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世》可能是近兩年評分最高的國產紀錄片了。2 年時間裏,攝製團隊紮根於上海市多個醫院,以醫院爲拍攝原點,聚焦醫患雙方面臨病痛、生死考驗時的重大選擇。

這部紀錄片甫一問世便受到網友的熱烈追捧,豆瓣評分達到 9.6,兩萬多網友給出了五星好評。

在其第四集中,聚焦了一羣得到舒緩療護的癌症患者,追尋死亡近在咫尺,他們在做什麼?

有網友在看完後表示,難得一見的關注了國人面臨死亡時的態度,希望能夠持續關注這個羣體。

這一次,一部《生命裏》專門將鏡頭對準這個特殊的羣體,直面死亡,爲我們描繪了他們具體而獨特的生命羣像。

《生命裏》講述的是上海臨汾社區服務中心舒緩療護區——

安寧病房

裏的故事。

住在這裏的人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這個事實,醫生知道,護士清楚,患者瞭解。

也就是說,這些患者是來這裏等死的。聽上去或許有點不可思議,不過這就是安寧病房存在的意義,因爲在這裏,他們將會得到舒緩療護。

舒緩療護,又稱臨終關懷,安寧療護,就是給快要去世的人提供包括生理、心理、社會等方面的全面照料,使臨終病人的生命得到尊重。

護工和社工是兩個專門做臨終關懷的羣體。紀錄片裏不僅講述了病人的故事,也從旁觀者的角度讓我們看到患者無聲的自白。

《生命裏》的旁白是演員萬茜,對於很多觀衆來說她的聲音很熟悉,緩慢、平靜,一個個故事娓娓道來。讓人彷彿置身於 " 紅泥小火爐 " 旁邊,正在聽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回憶往事。

直面死亡,不是刻意渲染患者臨死前的痛苦和難堪,而是傾聽。

網友看完《生命裏》後也給出了不低的 8.7 分,有網友表示,死亡同樣應該得到尊重,我們是時候認真對待這個話題了。

" 醫院的牆壁聆聽了比教堂更多的禱告 ",伴隨着這句開頭,紀錄片開始了。

安寧病房在漂亮的三層小洋樓裏,小洋樓赤柱黃牆,夜色中靜謐威嚴,陽光下純淨透亮,靜立在周圍的花草中,一派祥和的氣息。

然而,當死亡臨近,這裏的人們,被剝奪了生活大部分的可能性,只留下僅存的立足之地。在這個僅存的位置上,他們生活的紋理與軌跡,一一敞開了。

患者王學文從 28 歲患上癌症之後,一直陸陸續續求醫,經歷了漫長的輾轉折磨,來到了這裏。

當時,由於腫瘤的壓迫,他有一隻眼睛已經完全無法看見。在安寧病房裏,他養了一隻小烏龜,整天看着它。

後來,烏龜喫不進去東西,也有一隻眼睛看不見了,護工們想把烏龜送走。

王學文說," 他和我一樣,同一隻眼睛看不見 ...... 說不定的,它是瞎子,說不定就活下來了。"

醫生了解王學文說着烏龜,也說自己,烏龜被留了下來。王學文很開心。

王學文躺在病牀上,一般比較安靜,只是在聊起年輕時的經歷,會看到他幸福的笑意。

社工們來的時候,王學文就比較熱鬧一點,雖然無法動彈,但是他的眼睛一直跟着

志願者

們,看他們端着蛋糕給自己過生日,聽姑娘們拿着相冊指着年輕時候的他叫長腿歐巴。

一晃治療癌症很多年,也成了醫院裏的常客,大家都以爲王學文可以泰然處之。

可是當醫生們想要給王學文檢查腫瘤是否轉移擴散時,他害怕了,他不斷地告訴護工 " 我不敢,我不敢 ",堅持不做檢查。

相比起來,汪明昌就顯得平和一些。在進來之前,他就有了死亡準備,胃癌晚期的他,安排好了一切,不開追悼會、不設靈堂,不收葬禮費,就連自己的治療方法也想好了。

他告訴醫生,希望在最後階段不要進行積極地治療,不想沒有生存質量的活着。

病房裏,他侃侃而談,回想起自己當時剛畢業就找到了一份家人都很滿意的工作。1956 年,他的工資是 30 塊錢 1 個月,當時的 30 塊錢能養兩個人,食堂裏的飯更便宜,兩毛錢一碗,還有肉。

在檢查車間時,他認識了自己後來的老婆。他笑着炫耀," 我當時可是很浪漫的 ",當時,汪明昌是厂部的,老婆是車間的,他經常到車間裏面去,假裝檢查工作,然後跟她打招呼。說到這裏,他又幸福的抬起頭," 其實那都是藉口 "。

社工們出現的時候,汪明昌特意換上了一身

唐裝

吳儂軟語,他輕輕地合上手掌,向來看自己的社工們道謝。

接着,他拿起了自己的寶貝葫蘆絲,高興的問 " 你們知道這個嗎?喜歡嗎?" 雖然手指有點不靈活,他還是把葫蘆絲放在嘴邊吹了起來,一時樂聲悠揚。

在幾位被拍攝的老人臉上,相比苦難感,更多的是不捨。

患者魯勝蘭是剛剛住進來的病人,在她體內,乳腺癌的癌細胞早已擴散,在鏡頭面前,她回憶起去新疆插隊的歲月,曾經困苦到幾年間看見火車都流淚,此時變得雲淡風輕。

" 在新疆喫了西瓜,我回來好幾年,都不要喫上海的瓜。"

" 喫那個瓜是嗚嗚嗚,像吹口琴一樣吹過去,那種情形現在沒有了。"

魯勝蘭最初來到安寧病房,是因爲不想死在女兒家裏,她和女兒一起住,認爲死在女兒家裏不好。

彌留之際她始終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嘴裏不斷念叨着,寧願跟討飯的娘,不要跟當官的爹。

患者陳曉軍和魯勝蘭一樣,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多次落淚。儘管明知自己入院時就已經因爲腫瘤壓迫再也無法站起來了,他還是多次表示,希望能夠站起來,能夠看到女兒的

婚禮

在他整個人已經不清醒的時候,仍然記得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女兒。

朱慧芳在生病之後,不斷念叨着想要立刻死掉一了百了,他對護工們說自己沒有任何牽掛,沒有任何遺憾,卻一次次呢喃着,死了總比活着舒服一點。

朱慧芳的妹妹透露,其實,朱慧芳的心裏一直有一個結沒有打開,原來斷絕往來多年的女兒始終不願意見她,這讓她十分痛苦。

朱慧芳以前工作忙,將女兒寄養在外婆家,這段經歷導致了女兒內心對母親至今無法彌合的裂痕。朱慧芳的女兒和媽媽斷了聯繫,家裏人很少見過她,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地址。

朱慧芳的兒媳和妹妹錄了兩段視頻,希望能夠以此將朱慧芳的女兒喚來媽媽牀邊,他們通過各種方法試圖聯繫,甚至給街道辦事處打電話,然而始終沒有能夠聯繫上她。

最終,朱慧芳在深深地遺憾中靜默的去世了。

很多時候,我們忌諱談到死,是因爲沒有認識到應該如何看待死亡,人的一生,從生到死,纔是一個完整的輪迴。

沒有人能夠逃脫自然規律,而原本孤獨和脆弱的個體,因爲有了愛和溫暖的陪伴,纔有了勇氣、力量和希望。

一年又一年過去,有人無聲的來了又走,唯有記憶做着無言的見證。(來源:觀察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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