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剛想感嘆去年園林綠化局給30萬棵雌株楊樹打的‘抑花一號’效果顯著——這種藥劑可以形象地理解爲‘避孕藥’,能讓雌株楊樹只長葉子不開花,次年生效——沒多久,北京氣溫一上來,飛絮又一次圍剿北京城。雄株楊柳樹不飄絮,但北京超過60%的楊柳樹是雌株,而一棵30年樹齡的雌株毛白楊的楊絮就足夠鋪滿一條街。

來源:人物

文|李婷婷

今年飛絮比去年稍晚了一些。剛想感嘆去年園林綠化局給30萬棵雌株楊樹打的‘抑花一號’效果顯著——這種藥劑可以形象地理解爲‘避孕藥’,能讓雌株楊樹只長葉子不開花,次年生效——沒多久,北京氣溫一上來,飛絮又一次圍剿北京城。

現在北京五環內一共有28.4萬棵楊柳雌株,這是園林綠化局截止到2018年底的數據,其中朝陽區的楊柳雌株最多,有10.7萬株。這些楊柳雌株已經被精準定位,還形成了數據庫。官方說法是,到明年,楊柳飛絮就可以明顯改善。

無論如何, 春日短暫,還是戴個口罩上街吧。

本文2018年4月首發於人物微信公衆號,原標題《飛絮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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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4932條街道里散落着200萬棵雌株楊柳樹。雄株楊柳樹不飄絮,但北京超過60%的楊柳樹是雌株,而一棵30年樹齡的雌株毛白楊的楊絮就足夠鋪滿一條街。楊絮先到,柳絮一個星期後跟上,只要春日裏連續3天最高氣溫超過25℃,整個北京城就會如同被扔進毛球修剪器擠滿白色毛屑的收集盒裏。

記者查非是重度粉塵過敏患者。她每天生活在‘無菌房’中,掃地機器人一天打掃兩次,空氣淨化器24小時開着,兩臺吸塵器一個隨時吸角落另一個吸牀鋪沙發。但一到楊柳絮飄飛的4月,她會變得格外惶恐,不管再怎麼小心翼翼,那些被吹進樓道、聚在門口的楊柳絮總會在她開門收快遞、取外賣的一瞬間衝進家門。

幾位大學生鼻炎患者對楊柳飛絮發起了挑戰。他們把生化實驗室裏使用的護目鏡戴出室外,像在海里潛水一樣,在飄絮的路上無障礙行走。

飛絮也不善待非過敏患者。一位每天出門遛彎的大爺形容走在飛絮密集的路上‘等於被打臉’。在微博用戶Hsuan_Li的描述中,‘春天的北京就像一場集體葬禮,出門走兩步感覺就被埋了。’在眨眼、呼吸、說話之間,這些纖維長度只有5毫米的絨毛都有可能鑽進五官。爲了揉出飛進眼睛裏的飄絮,有人把隱形眼鏡揉了出來。有人打個哈欠喫進了飛絮,還產生了奇異的飽腹感。還有人喝了半瓶醋試圖降解竄進嘴裏的飛絮,卻一時難以緩解喉嚨裏黏糊糊的感覺。

在飄絮時節進行戶外運動更是一項艱鉅的考驗。前年4月的一場高爾夫公開賽上,綿延的草坪上方密集地飄蕩着飛絮。戴着口罩的觀衆在一旁伸長脖子觀看沒有戴口罩的選手們揮杆,在白色絨毛的環繞下,高爾夫球被擊向遠處,但不清楚球飛到何處。

10年前,北京春日的飛絮就已顯著。2008年國際射聯世界盃在戶外舉辦男子飛碟雙多向賽時,噴水車在飄絮的靶場上不停灑水以盼能凝住這些麻煩的絨毛。俄羅斯選手瓦西里·默森端着槍集中精力看靶,柳絮卻在四周飛來飛去。打完一發子彈的喘息瞬間,他還得小心別誤吸柳絮。這位最終獲得金牌的老將賽後委婉表達了自己遭受的困擾,‘這些“雪球”增加了我獲勝的難度。’

