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何祚欢专栏 I 夜半“爽心锣”

何祚欢

爱聊天的老头

用嘴聊了半世,笔聊了700万字

但还是嘴占上风

许多人不晓得我还出过一摞书

其实这无所谓,咱们接着聊,聊武汉

老汉正街的白天,有市声货卖,有鼓乐歌唱,有车水马龙,也有怒骂咆哮,那真叫一个热闹。

入夜之后还要热闹一阵。

茶馆里有说书,有皮影木偶,有戏曲清唱,有小曲大鼓。戏园子更是唱的说的叫好的鼓掌的,热闹胜白天。大小铺面正赶这时的一阵生意,也忙着。

但也就是上半夜这么有声有色,一转钟你再看,除了街灯门灯霓虹灯还醒着,整条街都睡着了。

路人不“开叫”,自行车不按铃。

但不是全无声息。卖夜宵的小贩,拖了悠长的腔调叫卖着,在街巷之间穿行。正因那字短促、声悠长,他们的叫卖非但不让人觉得吵,反倒衬托了汉正街深夜的静。

“桂花——汤元啰”,卖桂花汤元的,四个字可以喊彻一条巷子;“藕元——炸油干子”,声音像细细的浪,也是在巷子里缓缓回旋,飘到街面来时,只剩下一点余音。

街面上竟有与之应和的。那不疾不徐的金属撞击声,“当当当当——当当当”。它不会吵醒睡下的街坊,却会搅得未睡的人心里痒痒的。

因为它是一声信号,告诉尚未入睡的人们:锅贴饺子要起锅了。那时的掌勺师傅都这样,他们制作要出锅了,便敲锅为号:我的戏要“开锣”。

有许多人是听不得这几声脆响的,一听就口涎汹涌,馋虫横行,就推案起身,几大步就赶过来了。

他们晓得卖锅贴饺的敲了锅,说明它煎熟的过程已基本完成,此时肯定已将锅盖揭开,在水煮干之前淋满油,把饺子贴锅的那一面煎到发黄,煎成薄薄的脆锅巴就功德圆满了。正是“锅贴”起锅时,内行的食客就要抢在这一敲之后,那层锅巴嫩黄将老,师傅一铲正着的火候上尝那一口。

那是一份即食即美的享受。它是锅贴饺制作中的讲究培养出的接受习惯。锅贴饺的面皮,一定要比煮着吃的“北方水饺”水份重,揉得更劲道。这样的饺子皮煎出的饺子,锅巴才不会发僵发硬,而是闻着有焦香,吃着有酥脆。相应的,那没有贴锅的面皮因为多了一分水,就显得绵柔爽口,只有捏出花纹处因为厚度而有一点韧劲。

皮好还要馅好,锅贴的肉馅讲究的是肉的原色,那种随便弄一堆角头角脑的碎肉一剁一和的馅儿,是入不了这个品种的。它应该是“五花”加“前夹”,适当兑入一些肥膘,这有利于它的“起劲”。

锅贴饺里的肉是“孤军作战”的,它给人的是酥脆香鲜加柔软爽滑的“肥美”之感,与家常的“北方水饺”形相近而意相远。它的馅料可以加作料,而不能加“勾头”,不能要做伴的,那种杂肉加素菜的穷对付,只会让“锅贴饺”的牌子失色。还有加韭菜的,那更是莫名其妙。韭菜见盐就不断地渗水出来,“锅贴”的锅巴还没出锅就软了,那还能吃吗?

要知道,地道的锅贴饺子,不光是香气袭人,味道迷人,连那夜半敲锅之声,也令人心旷神怡,不亚于戏台上的声声锣响。

难怪那几声响过之后,会有妈妈催孩子:“快睡吧,卖锅贴的都要收摊了。”会有妻子问丈夫:“想不想吃几口?我买去?”

几十年了,那夜半响起的“爽心锣”,依然令人神往。

文 | 何祚欢

图片 | 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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