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英烈士

紀實小說 《青山英烈——高鳳英》之二十七

趙老闆一路打聽豐鎮條件最差的車馬大店。走了幾處，都沒有找到雲澤和奎璧，後來一個老者遙指着鎮子最西口說，“哪裏有一個豐鎮最骯髒的車馬大店。”

順着指點，趙老闆的馬車到了一條臭水溝旁。溝裏全是紅紅綠綠的稠泥漿，夾雜着垃圾、破布、老鼠、死貓、死狗和偶爾露着眉面的死孩子。附近又有皮匠硝皮的臭味。染房所排出的各種顏色的臭水和永不清除的糞便，都聚在這裏一齊發黴。不但溝裏的顏色變得紅紅綠綠，而且氣味讓人老遠聞見就要噁心作嘔。溝兩岸，密密層層地住滿了賣力氣的，耍手藝的，各色窮苦勞動人民。他們終日終年甚至終生，都掙扎在那骯髒腥臭的空氣裏。他們的房屋有隨時倒塌的危險。院裏多數沒有廁所，人們拉完屎尿就倒進了溝裏。所以到處是成羣的跳蚤，一團一團的毒蚊子還有數也數不清的紅色臭蟲。大馬車轉了幾個圈子，忽然發現了那個“古氏皮革店”，就是梅花落腳的地方。才知道又回到了剛進鎮時的位置。

趙老闆沿着臭水溝旁的石頭路，不斷關注着兩邊，就在“古氏皮革店”的旁邊，有兩扇硃紅的對開小門，小門半掩着，正好看見院裏有一個古舊的照壁，上頭寫着：“二禿子車馬大店。”

進了院，並未見二禿子，卻是一個滿頭秀髮的小媳婦出來迎接。她見趙老闆拐着腿，問：“哪兒的客官？”

趙老闆說：“我打問一下，這兒可住着兩個西面過來的客人嗎？”

小媳婦問：“西面是哪面？”

“就是察爾齊那一帶。”

“沒有！保安團剛查了，沒有。什麼佛鼎、雲澤都沒見過！”

“我不是保安團的。”趙老闆說。

“我管你哪的？你查吧，我們這兒不留共產黨！”

“我說這位小婦人，我是良民，是來找朋友的，他們就住在你們店裏。”

“你憑什麼說住在我店裏？”小媳婦很反感。

“他們是窮人，只能住在最低級的車馬大店。你們這個店就是全鎮最差的大店。”趙老闆苦口婆心地解釋。

小媳婦很不耐煩，背過了臉，撥拉起一架珠子發了黃的算盤，不再理他。

趙老闆聽這小媳婦的話語，覺得她很懂政治，嗅覺也很敏感。雲澤和奎璧都是政治老手，住在哪裏，不可能一下就打聽出來。肯定會隱藏的很深。根據雲澤和奎璧的性格，他基本斷定這二位就住在這裏。他用眼光慢慢掃落起了這個堂廳，半頭磚鋪的地面高低不平，牆角有一堆垃圾，是枯敗了的一些花葉和破布條。趙老闆忽然發現枳機掃帚下壓着一塊發了黃的破紙，走近前，發現這張紙上印着俄羅斯文字。他好熟悉這種印刷品，仔細一看，心中頓時大喜，他斷定，雲澤和奎璧保證住在這裏。

佛鼎、雲澤和奎璧從莫斯科回國時，爲了安全過境，他們僑裝打扮，脫了西裝，換了禮帽，脫掉皮鞋，穿起了土布衣裳和牛鼻子鞋。裝扮成了做買賣的僑民。凡是能引起國民黨反動派懷疑的物品全部割愛丟棄了。雲澤把他心愛的皮箱也留下了，就是捨不得那本俄文版的《資本論》。他把這本寶書裝在了褡鏈裏，膽戰心驚逃過了多道關卡的檢查，終於把這本書帶回了自己的家鄉塔布村。雲澤平時讀書總是如飢似渴，特別是對這本解放生產力、改變民族命運的寶書，反覆讀，逐句逐段研讀領會，還有批註點評。封皮折斷了，用牛皮紙包好，書頁脫落了，用漿糊粘住。爲了防止敵人發現，故意弄成不顯眼的樣子，裝在一個破紙箱裏。有一次，國民黨政府派兵包圍了塔布村，要抓雲澤。雲澤得了風聲，躲藏了起來，軍警進了雲澤家，到處亂翻，翻出了《資本論》這本書。雲澤的妻子云婷心裏直打鼓，他知道丈夫經常讀這本書，而且在書上劃滿了記號，她真擔心敵人發現這本革命書籍。可敵兵翻了半天不認識這是什麼文字，他們問雲婷：“這是什麼書？”

