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維松的作品《詩酒趁年華》。 資料圖   沈鳳國 宋維松學畫近半個甲子,一直得名師指導。正因爲他從一開始就機緣追隨名家,走的是一條繪畫的正路,堅持轉益多師,與古爲徒,所以積澱厚,題材廣,下手準,氣魄大,看似信手拈來,卻常常不落陳窠,作品透出一股溫文爾雅、妙趣天然的書卷氣。   寬泛厚實的文化修養

宋維松涉獵廣泛,在書、畫、篆刻、詩文4個領域都有自己獨到的理解和成績,修養全面,但由於他性格謙和不願張揚,很多人只知道他的書畫,卻不知道他在篆刻、詩文等方面也有着獨到的造詣。

宋維松的篆刻從明清流派印入手,醉心於趙之謙、鄧石如、徐三庚,後上追秦代古璽、漢印、封泥等風格。他的篆書以毛公鼎爲基礎,旁涉石鼓文、楚簡帛書,用筆婉轉流暢、紮實沉着,結體工穩大方、收放有致。其篆刻師法秦漢,以平正溫和、樸厚寬博見長。那些其小如豆、其大寸許的石頭,經過他的手,賦予了文化藝術的靈魂。其常用印章多出自自己之手,鈐於畫幅之上,與其畫、其書相得益彰。

宋維松喜好詩文,也時有吟哦。他的題畫詩大多臨場而作,用詞明麗,用典含蓄,合乎音律,對仗工穩,內容包羅萬象,亦多義理禪機,與他的畫彼此促進,彼此呼應,相映成趣。詩書畫印合而爲一,統一於繪畫格局之中,既增加了佈局內容、補充了構圖、增強了畫面效果,又提升了文化品位。

“暑去雁回玉簟涼,新醅舊客情盈觴。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黃花晚節香。鷹隼負天嗤燕志,泥沙經雨現金光。人生自古皆如此,何妨清言話海桑。”是他在創作《秋妍》圖後隨即吟題的句子,不僅點出了老友對酌賞秋的畫題,也暗含了歲月蹉跎、流光易逝的感嘆。他畫蘭竹,有“空谷幽居著素裝,修身豈肯負流光。莫覺今日尋常草,開春亦發王者香”和“綠滿山坡明滿池,拈來筆紙寫泉石。誰添清瘦龍孫長,還趁夜雨初霽時”的句子,也頗有韻味。

書畫界的很多朋友都說,謙遜真誠的宋維松有複合型的藝術素養,加上勤奮,極佳的悟性,使得他在書畫藝術領域觸類旁通,揮灑自如。

豐富多元的藝術面貌

觀宋維松書畫,一個很深的印象即是:筆墨老到、渾厚華滋。這也是許多人對宋維松藝術的共同認知。這樣老辣的藝術面貌,一定與他的藝術感覺密切相關。

多年來,宋維松在老師的指導下,努力吸收着傳統文化的營養,虛心學習歷代書畫之佳作。他從家傳的《馬駘畫寶》和《芥子園畫譜》中學習傳統構圖技巧,從陸抑非、王雪濤、李苦禪、郭味蕖、潘天壽、齊白石,上追吳昌碩、蒲華、任伯年、趙之謙,直至宋、元、明諸家。

從王雪濤那裏,他學習靈動的筆墨和生動的造型;從李苦禪那裏,他學習點厾之法,悟蒼厚之道;從潘天壽那裏,他學習設色之理,明奇局之構;從任伯年那裏,他尋求構圖之變,氣息之新……最終融會貫通、吐故納新,成一家之言。特別是經常看宋式雲先生作畫,受其影響,宋維松對於大幅畫作的筆墨駕馭能力超乎尋常,他的大幅畫作,構圖端莊凝重,筆墨雄健醇厚,洋溢着壯美的精神。

中國古典美學認爲:充實之謂美。沒有陽剛、雄渾、蒼茫、凝重的氣質,就不可能具備雍容中正的樸美和接近崇高的壯美,就不會產生高逸的美學品格和大的藝術格局。讀宋維松作品,有一種儒家哲學素樸雄渾的“正道”之美。他的小品也特別值得一提:幾株蘭草,數箭香花,寥寥數筆,虛處有致,意味盎然,有一種道家哲學的瀟灑俊逸,這是他手摹心追宋人畫意的筆墨心痕的流露。

