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瀾將帶大家走近另外一部荒誕文學名著——《局外人》,《局外人》以一種客觀記錄式的”零度風格”,粗線條地描述了主人公默爾索在荒謬的世界中經歷的種種荒謬的事,以及自身的荒誕體驗。從參加母親的葬禮到偶然成了殺人犯,再到被判處死刑,默爾索似乎對一切都無動於衷,冷漠的理性的而又非理性的存在着,他像一個象徵性的符號,代表了一種普遍的存在,又像是一個血紅色的燈塔,具有高度的警示性。

主要內容

《局外人》以法國青年莫爾索的第一人稱的敘述展開,以三場死亡——母親的過世、阿拉伯人被槍殺、自己被審判——作爲全文聯繫的樞紐。三場死亡緊密相聯,其中,他在沙灘上槍殺了一位阿拉伯人僅是一次不幸的契機。

在《局外人》第一部裏,莫爾索的敘述舒緩寧靜,用一種客觀冷靜地態度描述他的所行所見。母親的葬禮、衆人的表現、與女友瑪麗的相處、飯館老闆賽萊斯特、樓上鄰居雷蒙與情婦的糾葛、養狗的老頭、從陽臺上看出去外面的街景、去海濱的一次渡假……直到槍聲打破了這種寧靜。

“我知道我打破了這一天的平衡,打破了海灘上不尋常的寂靜,而在那裏我曾是幸福的。這時,我又對準那具屍體開了四槍,子彈打進去,也看不出什麼來。然而,那卻好像是我在苦難之門上短促地叩了四下。”

莫爾索不會演戲式地生活,他說真話,凡事不加控制。在第一部中,莫爾索只是作爲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出現,他誠實緘默,工作勤懇,毫無野心,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活在世上。生活是無法改變的,他這樣認爲着,無論怎樣的生活其實質都是一樣的。他淡然地處於這個世界上,對一切漠然處之。

他的生活態度比較消極,但他並非孤獨。他仍是一位正常人,有工作,有女友,週末與朋友去海灘渡假。本來他會與瑪麗結婚,這樣淡然地度過一生。在這一階段,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局外人的身份。

小說的第二部分主要圍繞審訊,預審推事、法官、檢察官、律師、證人、記者展開。所有的人一次又一次談論着他的靈魂,而作爲當事人的他卻被撇在一邊,他成了局外人。

此時,他開始思考,在人們口中真實的他已經消失了,那場不幸的殺人事件變得微不足道,檢察官對他提出的最大指控是他因爲沒有在母親的葬禮上哭泣,人人都應該在母親的葬禮上哭。他被指控懷着殺人犯的心理埋葬了母親。

最後,莫爾索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在行刑前,他發出了對於法律,神權不滿的怒吼:“我還希望處決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來看,對我發出仇恨的喊叫聲。”

那些與殺人沒有關聯的事情,最後卻把默爾索送上了斷頭臺,這讓默爾索看到了世界的荒誕性,而在那個荒誕的社會中,人是沒有發言權也不被重視的。

荒誕背後

“大部分人總是表裏不一,他們做的往往並非他們內心真正渴望的。他們都有一種羣居意識,懼怕被疏離與被排斥,懼怕孤單無依靠。”但是莫爾索卻有意無意地要跳出這個世界的既定模式,保持和芸芸大衆的距離,完全遵照內心本性,做一個冷眼旁觀、我行我素的局外人。這種局外人體現在幾個方面:

首先莫爾索是情感生活上的局外人,“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搞不清”。這就是小說驚世駭俗的開篇。喪失親人的打擊無疑是沉痛而慘烈的,可是他卻以極其平靜的口吻輕描淡寫地敘述,彷彿事不關己,連時間也記不準確,讓人十分訝異。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過半點哀傷的淚水。在草草地給媽媽守靈下葬後,他還急不可耐地去海灘游泳,看喜劇片,尋求肉慾刺激。

女友瑪麗問他是否愛她,他卻把這個人們視爲神聖的問題當成毫無意義的廢話,絕對不肯巧言令色來搪塞女友。鄰居雷蒙殷切地表示想與他交個朋友,莫爾索卻回答“做不做都可以”,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其次是工作,當老闆提出要派莫爾索去巴黎設置的辦事處工作時,身居偏遠小城的莫爾索卻拒絕了這個發展前景廣闊的差使,回答說:“人們永遠無法改變生活,什麼樣的生活都差不多”。這種不知好歹的答案讓老闆頗爲掃興。此前,莫爾索爲置辦母親喪事而向老闆告假時,明顯覺察出老闆臉色不好,他卻無動於衷,認爲“反正不是我的錯”。他“不關心”、“無所謂”的工作態度使他自覺跳出了以“鞠躬盡瘁”、謀取“升官發財”的滾滾紅塵。

最後是死神,當他無意間錯殺了那個阿拉伯人之後,無論是在身陷囹圄的漫長歲月裏,還是在法庭上憤怒的審判聲中,他保持了一貫的冷漠態度。人們的言辭無法引起他太大的關注,周圍微末的事物卻緊緊攫住了他的心。“我聽見椅子往後挪的聲音”,“我看到好些記者都在用報紙給自己扇風”,“儘管掛着遮簾,陽光仍從一些縫隙投射進來”……

面對人們“義正辭嚴”的譴責,他繼續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完全沒有爲了保命而討好大衆的媚態。在得知不公正的死刑強加於身後,他頑固地認爲“自己曾經是幸福的,現在依然是幸福的”,“我希望處決我的那天,有很多人來看熱鬧,他們都向我發出仇恨的叫喊聲”。對死亡的恐懼是人的天性,但是莫爾索卻等閒視之,不以爲意,擺脫了死亡對他的困擾。

在經典電影《十二怒漢》中,剛滿18歲的男主人公被指控殺害了自己的親身父親,十二個不同職業的人組成了這個案件的陪審團,如果罪名成立,少年將被判處死刑。這其中有個異常理性的人,他關注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這個少年,這一點與《局外人》很相似。所有人都認定這個少年是殺人兇手,只有8號陪審員例外,電影的最後,8號陪審員提出了自己的“合理疑點”,耐心地說服其他的陪審員。當然,默爾索沒有這樣的好運氣,沒有人爲他辯解。

“我知道這世界我無處容身,只是,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

其實細細想來,莫爾索的行爲也並非毫無根據可言。人總是要死去的,死亡不可逆轉。臨刑前的莫爾索也在獄中真誠地喊着“媽媽”。他不過是一個永遠不扯謊、不演戲作假的人——社會的局外人。這樣的人讓社會、讓司法所畏懼,因爲他們就是隨時預備說出真相的“潛在威脅”。他們“反抗”的並不僅僅是意識形態、社會的惡與荒誕性,更加是人生的荒誕性。

許許多多的“莫爾索”們,即使深刻、真實地認識到了人“生而必死”的荒誕性,仍然堅持做好自己的本分,認真對待週而復始的生活—— 正如加繆說的那樣,這是對人生最偉大的頌歌。

文字:曹楠奎

編輯:曹楠奎

審覈:羽 禾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