏暗的光,彷彿在爲自己流逝的時光打下一個一個記憶節點。

坐在空蕩蕩的車裏,看着空蕩蕩的走廊,汽車不斷的向前開着,不斷衝向身後的燈光,使自己好像置身於時光隧道中,完全無法阻止自己生命前進的步伐,也沒法攔下走到自己身後的人和故事。也許在某一站忽而有人上車,也許他又會在前方的某一站下車,最後又變成自己一個人。上上下下,我已經記不得他們的面孔,我們也沒能,也不能夠阻止他們向他們自己的目的地繼續出發。

這趟夜晚的公交,讓我體會了一把“生命的旅程”般的故事。因爲隨着自己年齡的長大,也慢慢懂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一趟開往生命盡頭的列車,這趟列車從來不會停止,這趟列車終會只剩下自己。日常我們面對的父母家人、同窗好友、愛人小孩、工作夥伴等等,其實他們都隱藏了一個共同的角色標籤——旅客。他們都是我們自己生活過程中的旅客,每個人都只能伴隨我們一段旅途,或是很早就進入到我們生命,或是很晚才揮手告別,總之,沒有任何人能伴隨我們走完整個生命。

有不捨,有難過,有歡笑,也有淚水。只盡其所能,使得他們出現在自己的生命階段中時,能夠彼此幸福,彼此開心,不留遺憾,不枉真心,其實就夠了。從不奢侈有人能夠陪伴自己走完整個生命,也決不能抱怨他們沒能這樣做,因爲長大,意味着成熟,因爲成熟,就應當理解。

回看自己成長的路程,依稀記得小學時跟同學玩的砸沙包,放學後的一起回家的歡歌笑語;記得初中時抄同桌作業,爲了防止班主任抓住我們的淘氣,輪流放哨;記得和後幾排的同學一起逃課打網絡遊戲…太多的回憶,太多的過往都存在了自己的腦袋中,時不時的倒出來點,給自己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樂趣。

可是,自從上大學後,和他們的聯繫就越來越少,每年只有寒暑假的相聚,努力維持着我們的友誼,而且是一年兩次匆匆的見面,對於365天這個龐大的數字,甚至短暫的相見相對於全年8760個小時來說,太過短暫,太過匆忙。

然而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慌張,也許是自己走運,所交的朋友都是“言雖少,情常在”的一羣人,即便到了現在只有過年回家的日子,依舊有他們在身邊。只要回到家鄉,聊天、喫飯、壓馬路的固定環節輪番上演。雖然不常見,卻在每次相聚時,都有聊不完的話題,他們很樂意向我分享有趣的故事,我也非常樂意傾聽他們的訴說,似乎朋友之間的感情猶如學生時代一般,未曾有些許減弱,亦或許說成,的確沒有減弱。

今天工作時,微信對話列表中,突然彈出一個信息:

“老朋友,最近我壓力有點大,你有沒有什麼對抗焦慮,抑鬱的方法呢?”

我的第一反應其實也很詫異,但後來我又感覺非常感動。

詫異的是自從大學畢業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感動的是她願意把自己的心事通過網絡,告訴一個千里之外的朋友。我當然樂意接受她的邀請,詢問起了她的近況。

工作枯燥、單位無聊等,這些發自她的文字,是我預料到的。

她經過多次嘗試,今年終於考上了事業編制的工作,但工作的狀況遠沒有她自己期望的那樣如意,伴隨着忙不完的工作,孤獨一人的奔波,沒人關注的現狀,甚至在工作中受傷,當這所有的負面情緒一擁而上時,她告訴我,我想辭職。

對於突如其來的“放棄”決定,而且平日裏不怎麼聊天的我,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爲自己對她近況的不瞭解,對她工作的不清楚,妄下結論,是不負責任的做法,我深知,就算是親密無間的朋友,無話不說的朋友,也不能替他做決定,盲目自信的干預別人的生活節奏,只能會給他帶來更多意想不到的傷害。

此時,我也不知道自己該作爲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繼續接下來的對話,我覺得我們沒那麼熟,可內心中總有一種聲音告訴我,“你們是大學同學,是曾經談天說地的朋友,你應該做些什麼。”便有堅定我是一個“朋友”的身份。

經過一來二往,終於解開了她的心結,併發來一句:“非常感謝你願意花時間聽我說這些負能量的話。”

其實,我也非常感謝她,能把心裏最想傾訴的話,找到我來“發泄”,這是一份信任,是一份“靠譜的信任”。

這種朋友關係,遠嗎?遠。

這種朋友關係,近嗎?近。

這也得益於在我自己遇到苦悶時,千里之外的朋友願意花時間和我交流,當有很久沒聯繫的朋友來聯繫我時,我也願意傾其能力爲他們帶去安慰,這樣的良性循環會一直穿插在我的生活中,也不會讓我感到因距離的原因丟失了太多朋友,或者稱爲“過去的朋友”。

網上總是時不時的蹦出一句“成年人的友誼太難了”的話題,其原因不是被借錢搞到相顧無言,就是被蓋樓搞得暈頭轉向,甚至每年一度的集五福活動等等,這些玻璃渣友情是合理的存在,不用說二八定律的作用,單說自己維護朋友關係的精力,就不足以面面俱到,自己做不到,他們也做不到,因此如果把這些情況作爲“友誼太難”的理由,是不充分的,也不是合理的。

什麼樣的朋友值得交,什麼樣的朋友處,每個人心裏其實都有一杆自己的秤,依據這桿秤傾斜的方向,選擇自己交往的朋友,維護自己的友誼,也就不會存在所謂“成人之間的友誼太難”一說了。

因爲,成年人的友誼,沒有那麼狼狽不堪。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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