雲婷知道敵人不識俄文，乘機說：“老總，聽你這口音也是咱土旗人，不知道你信不信佛，這是經書哇！”

“經書，什麼經書？”

“經書就是喇嘛唸經的書。”雲婷加重了語氣，順勢把書從警察手裏抽出來，拍拍塵土說：“你看皮子也早掉了，這是他爺爺活着時，常到喇嘛家抄唸的經書……聽說叫什麼‘金剛經’。”

警察半信半疑，問：“你們家也姓喇嘛教？”

“聽老輩人說，蒙古人都信喇嘛教。你要想念經就拿去吧，省的壓箱底。”

“我不信那屁玩藝兒！”警察說完，一揮手走了。

雲澤回了家，聽了妻子的敘述，高興地對妻子說：“你真能想得出？太妙了！”

從此以後，他每次和黨員們上課時便說：“咱們唸經吧！這可是馬克思主義的真經啊！”

由於雲澤經常看這本書，書中經常脫頁。這次他和奎璧出來，奎璧不讓他帶，擔心被敵人發現，可是他還是執意帶上了。剛纔趙老闆從垃圾堆裏發現的這張紙，正是從《資本論》書中掉下的一頁。字裏行間，還有云澤的批註字體。雲澤的字體，趙老闆太熟悉了。因爲他們不僅是老鄉，而且是同學。所以，他斷定雲澤和奎璧就住在這個店裏。

爲什麼這個小媳婦堅決不認帳呢？趙老闆十分理解。在這種白色恐怖時期，這是地下黨工作必須具備的警惕。不過這個小媳婦如此堅決，主要是發現了板小和竹格幾個人在店門外守着，她以爲是保安團的便衣和特務。其實，趙老闆一是怕這麼多人進店驚嚇着店主，二是怕引起別人懷疑，所以他隻身進了店裏，才造成了這場誤會。

趙老闆把垃圾堆裏那張破紙拿在了手裏，用指頭彈彈，走到正在撥拉算盤的小婦人面前，笑咪咪地說：“小夫人，我找的人肯定在你這裏，這不是，我這兒有證據！”

沒想到，這小婦人一聽趙老闆“證據”二字，又見趙老闆手裏的書頁，頓時大驚失色。她撲過去奪過了書頁，撕成了碎沫，推着趙老闆說：“出去，出去，你快出去！”隨後，她向後院大喊起來：“二禿子，二禿子，有人在店裏找麻煩！”

後院裏一陣紛亂激烈的腳步聲後，忽然，兩個彪形大漢出現在了店堂。他們二話不說，一人一條胳膊，抓住了趙老闆，像老鷹抓小雞，就向後院拖去。趙老闆剛要喊大門外的板小和竹格，一隻大手就把他的嘴死死捂住了。

（未完待續）

高鳳英烈士犧牲地土默特左旗萬家溝小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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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著名作家田彬先生

作者簡介：田彬，原內蒙古古作家協會副主席。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從1976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先後發表《狼煙血光》《青山風骨》《長溝流月》《青訣》《蝶變》等長篇小說十一部。中短篇小說集《人》《按摩女》《孫老胖進山》等六部。微型小說集一部，詩詞集兩部，尚有其他文體著作二百萬字，共計七百萬字。

編校 ： 任瑞新 馬素峯

中國陰山作家網編輯部全體成員

總顧問: 田彬 潘瑜

總策劃: 任瑞新

總編輯: 泊漁

主 編: 莊筱濛

副主編: 牧哥 翁袞山 國豔

編 輯: 葉子 隱逸 靜子 白墨 席雍 空谷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