在栽種了近10萬棵楊樹的機場高速路的附近街區上,一位擺攤攤煎餅的大爺見慣了每年春天的飛絮,但他堅決否認了煎餅飛進飄絮的可能。一位28歲的男士諮詢醫生,在路邊攤喫飯,柳絮飄進碗裏,喫下去對身體有多大影響?醫生勸他不必擔心,除非過敏,柳絮對人一般沒有危害,‘相比於柳絮來說,建議你還是能少在路邊地攤上喫,可能這對身體的危害更大。’

一部分戶外工作者沒有在飛絮天裏戴口罩的權利。一位在北京工作了16年、穿着洗得發白的綠色制服治安巡邏員,回到家一洗鼻子,鼻腔裏都是黑的。這份職業要求他保持形象,不準戴口罩,‘領導的話你得聽啊,不聽話你可以走。’

在飛絮中擺過攤的一位大媽則熱衷於傳播從網上看來的楊柳絮段子:一位記者採訪清理楊柳絮的環衛工人,‘大媽,柳絮對你帶來什麼影響?’環衛工人回答,‘影響可大了,首先你看清楚我是你大爺!’

飛絮對道路交通的干擾也相當棘手。一位中年男司機因爲開車時無意飛進車內的飄絮而連打噴嚏,在滬寧高速連接線處開出了‘S’路線,被交警誤以爲是酒駕並攔停。一位十幾年駕齡的出租車司機在載客去解放軍309部隊醫院的路上,因爲太多飛絮通過車前的風道糊在發動機水箱的散熱器上,車開到半路,水箱裏的水沸騰了。

和人一樣,馬也承受着來自飛絮的困擾。也許更糟糕,它們只能通過頻繁地打噴嚏這個動作來表達不適。在北京一家馬術俱樂部,打噴嚏前馬會點點頭,眼神閃爍,隨後飛絮混雜着其他鼻腔異物被一併噴出。

北京市環保監測中心的PM2.5監測儀對楊柳飛絮同樣無可奈何。每年四五月飛絮時,監測數據曲線會突然升高——監測設備採樣頭沒有楊柳絮過濾機制,楊柳絮容易被吸入或堵塞採樣頭——持續1-2個小時又迅速回落,和醫院裏的心電圖一樣讓人心驚。

五道口一位不習慣戴口罩、聲稱飄絮時咳出的痰比平時要黃的大廈保安,不僅要仔細觀察大廈四周有沒有小偷小摸的行人,在飛絮季節裏還需承擔更加重要的踩菸頭任務——一根沒熄滅的菸頭可以達到800攝氏度,而10平米的飛絮遇到明火能在2秒內燒完。

去年5月1日,北京119指揮中心接到了377起以楊柳絮火災爲主的報警電話。蟹島度假村的停車場當天因爲飛絮堆積,被燒燬了近90輛車,其中20多輛大巴車直接被燒成空殼。這場持續了3小時的大火最終被50輛消防車撲滅。引燃飛絮的源頭至今不明,有傳言是一根沒熄滅的菸頭。

突如其來的好奇心是多場火災的導火索。‘就是人爲因素,玩火的,好奇爲主。’朝陽區公安消防支隊宣傳中心主任楊敬博說。有位時尚雜誌編輯爲了給燃燒的飛絮拍照,燒損了2個路燈燈罩、3輛汽車、612棵樹,被追償了50多萬元。

一位58歲的男士在路過小區自行車棚時,看到路面堆積的大團柳絮,抱着重溫童年時玩兒的心態,一邊抽菸一邊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打火機把地上兩團柳絮點燃。沒等柳絮燒完,他轉身剛走10分鐘,車棚燃起大火,冒出黑煙。十幾分鍾後他折返回來,慌張地扛着滅火器滅火,但火勢早已超出了他能控制的範圍,十幾輛自行車和一輛比亞迪被燒燬。他被刑事拘留。

