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過去多年來,中國開始變成全球基金的重要投資組合部分,” 西德斯認爲,早前海外投資者可能通過配置中概股、港股等獲得中國敞口,但在過去5~10年,海外投資者直接配置A股的比例越來越高,包括美國大型機構。12年過去了,西德斯再也不貿然參與賭局,他也已不在對沖基金行業,而是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全球資本配置者的觀察者。

(原標題:獨家曾與巴菲特立下“十年賭局”的對沖基金經理怎樣了)

受到疫情的影響,今年的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在網上舉行。提到股神巴菲特,2008年開始的那場“十年賭局”總是令人津津樂道——標普500指數基金的十年回報將超過對沖基金。

當時,在衆多對沖基金中,僅有美國對沖基金Protégé應戰,聲稱在十年內挑選的含有5只基金的母基金(FOF)將獲得高於標普500指數基金的收益。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美聯儲此後不僅一路降息,更是啓動了量化寬鬆(QE),加之低成本的各類被動投資ETF、因子投資加速出爐,導致對沖基金行業陷入挑戰。最終,Protégé輸掉了這場賭局。

日前,第一財經記者獨家專訪了當時Protégé的創始人之一、聯席首席投資官泰德·西德斯(Ted Seides)。在職業生涯早期,他在耶魯大學捐贈基金進行公開市場基金投資和固定收益投資。2017年,西德斯創建了資本配置者專欄(Capital Allocations)音頻節目(Podcast),專注訪談全球頂級資產擁有機構和管理人的想法及其背後的過程,探索資產管理領域的最佳實踐。

如今,市場經歷着和2008年相似甚至更爲嚴峻的危機,如果讓西德斯再選一次,他是否會再進行一場“十年賭局”?勝率如何?經歷疫情正居家隔離的西德斯,如何看到市場未來的走向?

對沖基金行業面臨挑戰

那是2007年的夏天,西德斯的基金正在做空次級貸款,感覺良好。隨着新創社的公司取得開門紅,Protégé打算迎戰巴菲特。當時,巴菲特公然質疑對沖基金行業的價值,尤其是其“2+20”(2%管理費+20%超額收益提成)的盈利模式,他認爲低費率的ETF更有價值。

“我真的認爲我可以贏,所以才參與了這場賭注,”西德斯稱,當時標普500指數的估值頗高,他認爲後續大盤的漲幅可能不會太大,這對於對沖基金更加有利。

然而誰也沒料到央行的力量,這也是對沖基金夢魘的開始。

美聯儲開啓了零利率政策,美股啓動了長達十年多的牛市,整體波動率偏低,這導致對沖基金受到重創。

“我們都知道基金收的佣金是多少,因此接下來的問題是,你的投資收益能不能覆蓋佣金?” 西德斯表示,“在危機後的7~8年,標普500指數都斬獲了18%~19%的年化回報率,這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當大盤表現如此強勁,對沖基金獲得超額收益的能力和空間自然受到擠壓。

自2008年至2015年底,標普500指數基金的累計回報爲65.7%,而Protégé挑選的基金回報率只有21.9%。在2016年全年,該FOF的收益僅2.2%,而指數基金的回報則高達8.54%。有業內人士分析稱,全球對沖基金業績好的不少,但很多都是一般人根本買不到的。例如,D.E.Shaw、Two Sigma、索羅斯基金等募集資金有限,而且往往定向發售,很難獲得份額。某些對沖基金的策略也容不下大規模資金,可能5億美元能獲得超額回報,但到了10億就難以獲利。加之美國對沖基金行業新陳代謝極快,行業魚龍混雜,對於普通人而言,選擇指數投資可能是更爲合適的選擇。

如今,西德斯稱自己可能不會再參與這類賭局,並認爲未來對沖基金跑贏指數的概率仍只是一半一半。

他認爲,成熟市場已充分定價,且零利率或持續很長時間,這將持續衝擊對沖基金行業。例如,此前股債齊跌導致風險平價策略的對沖基金大幅虧損。長期利率跌至0,意味着幾乎所有資產都只會走低。以往風險資產跌了,有避險資產“補位”,但在風險資產和避險資產“通殺”的情況下,風險平價基金就必須被迫平倉,降低槓桿水平;此外,例如股票多空策略,面臨暴漲暴跌或持續攀升的市場格局,都很難跑贏。

