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時尚活動中的春夏會經常陷在一種很“擰巴”的狀態,“我不敢講話,我怕自己變成一個很油膩的人。春夏給人一種被生活重壓之後的破碎感。

面容獨特、文藝情懷、淡薄疏離,這些都是春夏的特質。比這些更重要的,是她善於的自我糾纏,和樂於的自我判定,是真誠地批判後真誠地寬慰——人一旦能輕易地把自己放進塵埃裏,就能輕易被捲入空中。 “我是一個特別秋冬的人” 前段時間,一條上海電影節的求票截圖在社交媒體上話題度很高。 原來求票的正是金像獎影后春夏,詢問的口氣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影迷,九點多問了一遍沒收到回覆,還在十點又問了一遍,大家紛紛表示被這個耿直留言的影后給可愛到了。 一直以來,相較於其他90後的演員和小花,用一句最俗氣的話來說:春夏真的算是演藝圈一股清流。雖然長了一張文藝又充滿靈氣的臉,但私下的性格卻一直很接地氣。 她會在接受採訪時“抱怨”工作人員沒有找到最美的拍攝角度。也會在得到對她髮量讚美的時候俏皮地回覆:“其實洗頭很麻煩,亂七八糟的,脫髮什麼的,你們先一步,我們馬上就來了。”很多女明星的微博要麼上美照要麼發推廣,她卻在微博上寫詩。 春夏沒有多數女明星的驕矜感,她太過誠懇。可也正是因爲沒有浮誇的包裝感,遠離名利場的紙醉金迷,春夏身上又激烈又脆弱的矛盾氣質才得以裸露,這種氣質是每個人都有過的,敏感、反叛、橫衝直撞的青春。 在網上流傳的那封春夏寫給饒雪漫的自薦信裏,我們看到的是一個貧窮匱乏、顛沛流離的少女:出生昆明的春夏,在單親家庭長大。父親死於牢獄,母親的養育之路充滿艱辛與粗暴。初中時爲了喜歡的男生,偷錢和手機給他,被家人關起來暴打。缺愛,不自信,偷偷喜歡過姨父和媽媽的男友。 春夏在上海念中專,學航空服務。畢業後去機場實習,站在問詢處,每天被無數句“這裏怎麼走”“那裏怎麼走”“我的航班怎麼又晚點了”循環轟炸,還得保持微笑。一天,兩個婦女問她爲什麼航班又晚點了,她回答航空管制,對方破口大罵,她啞然,哭得轟轟烈烈。 快二十歲的時候,在上海漂了一段時間的春夏突然想念大學。她回昆明報了個大專班,明顯感到自己的狀態已經不一樣了,學不進去。冷靜下來想,爲什麼一定要念書?“我想有輕鬆快樂的4年,談特別開心的戀愛,交特別傻的男朋友,有人負擔我的生活。但我發現這就是個夢,沒人有理由爲你負擔這些東西。那就算了,不讀了。” 她開始找工作,見過外灘的夜景,昆明再四季如春也顯得寡淡。上班下班喫飯睡覺,整個活動範圍不超過一千米,實在太可怕了。她又想離開。家人一副早已看透的態度,“這孩子沒什麼特長又沒什麼出息,沒什麼優點沒什麼學歷。你從來不是家裏的希望,從來不是。”借了幾千塊,她又去了上海。 在豆瓣認識一位編劇姐姐後,春夏開始了演員生涯。半年沒什麼戲拍,她免費幫人拍一些平面作品,偶爾打點小工,做禮儀、發傳單、走活動,幫淘寶店拍平面照,藍色海灣拍一天,200元不到。“我長得不是特別漂亮,個子也不是特別高,所以沒那麼多錢的活兒,而且都比較正經。不漂亮這個事情讓你不得不面對一個正經的人生,這件事情啊,可惜又可悲。” 有戲找上來,9個月連拍了4部。這感覺像掛了一塊“修單車”的招牌,別人找你修就不會拒絕。爲什麼要修,不會去想。反正佔了個攤位就先做着。 春夏是她的藝名,問及由來,她答:我是一個特別秋冬的人,名字,是一種期待。或許從起了名字的那天,性格里的秋冬就開始和名字裏的春夏對抗,讓她的日子風聲鶴唳。 一個人若沒有被壓垮,傷痕就成了勳章 春夏給人一種被生活重壓之後的破碎感。那破碎感來自童年崎嶇,年少漂泊;可一個人若沒有被壓垮,傷痕就成了勳章。 2016年,第35屆金像獎落下帷幕,大多數影迷都是懵的:春夏是誰? 