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裝的男孩,和他羞於啓齒的時薪1000塊工作

故事來源 讀者@挪威森林貓,於2017年4月8日第一次光臨酒館

作者 石牆酒館

等我到了那個背街小餐館的時候,他已經點了幾個涼菜,正喝着一瓶啤酒,看來他不勝酒力,稚氣的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暈。他比照片上看起來要稍微成熟一些,也更英俊一些,可能是穿了一身西裝的緣故吧。

他看見我,不好意思的說有點太餓了,就先喫上了。這是我第一次從社交軟件上和陌生人見面,他說他是鄰校大二的學生,可是這身裝束讓我不禁以爲他應該是對我說了謊。想到這裏,我有些失望,看來,在網絡的世界裏,想要得到真誠是多麼的不容易。

“你穿的好正式。”我把心裏的疑惑直接說了出來。

“這個,偶爾穿穿。”他看了看我,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好像忘記了自己穿着一套西裝。

我們點了菜,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了。

“謝謝你出來,我就是突然想找個人說說話。”他眼睛紅紅的,我不清楚是熬夜的緣故還是啤酒起了作用。

“沒什麼,剛好下午沒課,我也想出來轉轉。”

“我都兩天沒有回學校了。”他打開了一個話由。

“是麼,那你都住哪啊?”

“和寢室的人合不來,也玩不到一塊去。”

“哦,這樣。”

“這兩天,我都住在隔壁旅館裏。”

我不知道他是在對我暗示什麼還是其他,我越發的緊張了,想起他們平時說的在社交軟件的豔遇,莫非這就是一種邀請麼?可我遠沒有想到那一步,僅僅是順便出來,想交一個平時可以聊聊天的同類朋友而已。

“那得好多錢吧?”出於禮貌,我只好問了一個問題。

“還好,所以得掙錢。”

“啊,你都工作了啊。”我突然對他有一種敬佩。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害怕嗎?”他看着我,眼睛依然紅紅的,紅光之中似乎還有點點淚花。那種情緒感染了我,因爲很多時候,我也會有找不到一個人說話的孤獨,也有些話想講,又不知道該說給誰聽。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用輕鬆的語調回答了他,想給他一些安慰。

可他好像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欲言又止之後,他把手機掏出來,給我看了一段聊天記錄。

原來,他就是我聽說過的Money Boy,我讀着他手機裏的聊天記錄,一條條的都是關於討價還價,而這標的便是他的身體。

“所以,你才穿成這樣。”我把手機還給他,避重就輕的說。

“他有要求,這樣可以給到1000塊。”一千塊幾乎就是我一個月的全部生活費,想不到他只需要一個小時就掙來了。可我不知道爲什麼,又有些替他可惜,因爲他英挺的外表,看上去的確像是一個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

穿西裝的男孩,和他羞於啓齒的時薪1000塊工作

“你是不是開始鄙視我了?”見我沉默了一下,他小聲說。

“沒有,沒有。”我不想問他爲什麼要做這個,畢竟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原因吧,或者是因爲金錢的誘惑,或者是因爲肉體的歡愉,只是眼前這個同齡人,同類人,選擇了一條多不一樣的道路啊。

他見我沒有反感,就繼續跟我講一些他“工作”的小故事,氣氛稍微輕鬆了一些,他講到有些故事的時候,我也會被他逗笑。只是這笑之中,藏着一個疑問。可這個疑問終究被我壓了下去,處於禮貌,也處於一種同情,是的同情,因爲從他的眼神中,我感覺到他渴望交流的心情,他太壓抑了,太需要一個出口。

他講到父母的離婚,講到爺爺奶奶如何把他拉扯大,講到如何進了大學,講到進了大學之後的失望,還有寢室的室友,因爲他的寒酸對他的諸多看不起。

我不知道我聽了多少個故事,也不知道哪一個故事纔是他最想講的,只知道他說啊說啊,慢慢的臉上有了笑容,慢慢的眼睛了又多了淚光,慢慢的好像卸掉了多年的包袱。

那一餐飯,喫了很久。

穿西裝的男孩,和他羞於啓齒的時薪1000塊工作

幾個月後,我又在社交軟件裏看到他,和上次不一樣的是,他的照片上還打上了聯繫方式,那血紅的文字就像孤女插在身上的賣身草標。

“阿南,爲什麼不試試換一種生活方式呢?”上次見面之後,我感覺和他更熟悉了。

“習慣了,就當是一種謀生手段吧,而且,可以經常有人陪,不是嗎?”

那次簡短的對話後,我在社交軟件裏就看不見阿南了,他也再沒有聯繫過我。他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可他又留下了很多,那天下午他對一個陌生人傾述了很多,不知道我這個聽衆有沒有讓他得到一些慰藉。也許生活不易,也許每個人對於人生有自己的看法。

在這樣的城市裏頭,有多少人在多少交叉路口,做出了自己可能後悔可能無悔的選擇,又有多少人呻吟在生活的陣地上,等待着最後來自自己靈魂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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