2

北京春日短暫,零星的綠點兒總是很快地蔓延到絛柳、毛白楊、國槐、銀杏、刺槐、懸鈴木,枝椏像羽毛一樣在道路兩邊伸展開,綠葉子搖搖擺擺。綠色小辣椒串一樣的雌花在筆直挺拔、幾十米高的雌株毛白楊樹上裂開,一點一團的白色楊絮隨風飄上街,春天在北京才正式掀開。

北京第一批楊絮來自1970年代之後種下的河北易縣雌株毛白楊,這是流行於園林界的說法——但有關楊絮的考古研究是相當混亂的,另一位園林學家不能確認最早的源頭,但他斬釘截鐵地認爲,1970年代的毛白楊大多是雄株,目前城區的易縣雌株,從粗度看最多是1990年代以後栽植的。

如果前一種更爲有據可考的說法向後推演,這種雌株當年在鑽天楊、加拿大楊、北京楊、歐美楊、毛白楊等‘百楊齊發’的年代,因爲價格便宜、易活、生長快而作爲優秀品種被挑選出來,前往植物覆蓋率只有20%、1977年被列爲‘世界沙漠化邊緣城市’的北京。

至於雌株此後對城市帶來的影響,在種樹時還少有人預料。但很快,治理飛絮問題從1980年代就提上日程。一位當年的園林綠化高級工程師曾尷尬地表示,‘當年確實沒注意性別問題。’

爲了對抗漫天飄絮,極具首都特色、聲勢浩大的‘百萬雄楊進北京’工程在1990年代中期提出。這批雄株毛白楊迅速佔領北京的多條道路。但相比之下,這批雄楊遠不如易縣雌株生命力頑強——從種下後第3年開始,這批號稱抗病蟲害的雄楊超過30%患上潰瘍病,或受到桑天牛的侵擾。

百萬雄楊的結局已不可考,但有一點可以明確,這個浩大工程對治理楊柳絮沒多大幫助。2001年,北京超過50%的楊樹仍是雌株。根據當時的媒體報道,飛絮已經造成了‘惱人’的困擾。這一年,首都綠化規劃中明確規定,雌株毛白楊不可以再作爲北京綠化的主要樹種。

明令規定並沒能遏制住雌株楊樹的擴散。21世紀初,爲迎接08奧運,北京進行了城市改造和道路擴建,四環路、五環路、機場路兩旁相繼出現了一片片的雌株楊樹。一位瞭解內情的園林專家告訴《人物》記者,‘雖然北京市都要求栽雄的,但是這些苗圃企業在給苗子的時候,實際拿出大多數都是雌的。’

性別問題讓樹苗購買方相當頭疼。雌雄楊柳樹在‘未成年’之前難以通過肉眼辨別雄雌,要麼把樹苗送到專業實驗室做DNA圖譜檢測,要麼信任瞭解樹苗來源的苗圃的說法。大多雌株楊樹比雄株生長速度快,有苗圃用雌株替代雄株銷售出去,等七八年後突然開花飄絮購買方纔意識到受騙,但‘那時候苗圃可能都沒了’。

2004年,北京一條兩側種着高大雄株毛白楊的道路爲了擴建,砍掉了其中一側的雄株毛白楊,道路修建完,新的一側卻種上了雌株毛白楊。14年過去,那位園林專家打車經過這條路,道路兩邊的毛白楊一邊粗一邊細,一邊飄絮一邊不飄絮,‘對比非常強烈。’

沒有人宣佈對此路負責——當被詢問這條路具體的規劃方,從北京市園林綠化局處得到的回答是,‘可能是林業局,也可能是路政或區園林綠化局,我們只負責制定總則,具體實施不清楚。’

