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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那天,母親給遠在南方的妹妹打電話,叮囑她天涼了記得加衣服的時候,屋後的一畝三分地裏,旋耕機正在隆隆作響,我是聽見響聲才爬上三樓後陽臺觀望的。土地的旋耕是快捷的,旋耕機快到田地的盡頭時,母親出現在了屋後,她一手握着電話放在耳邊,一手挽着一隻竹籃,快速地向田間走去。她只望了一眼旋耕機,就迅速地掛斷了電話,剛把電話揣進褲兜裏,就抓起竹籃裏的麥粒,由東向西均勻地、有節奏地揮灑起來。

     在母親揮灑出的麥粒拋物線與緩緩前行的旋耕機之間,數不清的黑鵲肆無忌憚地在被剖翻起來的田地裏,有意無意地用尖尖的細嘴找尋着田地裏因秋收遺漏下來的最後一批玉米粒。這些玉米粒即或是還沒有來得及發芽,也已經腐爛變質,這變質的顆粒成了黑鵲們最後的秋糧。母親手中的拋物線驚擾了黑鵲,它們一步步撤退飛起,又一批批落到母親身後,去泥土裏找尋那些剛剛落腳的麥粒,這些麥粒新鮮且充滿了誘惑。母親揮灑麥粒的拋物線與黑鵲起飛降落的拋物線,交叉的密度和高度足以織成一張覆蓋整個田地的大網,這張網更是足以讓我套盡所有的黑鵲——它們太過張狂。只是這樣的大網在想象的空間裏顯得隨意了些,以至於忽略了該怎麼去收網。

 不知何時,母親挽起了衣袖,還時不時地擦擦額頭,雖然留給我的是背影,但流下的汗滴與南方妹妹那邊自然天氣裏流淌的汗滴一樣具有質感。當旋耕機把母親灑下的麥粒深深旋進泥土之後,黑鵲紛紛離開。有的落到了新近豎立起來的兩根電杆並聯起來形成的小平臺上,這平臺之上多了個粗糙的巢,就連巢口都是向上的,不知道是還沒有完工,還是本身就是個個性之物。有的飛到田邊不遠處的柿子樹上,柿子樹已經沒有了葉子,小得如乒乓球大小的火紅火紅的果實,人是沒有心思去摘來品嚐的,也都成了黑鵲們的腹中之物。不過黑鵲們並不急於食用這些小柿子,這些小柿子我留意了很多天,它們沒有隨我觀察的時間越來越長而越來越少,數量上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顏色卻越來越紅。

不多時,柿子樹上的黑鵲一隻又一隻地飛走,留下孤零零的柿子樹,孤零零的紅柿子。一羣大雁像是迷失了方向,人字形的隊伍擦着樹冠頂端掠過,而後試探性地漸漸高飛起來,一路向南。南邊的一小塊田地裏,黃過了頭的再生稻主人還沒來得及收割,秋天就把它所有的小日子給過完了。

     師傅旋耕機收工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消失,月亮就急着展露頭角。田邊不遠的小徑兩旁,一棵棵白楊樹頂着頂上幾片殘缺的、枯黃枯黃的葉子在風中搖擺着稀稀拉拉的幾根枝條。就在那根今年的徒長枝上,歇着一隻多年不見的貓頭鷹,這應該算是這個霜降時節最大的發現和亮點。

     其實,早已和母親說好屋後的這一畝三分地,從秋天開始就由我打理的,只是整個秋天我都沒有想好種點什麼,以至於旋耕了的地長了一地的雜草和隨處可見的鼠洞,秋天過完了,母親說:“是地就不該空着,從這塊地開墾出來的那天算起,如今它正和你一樣年輕。年輕就不能荒蕪!”

     覆蓋麥種的泥土也覆蓋了雜草和鼠洞,透過冰冷的月光,我看見綠綠的麥苗頭頂着薄薄的白雪煥發出油亮油亮的早春曙光,還看見一隻黑鵲在寒冬裏啄破一枚小柿子,柿子裏火紅火紅的漿汁瞬間映紅樹下雪白雪白的白雪。當然,我看見這些的時候,自身已經被屋後這片熟悉的泥土所覆蓋,是它讓我有了雙永不荒蕪的眼睛。

end

文字:王雄    圖片來自網絡    編輯:曾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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