還記得當年的頒獎典禮上,當頒獎嘉賓劉青雲念出春夏的名字時,被稱爲王家衛御用攝影師的杜可風,激動地從觀衆席上站起來,誇張地揮舞雙臂帶領大家鼓掌。 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演員,第一次演主角,第一次被提名,就摘得了影后桂冠。 那一年,春夏只有24歲,像一個樸實的鄰家女孩,在獲獎致辭時羞澀又調皮地吐着舌頭,誠懇地感謝了一圈所有工作人員。印象最深的是那句“感謝香港電影,讓我有飯喫,有夢做。” 這彷彿是個“一夜成名”的故事。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演員,輾轉拍過幾個配角,在已經長達7個月沒戲拍的境遇下,偶然獲得命運垂青,因出演一個慘烈又血腥的“援交少女”,得到聲名和榮耀。 其實看過《踏血尋梅》的人都知道,春夏飾演的王佳梅能獲得影后,絕對不算爆冷。從初到香港時在火車上期望的眼神,到坐在髒亂出租屋裏喫殘羹剩飯、在天台拿着空酒瓶唱歌,一直到最後向自我的生命妥協,春夏將這樣一個叛逆且不屈服的援交少女,演到了骨子裏。 連導演翁子光都說,王佳梅這種厭世情緒的角色其實在表演時很難把握,但春夏卻因爲表現的太過出彩,讓他拍完重頭戲後興奮了整整一天。 王佳梅一角,讓她一舉拿下了包括亞洲電影大獎最佳新演員、韓國富川奇幻電影節影后、第22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2015年度最佳女演員、香港電影導演會最佳女主角等衆多獎項,她卻有些惶恐:“我再也不能像演王佳梅那樣百分之百投入一個角色了,我再也不能把一個角色演那麼好了。” 生活的漂泊動盪,與生俱來的敏感,讓春夏結結實實地跟人生短兵交接,也因此保持了清醒和敏銳。她坦言自己的惶恐:“拿獎我也害怕,我怕被認同,從少年某個時刻起我就開始抗拒優秀。不敢走進華麗精緻的商店,不願結交客觀條件優秀的朋友,不願挖空心思變成相較之下出色的人。這是我在躲藏……” 《踏血尋梅》之後,春夏跟隨着自己的心,選擇徐皓峯的《刀背藏身》,出演一名配角。爲了更好地演繹《刀背藏身》中的青青一角,毫無武術功底的春夏閉關修煉了一個月,堅持全片不使用任何武替完成了所有戲份。 她在採訪中表示自己其實很愛惜羽毛,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面對質疑,她說,“演員不能跟着觀衆的期待走,要跟着自己內心的需要走。” 時尚活動中的春夏會經常陷在一種很“擰巴”的狀態,“我不敢講話,我怕自己變成一個很油膩的人。但我後來發現無論在這一行多少年,你還是會尷尬——那些出來三十四十年的人,如今他們也同樣尷尬。後來我的理解是,尷尬就是這種活動的一部分。” 春夏去機場經常遇到一位供圖大哥拍照。大哥有天突然說:“春夏你怎麼不化妝?”而春夏覺得——當我趕去機場,也打算休息的時候,我化妝,就是爲別人化妝,是給別人看的,不是給自己看的。她覺得這種單向的情感,是不對的。 自我探索,自我確定,可能對每個女生來說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春夏最珍貴的地方是,她毫不掩飾那些充滿慌張與不堪的來路,她接受它們是自己的一部分。

我們首先是一個人,然後纔是身份和角色。而作爲人,完美是最虛妄的。每個人都有不那麼精緻明媚的一面,你臉上有皺紋和斑點,腰間長了贅肉,你有自己陰暗的小情緒,而這些都太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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