3

爲了治理飛絮,北京曾在5年內減少了180萬棵楊柳樹。

楊柳樹有極大的生態效益,一株胸徑20釐米的楊樹一年可以吸收二氧化碳172公斤,釋放氧氣125公斤,滯塵16公斤。同樣大小的柳樹,一年可以吸收二氧化碳281公斤,釋放氧氣204公斤,滯塵36公斤。

它們也是北京人的老朋友,一直以來都是北京綠化的主力樹種。柳樹最早發芽、最晚落葉,北京‘有水的地方就有柳’,垂順的綠枝條是這座北方城市柔軟的一部分。

筆直挺拔、二三十米高的楊樹在道路寬闊的北京是另一種象徵般的存在,茅盾在70多年前就形容它是‘力爭上游’、壓迫中保持倔強挺立的樹,像被加工過一樣,‘一丈以內絕無旁枝’,就連寬大的葉子也‘片片向上,幾乎沒有斜生的,更不用說倒垂了’。

高大的楊樹是北京記憶的一部分。趙忠祥在回憶錄裏寫道:‘楊樹在北京真是多得不得了……幾年工夫一株楊樹苗就可以長成參天大樹。漂亮的樹冠,肥碩油綠的樹葉子,迎風嘩嘩作響,雨中亦閃閃發亮,秋後樹葉飄零,隨風滿地落葉亂走。’

但人們同時也飽受困擾。北京開始了一系列無法根治飛絮的措施。

花2年時間研製出的楊樹雌花序疏除劑如同‘墮胎藥’,其機制是等開花但還沒飄出絮時,用化學藥劑把花打掉。要準確掌握楊樹雌花序長到4-6cm的時機噴灑,要準確掌握噴灑藥劑的力度和方向,太多太少,偏左偏右,都會有二次污染——要準確的事兒太多,城市不是實驗室,科學家也辦不來。

北京奧運會前,總數一度超過900萬株的柳樹裏,有80%都是雌株,春天裏全是失控的柳絮。一位江蘇的園林學家從央視新聞得知北京制定了幾次計劃砍伐柳樹,他趕緊建議留下北京的雌株柳樹,爲它們高位嫁接雄性枝條。

柳蔭公園裏的45棵雌株柳樹獲得了第一次體驗‘變性手術’的機會——柳樹的性別取決於枝條。2005年3月,它們的枝條被全部剪除,留下像電線杆一樣的主幹,樹頂上裹着一圈白布,幾根不到30釐米長、來自南方不飛絮的金絲垂柳的枝條倒插在樹頂上。3個月後,嫁接的柳樹長出了1米多長的枝條。但一棵‘術後’光禿禿的樹幹上飄着幾枝柳條的柳樹要恢復成自然、茂盛的狀態,需要3年。

10年裏,全北京只有1000棵雌株柳樹獲得了珍貴的改變‘性別’的機會。嫁接的技術要求高,維護成本也高,爲了防止‘性別’反彈,需要有人不斷去除樹幹上不時冒出的雌株新芽。

2007年,一款專屬於雌株楊柳樹的‘避孕藥’——‘抑花一號’被包括32歲的車少臣在內的3位園林學家在不到1年時間裏研製出來,這種從20多種藥劑復配篩選出的藥劑能讓雌株楊樹只長葉子不開花。

如何讓雌株楊柳樹順利服下這個藥劑,是他們研究的難點。他們沒有選擇常見的‘吊袋輸液’的樹幹注射技術,改用了高壓注射技術,從‘打吊針’變成‘打針’。車少臣想象一棵樹吊三五個袋子,再隨風一飄,‘我的天,這個觀賞效果實在是有點無法忍受,給人的感受就是這個樹病得不得了了,病入膏肓。’

