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父亲每日都要喝茶,喝的是大路茶,所谓的大路茶,就是用一个大牙缸,里面放一撮最普通的茶叶,浸泡着喝,可以喝一天,而日久天长,白色的大牙缸慢慢变成了褐色,父亲说不能洗干净,因为这种茶垢,开水随便一冲,就有茶味。而最为讲究的当属他泡普洱,父亲有一把茶刀,每每看他挖茶,也是一种享受。


泉州人每天都要喝茶,早上起床,少不了的要来杯铁观音,仿佛只有铁观音下肚,昨日的浊气才能荡涤,一天才好前行。

我每天早上也要喝茶,这习惯随我父亲。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喜欢抽烟喝茶,记得当时他抽的是厚烟,所谓的厚烟,就是一盒烟丝,加几张烟纸,父亲随身带着,想抽的时候,拿出来,铺开一张白色的烟纸,放上烟叶,卷成小喇叭形,火柴梗划亮,点上。


那烟的味道很呛,至今都留有父亲身上的烟味,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父亲每日都要喝茶,喝的是大路茶,所谓的大路茶,就是用一个大牙缸,里面放一撮最普通的茶叶,浸泡着喝,可以喝一天,而日久天长,白色的大牙缸慢慢变成了褐色,父亲说不能洗干净,因为这种茶垢,开水随便一冲,就有茶味。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在这个春茶上市的季节里,我则清晰地记起。

长大后,父亲已经不抽厚烟,也不喝大路茶了。每天早起五六点钟,父亲准时起床,先到厨房,将米下锅熬粥,然后到客厅,烧水,悠闲地泡上铁观音,再惬意地点上烟。


那时候父亲有五十来岁了吧?我是父亲四十多岁时才生下的宝贝疙瘩,每天清晨,被叫醒的,是父亲的一杯茶香,我就那样腻歪在这位老男人身上,看他抽烟,和他一起喝茶,直到我嫁为人妇。

父亲喝的茶很杂,并不局限于铁观音,武夷岩茶、普洱、毛尖、龙井,他都喝。

父亲对武夷大红袍最是推崇,偶尔有人给他带来一点,他定然是留着当药用,父亲说,感冒了喝大红袍最好。

而最为讲究的当属他泡普洱,父亲有一把茶刀,每每看他挖茶,也是一种享受。有一回,回娘家,父亲很神秘地把他刚挖的生普洱泡给我喝,生普洱与熟普洱差别很大,茶汤颜色黄绿,醇厚生津,那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茶。


这么喝着喝着,父亲老了,要回家了。


父亲归西的前几天,我躺在他身旁,父亲说,他想家了,家中门前有一颗大树,没几步路就是大祠堂,祠堂的前面是一条清澈的河......

我知道,那是老家。父亲十九岁那年离家,到离世有六十二年的时间,再没怎么回过家,而父亲真正回家,便是他魂归故里了。

父亲的性格内敛沉静,像大多数的中国人一样,并不善于表达,临了,却很清晰地说,他要回家。

从少年离家到老头,父亲经历了中国最动荡的年华,但父亲都是静静地喝茶,日子在风轻云淡中度过。

这性格像极了茶,含蓄而深沉。


在这个春天的早晨,我倚窗而坐,泡一杯春茶,我的老父亲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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