更大的挑戰在於,低成本的投資方式激增。數據顯示,在2009~2018年的十年時間裏,大約有1.4萬億美元資金退出主動管理投資基金,投資ETF的資金新增9800億美元,另有6600億美元流向指數型共同基金。

“這意味着‘創造超額收益’的定義變得更窄。以前說打敗了標普500指數就是創造了價值,可能你實現的方式是通過做多小盤價值股、做空估值高企的大盤股,但如今這麼做,可能只會稱之爲‘因子投資’,有很多低成本的因子投資方式可以實現這個目的。”西德斯稱。

全球資本配置者適應疫情“新常態”,關注中國市場

12年過去了,西德斯再也不貿然參與賭局,他也已不在對沖基金行業,而是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全球資本配置者的觀察者。他創設了資本配置者專欄(Capital Allocations)音頻節目,定期同捐贈基金、養老基金等長期投資的頂級機構投資官交流切磋。

在史無前例的疫情之下,全球主流投資機構如何評估當前的市場格局,並進行投資組合再平衡?

“當前大家面臨的是一場‘生存危機’,我和很多大型機構投資官都交流過,大家的想法類似,”西德斯表示,首先,先理清要如何在疫情下正常工作,如何和投資團隊、董事會、投資委員會保持正常溝通;第二步就是要試圖瞭解究竟發生了什麼,包括疫情進展、醫療情況等,同時還要和團隊的基金經理就業績和風險進行溝通。

西德斯表示,儘管當前美股從3月的底部已反彈近30%,但事實上大型長線機構投資者並不會進行頻繁交易,最多是將此前60/40的股債配比組合調整成例如55/45,但並不會大幅砍倉,否則長期沉默成本更大,“大型機構並不會過度擇時。”

在他看來,隨着美股反彈,不能排除會有“二次探底”,長線投資者到時也可能再加一些倉位,“人們還在等待塵埃落定,我們預計會有一波公司違約,即使政府進行了大規模的財政刺激,但還是有一些企業可能無法渡過難關,因此有些投資者也在關注困境債券的投資機會。”

目前,資本配置者思考的問題是,零利率打破了不同資產之間的相關性,當利率跌無可跌,這理論上意味着所有資產的估值都只能跌,那麼對於例如以60/40的股債配比來分散風險的投資組合,債券已很難扮演平衡風險的作用。

對此,西德斯目前也沒有合適的答案。“這並不是一個新問題,只是現在變得愈發突出和緊迫。已故知名經濟學家伯恩斯坦(Peter Bernstein)早在2005年就提出過,如果不能以買入持有的方式來取得匹配你負債的收益,那麼就要儘可能變得更加靈活,這也就意味着,答案其實是長線大型投資者都不願意面對的詞彙——‘擇時’,即以前我們認爲的‘只要持有資產,遵守紀律,就能實現回報’的金科玉律需要重新思考。”

至於何時纔是入市良機,西德斯認爲,當前經濟、金融市場的前景能見度很低,因此很難預測,但我們能做的,是爲不同的公司設置不同的情境假設,例如若疫情持續3個月、半年、1年,根據公司的資產負債表強勁程度,來判斷這些公司在相應情景下能否渡過難關。

西德斯提及,目前全球資本配置者更多關注中國資本市場。

“過去多年來,中國開始變成全球基金的重要投資組合部分,” 西德斯認爲,早前海外投資者可能通過配置中概股、港股等獲得中國敞口,但在過去5~10年,海外投資者直接配置A股的比例越來越高,包括美國大型機構。

隨着A股逐步被納入國際指數,這個趨勢會持續和強化。他認爲,雖然當前MSCI對A股的納入處於“暫停觀望期”,但隨着後續中國公司治理強化、風險管理工具逐步完善,進一步擴大納入仍是大勢所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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