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皇舊事：皇太子的憤怒

摘要：如今的天皇德仁和父親明仁一樣，也迎娶了平民而非皇族成爲爲妃，外界曾經對他的配偶雅子有着更高的期待——資深外交家庭出身的她，在嫁入皇室之前，曾一度被視爲日本外交界前途無量的明星，先後畢業於哈佛大學和牛津大學，掌握多國語言，曾在日本外務省重要部門任職，負責日本最重要的對外經濟關係。宮內廳的職責，如同它的地理位置一樣，協助皇室，負責處理日本皇族成員的一切事務，包括與皇室有關的國家事務，協助天皇接見外國使節等。

【網球賽】

1957年夏天的日本，顯得格外炎熱。不過，要尋一個避暑的好去處，少不得要有尊貴的身份，或者有豐厚的家產。比如長野縣東南部淺間山麓的輕井澤，就是上流社會聚集的地方。當然，這對正田家的小姐來說，是不成問題的。她的爺爺是日清制粉的創始人，如今父親接手了企業，暑期去輕井澤的別墅度假，只是她的常規活動，在哪裏，她還可以參加她鍾愛的網球賽。

這一年，她贏下了一場畢生難忘的比賽。

對手無疑是打的很不錯的，上場時就很自信，打了幾個球就能看出來，他對自己的發揮很滿意，這可能是他發揮得最好的一次了吧——正田家的小姐有點緊張，因爲每個球都救得挺險的，對方手感正好，現場的觀衆也都在爲他加油助威，喊聲震天。

他們叫他“皇太子”——是的，這就是明仁與美智子的首次見面，也是當今日本上皇與上皇后的一見鍾情。

【平民皇后】

美智子嫁給明仁的過程充滿了曲折，其中反對最爲強烈的人之一是明仁的母親香淳皇后，因爲她本人出身皇族，而美智子的家境再殷實，也不過是個平民。“皇族”對於當年的日本而言，是個帶有豐富含義的詞彙，雖然《人間宣言》已經讓天皇不再擁有所謂的“神性”，但平民之女嫁入皇家，代表這一種改變，這樣的改變令皇族恐懼，更令依靠在日本天皇“萬世一系”這個理論上的掌權者們恐懼。

但美智子還是嫁了。日本破天荒頭一遭擁有了一位“平民王妃”。

不要被童話騙了，王子與灰姑娘如果真的生活在一起，管理宮廷事務的大小官員，未必會給不懂規矩的灰姑娘什麼好臉色——正如美智子成爲太子妃之後，不斷被挑剔，既不能在明仁面前多講話，也不能在皇后面前多講話，宮內廳的官員會不斷提醒她“少充內行”、“別管閒事”，直到現在，“失語症”還是美智子身上最爲沉重的標籤。

好了，我們終於講到了正題——宮內廳。

【宮內廳】

負責處理皇族事務的宮內廳並不在“宮內”，也沒有外界相傳的那樣“神祕”，用普通的電子地圖就能輕易地發現宮內廳的所在地。在日本皇居的附近，有一片房子被標註爲“宮內廳”，同時指明，這是一個政府機關。宮內廳交給日本內閣府管轄。

宮內廳的職責，如同它的地理位置一樣，協助皇室，負責處理日本皇族成員的一切事務，包括與皇室有關的國家事務，協助天皇接見外國使節等。

不過，宮內廳並不聽命於天皇，而是對內閣負責。從某種意義上說，宮內廳就更像一處監督機構而非服務機構。皇室成員的一舉一動，受制於宮內廳的“規則”。這個規則，就是大體上有個標準，叫做“皇室典範”，當然這個典範究竟要不要遵守，要怎麼遵守，其實還有着別的規則。

過去，這些規則並不掌握在明仁手中，如今，也並不掌握在德仁手中。

【不馴服的王妃】

如今的天皇德仁和父親明仁一樣，也迎娶了平民而非皇族成爲爲妃，外界曾經對他的配偶雅子有着更高的期待——資深外交家庭出身的她，在嫁入皇室之前，曾一度被視爲日本外交界前途無量的明星，先後畢業於哈佛大學和牛津大學，掌握多國語言，曾在日本外務省重要部門任職，負責日本最重要的對外經濟關係。

當德仁和雅子喜結良緣時，爭取女性權利的日本人歡呼：“一名職業女性將成爲皇后”，美國《時代週刊》也稱讚她爲東宮“不馴服的王妃”。

然而，這對宮內廳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他們並不慌張。皇宮的種種規則加身，雅子在婚後長達8年的時間裏，除了偶有幾次獲得“念皇室禮賓成員的講稿”的機會外，幾乎沒有在公開場合發表任何講話，直到女兒愛子出身，外界才第一次聽到她發自內心的喜悅。但按照“皇室典範”，只有男性皇嗣有皇統、皇位繼承權，生育一名男性皇室成員，成爲下一條“規則”。

2003年，雅子積怨成疾，次年，忍無可忍的德仁在公開場合表達自己的不悅。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德仁說妻子已經徹底放棄自己，不想再嘗試適應皇室的生活，“存在不讓雅子發展事業的阻力。”

【皇太子的怒火】

在日本神話中，天皇相傳是“創世神的後裔”，明治維新後將“萬世一系”寫入憲法，那時的天皇，是“神”，不是人；作爲第126代天皇的德仁，按照當今的日本憲法，僅作爲“國家的象徵”而存在，模糊了“人與神”的界限，但也不再有擁有所謂的“個人意志”。

但在他還是皇太子的時候，他是個真真切切的人，是可以有意志、有情緒的。

所以，他可以公開表達自己的不悅。但這樣的舉動也足夠罕見，日本媒體連續幾周重複播放他的講話，每一個細節和語調都被詳細放大解讀。

——這是皇太子的怒火啊。

但結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快意恩仇，宮內廳以“皇室典範”要求成員，德仁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有利用面對媒體的機會，表達自己的不滿。但也僅僅是情緒的表達而已。在宮內廳回應稱“會多留意皇太子的不滿”後，德仁的怒火不再成爲各方的焦點，而施壓於雅子身上的桎梏並未改變。故事發展到了最後，德仁爲自己言行引發皇室與宮內廳的緊張關係而道歉。

【明仁的願望】

德仁必須明白，一次的怒火併不能改變日本內閣對皇室成員行爲的管制——越早越好。因爲他並不是第一個對“規則”發起挑戰的人。

“接地氣”是明仁在即位天皇之後，最大的願望。1991年，日本長崎縣的雲仙火山突然爆發，44人遇難，2500多棟房子被毀。當時明仁攜美智子前往災區慰問災民，走到災民的面前，以跪坐的形式與他們交談。這一跪，讓“親民”成爲天皇新的代名詞，也讓日本的右翼大爲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