2017年,北京有40萬棵雌株楊柳樹體驗了這一計生措施。‘服藥’的正確方式是,用電動打孔機在樹幹上每25釐米處打一個直徑1釐米、深度3公分的洞,再用高壓注射儀器往洞裏注射調配好的藥劑。這是一份需要耐心、細心、又講究經驗的工作,一旦把雄株錯認爲雌株,讓人心疼的不僅是被多打了幾個洞的雄株,還有浪費了的藥劑——一瓶25g的‘抑花一號’就要百來元。

然而這也不是一種完美的方案,藥每年都要打,疊加的成本不低。

直到2015年,‘抑花一號’才暢銷全國,這一年,國家林業局首次以‘1號文件’的方式下發《關於做好楊柳飛絮治理工作的通知》。車少臣開始到全國各地出差,爲大家講解如何正確、安全地使用‘抑花一號’。在此之前,‘抑花一號’一直處在‘費這麼大勁但未來這些樹還得換掉’的質疑之中。車少臣的專業是植物保護,他只想先把雌株楊柳樹保護起來,不要因爲飛絮就把它砍了。

事實是,楊柳已經不再是被這座城市歡迎的樹木,另一位園林學家近幾年來感受到的氛圍是‘全面禁養,不管雄的、雌的,實際現在就是基本不栽楊樹’。

去年蟹島大火第二天,北京城掀起了對楊柳飛絮的大清理。上到消防部門、園林部門、環衛部門,下到各公園、各街道辦事處、各社區物業、各村居委會,人人驚恐地盯住這些在水泥城市裏隨風而動的白色絮狀物。

每天至少在早晚兩個時間段裏,消防隊會開着巡邏車尋找堆積的楊柳飛絮,向這些短暫停駐的絮狀物上灑水。僅5月2日至3日,北京就出動消防車413部、灑水車305部、人員2950人,共灑水8750噸,溼化面積156.2萬平方米。

北京五環內六個區裏的30萬棵雌雄楊柳樹被追蹤定位。以500米×500米爲一單位,海淀、朝陽、東城、西城、大興、豐臺被劃分成2866張A3大小的地圖。350名多名北京林業大學的學生騎着共享單車對每500平米里的每一棵雌株楊柳樹進行地毯式搜索。只要發現一棵雌株,他們就會爲它在地圖上標記一個點,並用錘子、釘子把一塊銀色的毽子底一般大小的穿孔圓鐵片釘在樹上,便於以後進一步治理。

有一戶要從1米窄的衚衕走進去的市民家,廁所里長出一棵雌株楊樹,春天飄的絮緊實地堵住了他家紗窗上的每個小眼,量夠塞成一個枕頭。三年前,一位奧運冠軍覺得楊絮和楊樹的病蟲害太煩,把小區裏靠近自己家窗戶的8棵雌株楊樹的所有枝葉和1/3樹幹砍掉了,只剩下不到10米高、光禿禿的樹幹。被鄰居舉報後,城管介入調查,認爲這是對‘樹木的修剪行爲,沒有違反規定,所以不予追究’。

楊柳樹在北京逐漸失去了以往絕對的主導地位,國槐、銀杏、椿樹、白蠟在取代它們。

但看起來似乎總是很難找到一種完美的樹。一位園林學家預言了國槐的未來——散生樹種槐樹一旦密植,必然產生蟲害,使用殺蟲劑就會帶來污染,氣候稍微一旱槐樹就落葉落花落果,車輛碾過,製造出的粉塵可能比飛絮還嚴重。

爲了4年後的冬奧會,北京決定‘增彩延綠’。這一舉措意味着屬於這座擁有800多年曆史的城市的冬天,不再由蕭瑟、灰白、肅穆來定義。

也許過不了多久,曾讓一位1990年代來北京上大學的園林學家癡迷的高大挺拔的毛白楊將遠離下一代人的記憶。白楊將成往事,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恍惚間分不清南北方的常綠植物和五顏六色的外來引進植物,它們決定這座城市未來的模樣,也包括所有可見不可見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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