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省城合肥,住的賓館與逍遙津公園一路之隔。清晨天還沒亮,枝頭小鳥嘰嘰喳喳將我喚醒。睡不着便出去走走罷,隨着晨煉人羣的腳步,走進景色宜人的公園南大門。這是一座高近十米、三開間、牌樓式的仿古門樓,古色古香的牌匾上,書有“古逍遙津”四個鎏金大字,字爲清代狀元、宣統皇帝溥儀的老師陸潤庠手書。

合肥是我常去的城市,但逍遙津迄今我只來過兩次。第一次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那時小學還沒有畢業,對這座古城的歷史文化一無所知。後來讀《三國演義》,讀到第六十七回“曹操平定漢中地,張遼威震逍遙津”,才知道這裏曾是古淝水上的一處津渡,因一場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而聞名,當然也記住了張遼這位智勇雙全的三國戰將。

進入公園大門不遠處,是一尊持槍躍馬的古代將軍青銅塑像,底座上有“威震逍遙津”五個大字。不用說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張遼了。張遼,字文遠,三國時魏國雁門馬邑(今山西朔城區大夫莊)人,曹魏著名將領,武功高強,謀略過人,54歲時病逝於江都(今江蘇揚州市)。這位生於山西、卒於江蘇的將軍,卻因爲那場著名的逍遙津之戰,與安徽合肥這座城市結下了不解之緣。

合肥地處江淮之間,巢湖之濱,泛長三角區域西端;通江達海,承東啓西,貫通南北,連接中原。合肥之名,最早出現在司馬遷的《史記·貨殖列傳》中:“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鮑、木輸會也”。因東淝河與南淝河在此匯合而得名,素以“淮右襟喉、江南脣齒”聞名於世。秦漢之交,建立“合肥縣”,屬九江郡。東漢劉秀升合肥爲侯國。三國時爲揚州治所。古往今來,合肥一直是重要的行政中心和軍事重鎮。

張遼雖然爲邊地朔州崛起的英雄,但半生的功業都建立在安徽。建安十九年,曹操率軍進駐合肥。不久,夏侯淵佔領隴右(今甘肅隴山西),曹操親率主力西取漢中,令張遼等領兵七千餘留守合肥。到了次年八月,江東之主孫權帶領十萬大軍進攻合肥。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來,舉城上下頓時陷入一片驚恐之中。人們擔心,張遼手下不過七千餘人,如何抵得住十萬之衆的大舉進攻?

出乎意料的是,面對強敵壓境,張遼不是被動防守,而是挑選了八百名勇猛將士,自己親自被掛上陣,主動出擊,左砍右殺,竟然衝到孫權的大旗之下。在張遼英勇氣概的感染下,將士們以一當十,奮勇殺敵,最終大敗吳軍。孫權敗退時,津橋已被拆除,只得乘駿馬飛越淝水脫險。羅貫中有一首七言絕句:“的盧當日跳檀溪,又見吳侯敗合肥;退後着鞭馳駿騎,逍遙津上玉龍飛。”對當時的戰況作了生動的描述。

在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逍遙津這個古戰場歷經滄桑。由於魏、吳長達三十餘年的爭奪,“三國故地”的合肥,曾遺下衆多與三國有關的故址。有證可考、有史記載的就有三國新城、袁術墓羣、箏笛浦、藏舟浦、回龍橋、飛騎橋、斛兵塘,以及教弩臺與古逍遙津。由於歷史的變遷、戰爭與自然的影響,許多遺址如今已經湮沒不存。而古逍遙津則是保存較爲完整、可尋可見的一處。

我沿着林蔭小道,不知不覺走近盆景園東側一隆起的高堆。堆上有亭,亭內立碑,碑爲方基圓柱,碑頂上刻“魏故都亭侯張遼之墓”九個篆字。原來,這就是張遼的衣冠冢!在墓堆下有一條青石神道,兩方門闕立於神道入口,神道兩側各有三尊獅、虎、羊石獸。所有石刻均爲漢代風格,莊嚴肅穆,古色古香,增加了公園內的三國文化內涵。

“實指望下江東把東吳掃盡,恨不得殺孫權方稱我的心。陸遜兒用巧計令人可恨,多虧了那趙子龍救駕逃生。”附近的一個亭子裏,伴隨着悠揚清脆的京胡聲,一位票友唱起《白帝城》中劉備的一段二黃慢板:“兩國交鋒龍虎鬥,各爲其主統貔貅。管帶三軍要寬厚,賞罰中公平莫要自由。此一番領兵去鎮守,靠山近水把營收。”唱者有板有眼,聽者不時響起陣陣掌聲。

一輪紅日已經冉冉升起,公園內的逍遙湖,水面開闊。憑岸臨風,只見湖面波光粼粼,柳絲拂浪。湖岸邊是自控飛機、旋轉電馬、空中自行車等多種遊樂設施。濃密的樹叢掩映下,打腰鼓的、跳健身舞的、練太極劍的,神情愉悅,妙趣橫生。此時,人們不再遙想古戰場的雄渾慘烈,但也沒有忘記曾經浴血奮戰保衛合肥的那位將軍。你看,在張遼墓的四周,幾位年輕的女清潔工,有的在澆灌樹木,有的在專心致志的清掃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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