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中金公司,作者易峘、梁紅,原標題《中國應該降息嗎?》。

隨着增長進一步放緩,市場開始出現“中國是否該降息”的討論。3季度經濟活動數據顯示中國內需增速全面放緩——實際GDP同比增速下降至6.5%、季環比年化增速降至6%,而零售和工業生產增速也明顯走低。與此同時,PMI國內和出口新訂單指數等領先指標呈“內憂外患”之勢。10月高頻數據顯示,總需求增速或進一步放緩,而消費、地產成交及製造業資本支出等領域的壓力尤爲明顯(圖表 1)。

雖然年初至今央行已4次降準、7月以來短期流動性明顯寬鬆、且基建投資增速也有所回升, 但近幾個月調整後的社融增速持續下滑,表明目前貨幣政策傳導機制仍然不暢。在此背景下,關於央行是否該通過降息提振信貸週期的討論開始出現。

值得注意的是,本輪金融去槓桿以來,實體經濟的“有效”融資成本的 上升遠遠超過表觀利率數據所體現的幅度,尤其是實際融資成本。7月以來的貨幣政策調整有助於緩解資金成本上升,但尚不足以扭轉這一趨勢。值得感嘆的是,僅一年多前,市場還在討論中國是否需要加息。

然而,目前看來,雖然基準利率並未上調,但疾風驟雨式的去槓桿政策已經在短時間內快速收緊了金融條件。政策收緊不僅直接推高銀行加權平 均貸款利率,更重要的是,監管加強通過“控量”直接收緊金融條件, 理論上將一些非標渠道的融資成本推升至“無限高”的水平。此外,融資條件收緊對資本市場和投資情緒的負面影響也進一步加劇了總體融資壓力。具體地,按照融資成本上升從顯性到隱性的“排序”來看:

► 銀行加權平均貸款利率隨資金成本上行而走高。根據央行季度貨幣 政策執行報告,自2017年3季度以來,銀行一般貸款加權平均利率已上升近30個基點。

► 表外貸款融資成本的升幅遠甚於銀行表內貸款。監管緊縮對非銀融資渠道的影響更大,因此表外和非銀行渠道的融資成本上升更爲明顯——例如,過去一年中信託產品發行利率上升超過100個基點,而年初至今以溫州民間貸款利率爲代表的中小企業借貸成本則跳升了大約200個基點(圖表2和3)。

► 對非標的監管收緊理論上將融資成本推升至“無限高”的水平,或者說,至少是大幅提高了非傳統融資渠道的“交易成本”。非標融資收緊是社融增速大幅下降的主要原因(圖表4),並給實體經濟帶來不小的“融資缺口”——去年非標融資淨增3.6萬億元,而年初至今非標融資大幅淨減2.3 萬億元(圖表 4)。

► 股市和債市的融資成本大幅攀升,反映出金融條件過快收緊的負向溢出效應。國內金融條件過快收緊是今年A股和信用債市場波動的主要原因之一。與去年相反,今年A股大幅回調,且信用違約事件頻發——股市估值下降而信用利差走闊,表明資本市場融資成本上升(圖表5)。

► 受金融條件明顯收緊的影響,增長和通脹預期也有所下降,導致實際利率的上升速度要快於名義利率。隨着有效融資成本攀升以及增長不確定性增加,通脹預期下降, 而作爲投資決策主要依據之一的“實際”利率的上升幅度更是要高於名義利率,進一步抑制投資需求。

我們認爲,考慮到總需求增速放緩、外需不確定性上升,政策有必要引導有效融資成本下行。然而,降息並非目前最佳的政策選擇。如上所述,增長的下行壓力加劇,尤其是在外需、地產銷售以及製造業資本支出等領域。通脹預期下降可能滯後於增長放緩,而在政策未進行有效對沖的情況下,實際利率將相應走高。與此同時,雖然央行有效降低了短端利率,但寬鬆的流動性並未順利傳導、推升廣義信貸增速。在當前時點,消除或減少貨幣政策傳導中的障礙可能比降息能更有效地提振信貸週期。此外,即便不降息, 銀行實際執行的加權平均貸款利率也存在相當的下行空間,主要是考慮到加權平均貸款利率與基準利率之間的差距接近歷史高位——目前仍有 74%的貸款利率較基準上浮(圖表6和7)。

在當前宏觀環境下,“疏通”貨幣政策傳導機制以引導有效融資成本下行可能是優於降息的一個政策選擇,因爲前者有助於穩定增長/通脹預期並降低投資風險溢價,且避免引發對匯率的下行壓力。

從這個意義上講,實施真正意義上的財政政策,包括擴大國債和地方債發行,可能有助於降低整體融資成本——鑑於國債和地方債的發行利率通常會低於 銀行貸款或其他類型債券。此外,降低企業部門的稅費和社保繳費費率將有助於提升企 業盈利並恢復投資信心,從而增加有效信貸需求。

另一方面,在執行資管新規以及推動不良貸款“回表”的過程中,採取更務實的方式來應對資產負債表的變化和相關的壓力, 也將在一定程度上提振信貸需求。可行的調整措施包括以逆週期的方式微調監管指標、 必要時補充銀行資本金、以及較爲緩和的方式推動金融去槓桿。我們認爲,“疏通”貨幣政策傳導機制有助於穩定內需增長和投資風險偏好,也有利於錨定匯率預期。

相比之下, 在財政或監管政策沒有進行必要調整的情況下僅靠降息來提振信貸週期可能不是穩增長的最有效方式。同時,降息可能會加劇人民幣匯率的貶值壓力,而這恐怕並不是當前市場樂見的情形。

然而,如果政策未能及時調整以改善貨幣政策傳導機制或抑制房地產市場的下行壓力,增長和通脹的下行趨勢或將加劇,而降息的必要性也將隨之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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