由此可見,他的風格呈現出兩個方向:既有大寫意的縱橫捭闔汪洋恣肆,又有小品的典雅逸緻空靈清遠。這是追求道法自然的藝術自由使然。其藝術自由本身,已不是單純的自然之物的再現,而是人格化的藝術表現,其畫從而具備了人文精神的美學品質。其根本原因在於他對傳統的尊重,並身體力行。按照宋維松的理解,藝術史上的大家,無一不是靠勤奮地喫着“傳統”這個巨大的武庫裏的營養而造就自己的。

長久以來,宋維松執著探尋古人“書畫同源”的真諦,堅持書畫並重的畫學道路,將“援書入畫”付諸自己的藝術行動。他認爲,寫意畫是線條的舞蹈,每一點墨痕筆觸都應該具備獨特的美感,每一筆下去,必須達到筆、墨、形、意的統一。因爲宋維松的大篆尤其是金文寫得好,所以,他的畫線條厚重,氣韻豪邁中凸顯雍容含蓄。而他對水墨的運用也有着自己的理解:水墨相親,才能相生,才能充滿生機。因此,他的畫形神兼備,氣韻生動,雅俗共賞。

襲古彌新的自我塑造

中國美術史上的每一次創新,每一個開宗立派的巨擘,都是在認真繼承傳統的前提下自然而然產生的“蛻變”。中國美術的“當代性”固然要求創新,但這個創新必須是以自然成熟爲前提的。道法自然是萬古不易的定律,沒有繼承的創新就是捨本逐末,它必定是因修煉到火候而成鋼,絕非急於求成的“大鍊鋼鐵”,若此,那從爐膛裏滑出來的一定是半生不熟的廢品,既成不了好鋼,又難以回爐。

與當代許多以“反傳統”來標榜自己的畫家不同,宋維松對刻意求新不以爲然,他特別重視傳統“滋養”的作用。他認爲:“古人學習繪畫注重啓蒙、講究師承,認爲喫的‘第一口奶’好壞非常關鍵。事實也是如此,在學習的道路上,最早接觸的東西往往印象最深,有些會影響一輩子。啓蒙教育是個一切從無到有的過程,一上手框架打成什麼樣,基本上也就什麼樣了,以後再改變就相對比較困難了,所以古人就有‘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的感慨。”

我們從他的《我跟宋式雲學畫》《王玉寬教我學書法》《中國花鳥畫概談》《中國花鳥畫畫理述略》《畫梅臆說》《學書坐姿與執筆》等書論、畫論中可見一斑。我們更可以從他的題畫詩中找到依據。在《仿宋式雲先生花果冊》中,宋維松寫道:“創新不可失傳統,譭譽幾多任淹留。技法當從造化取,精神應向詩書求。待得池水盡黑日,落筆自然是上流。”明朗地體現了宋維松對傳統的捍衛立場,同時也體現了他對藝術獨到而深刻的感悟,以及對藝術前輩的由衷崇敬。

與西方藝術爲生命的本質相對比,中國藝術是爲人生的藝術,所畫事物絕非皮相,而是賦予描繪對象的人格精神。而中國畫又以書卷氣爲貴,學養是否豐厚,是成就一個大畫家的關鍵。有學養,畫才經得住推敲,耐得住品味。自古以來,文人畫家都十分注重自身修養,除了文化學養,更有人格修爲。

多年來,宋維松始終以此爲目標,讀書,行路,將心中筆墨放置在風雨路上。於是,我們從他的畫中感受到了可貴的書卷氣。然而,宋維松畫中的書卷氣,又不完全同於古代文人畫的氣息,他在畫面物象的塑造與處理中,結合了當下花鳥畫創作中常用的表達模式,注重情境再造,正所謂食古化新。

他筆下的花草蟲魚、博古、鳴禽,雖然是以古人的筆墨程式表達,卻經過了畫家精心的構思和佈局,營造出合乎自然規律的場景,順勢時代的審美潮流,即便是對單獨的鳥獸的刻畫,他也突出了動物的神采和憨態,與古代文人畫的冷逸荒野拉開了距離,於人生、於社會都是有益的。

責任編輯:馬蓉蓉

查看原文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