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着齊秦和霍建華、馬思純去看了《大約在冬季》。

可能是隨着年紀增大了,青春傷痛教母饒雪漫的故事已經很難打動自己了,包括那幾句曾經能讓人捧着書在被窩裏哭得稀里嘩啦的傷痛臺詞,諸如“有些人見三百次也沒用,有些人見三次就夠了”“只要你愛我,只要我愛你,我們之間怎麼可能沒有未來呢”之類,都已經很難讓自己的心底生起些波瀾了。

如果說非要用什麼來形容一下的話,那就是隻覺得矯揉造作。

倒是霍建華扮演的齊嘯,人到中年,卻陡然遇到了真正的心儀之人,先不說是否符合常情理法,他那份和對方在生活層層的包裹糾纏中的苦苦掙扎,竟然意外地帶給了我一些發自心底的唏噓。

無力掙扎的生活,難以企及的愛情,念念不忘的過往,誰還沒有過呢。

“在生活一塌糊塗,一地雞毛的時候,一個男人是沒有辦法去談戀愛的。”不只是齊嘯這個要照顧老父親、還要被前妻糾纏的男人,我們每一個人的心底都有一份純真無暇的感情,也都抱着爲了它不顧一切的一腔孤勇,但生活的艱難總是讓我們只能止步,眼睜睜看着那份感情溜走,過期,被誤解,被怨恨。

成年人的愛情,真的沒有那麼容易。

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是安然,正值青春,熱烈美好,對未來總是充滿着能夠擁有一切自己想要的的篤定。

屬於年輕人的愛情,本來就是一把極旺盛的火,輕易就能成爲別人眼中耀眼的光,定格成記憶裏最深的美好。而她們也最是不管不顧,深信只要彼此相愛,就一定能夠幸福到永遠。

“只要你愛我,只要我愛你,我們之間怎麼可能沒有未來呢?”

可是很抱歉,不是彼此相愛就一定能夠有篤定的未來的。再熱烈的相愛也總要匍匐於生活,因爲就像無數人親身驗證的那樣,婚姻不僅僅是彼此的愛情,還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和生活裏時時刻刻都會發生的一地雞毛。

齊嘯遇到安然,是緣分終至,卻也是空歡喜一場。人至中年,除了儒雅、才氣、體貼,他的身上還揹負着安然不曾經歷過的壓力、隱忍和無奈。他們之間相隔的,其實不是從北京到臺北的那一段空間距離,而是由於年齡的相隔所造成的永遠無法追及的時間的距離。

我很喜歡林青霞演的那部用話劇的形式呈現出來的《暗戀桃花源》。雲之凡和江濱柳在一場相遇後別離,在那個戰火紛飛、交通不便的年代,兩個人一旦分開,相見的可能微乎其微。然而真是這樣未曾得到的,才最是心頭的那一粒硃砂,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發色澤濃郁。後來,久久等不來雲之凡的江濱柳終於成家立業,生子老去,但在內心深處,他始終對那年在上海遇見的那個梳着烏黑的雙辮的姑娘念念不忘。

在人生的最後時刻,他躺在病牀上,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之後,終於近乎放縱地任性了一回,登報尋人。報紙上的那個姑娘依然有着一雙清亮又幽深的眼眸,烏黑的辮子垂下肩頭,嘴角噙笑,像極了那年大雪時節,他們在鞦韆下的第一次初見。

故事慢慢講到最終,雲之凡終於在某一天敲開了他的病房門。彼此再見的那一天,江濱柳的脖子上依然戴着最後一次見面時她送的圍巾,旁邊的牀頭櫃上還放着厚厚的一摞不曾寄出的信,雲之凡依然還是那麼美麗,眼神依然那麼溫柔,可是隨着門推開那瞬間灌進來的冷風提醒着他們:終究是什麼都變了。

江濱柳等到了他的雲之凡,可是兩人再也回不去從前了。他們彼此的身上,還揹負着一整個家庭,愛人、孩子、家庭,都成了牽着他們的溫柔的鎖絆,哪怕彼此曾經的那份感情再美好濃烈,也終究回不去了。

永遠忘不了林青霞那個惆悵的回眸。兩人不緊不慢地聊着天,就像多年前那樣氣氛融洽,可是過了一會,雲之凡站了起來,說自己該走了,兒子還在外面等着自己呢。方纔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啪地滅掉,只剩下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絮絮叨叨了一時片刻,然後就此別過。

臨走前,江濱柳含着熱淚伸出了手,雲之凡在門前站了一會,終是又折返回來和他殷切的雙手握在了一起。

這一握,也終於算是對這麼多年的念念不忘有了個交代。

她說,我先生人很好。低頭想了想,又重複了一遍:我先生真的很好。

一如安然告訴一直默默守護着她的於楓(魏大勳 飾),“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嫁給你。”

沒有後悔,中間也沒有那麼多所謂的誤會,僅僅只是,對過去死心塌地一腔孤勇的付出有那麼點不甘罷了。因爲求而未得,所以就成了硃砂痣,在心頭輾轉反側。

齊嘯也不是渣,他只是千千萬萬箇中年時的我們,對純真熱烈的感情心懷嚮往,也不乏爲其孤注一擲的勇氣,卻終究因爲生活的瑣碎和戲弄,失去了奮不顧身的勇氣。

我曾那麼那麼愛你,可是對不起,我還是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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