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葛少文/楓竹溪雨

那天,我在家整理衣服,突然發現一件心愛的裙子不知什麼時候開了線。我知道母親的手工深得外婆真傳,便求助母親。看着母親在燈光下一針一線地縫補,不禁得讓我想起外婆的縫紉機。

外婆家有一臺老式的兄弟牌縫紉機。小時候,我在外婆家長住,外婆用縫紉機縫製衣服的時候,我總喜歡在一旁觀看着。那黑色機身靈巧挺拔地站在光亮潔淨的檯面上,宛如一匹驕傲的小駿馬。隨着腳踏板的節奏,細長的銀色針頭鋒利地、不停地上下穿梭,速度快極了,布料在外婆乾枯粗糙的手指推動下來回遊走。這神奇的傢伙竟能縫製出衣衫,幼小的我對它充滿了好奇。我總央求外婆讓我也試試,幼小的我不管是否能在布料上面縫出針腳,只是想感受那踩踏的馳騁。可我個子小,坐在凳子上,我的腳都夠不到踏板。

外婆在用縫紉機的時候,我總在一旁搗亂、央求蹬一會,最後她拗不過我,爲了我的安全,不允許我把手放在縫紉機臺面上,但允許我和她一起踩腳踏板,這可把我美壞了。我拿着小板凳,把腳放在縫紉機的腳踏板上,靜靜地隨着外婆的節奏,兩隻小腳一起一伏,彷彿那便是我的遊樂場。

外婆疼愛我,閒時不用縫紉機的時候,便把縫紉機側面傳送輪上的皮帶摘下來,這樣縫紉機就可以繞空圈,腳踏板能夠踩得動,便隨我踩踏。我坐在縫紉機前,兩腳一前一後,頗有節奏地踩着腳踏板,感受它的一股股勁道,聽着它嘎達嘎達的聲音,我彷彿騎在了歡快的小馬兒身上。有時,我還天真地大喊“駕!駕!駕!”,逗得外婆合不攏嘴,然後她用溫柔卻粗糙的大手來回摸摸我的頭,囑咐我慢點,慢點。

縫紉機雖是我童年的玩伴,但更是外婆的好幫手。家裏的窗簾、被套、枕套、外公外婆的衣服,還有我的新衣,都是在外婆的一雙巧手下,在那匹小黑駿馬飛速的奔跑中完成的。每逢過年,外婆便會去市場買來新布,爲我們量體裁衣,然後在布上畫畫剪剪,拿到縫紉機上,伴隨着嘎達嘎達的聲音,不一會兒就做好了。鄰居們都知道外婆手巧,時常過來請教,也有的鄰居拿着布料請求外婆幫忙做件衣服。無論多忙,外婆從不推辭,人家給的手工錢也從來不收,鄰居們不好意思,便時常給我帶來些好喫的。

如今,外婆已經走了。但是她的縫紉機仍安詳地坐在家裏的角落裏,母親不捨得扔掉。每當我看見這臺縫紉機就彷彿看到了外婆,彷彿聽到童年歡快的笑聲,彷彿感受到她撫摸我頭時的溫柔,那些快樂溫暖的童年記憶便會撲面而來,它讓我沉醉其中,忘記斗轉星移,滄桑變幻。

楓竹溪雨,85後,致力用樸實無華的文字寫出真摯的人生情感。

本文2018年1月24日首發《泉州晚報》,轉載於《光明網》百家號,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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