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中武術:傳承的是神妙武魂 收授弟子門規嚴格

民間武師藺作禮

榆中武術:傳承的是神妙武魂 收授弟子門規嚴格

榆中武苑

榆中武術:傳承的是神妙武魂 收授弟子門規嚴格

榆中縣武術志

在榆中,民間尚武之風濃厚。

坊間盛傳,自公元前214年秦朝設縣起,在頻繁的戰事中武術就在此紮下了根。榆中拳種流派多,分佈廣,而今流傳最廣的主要有八門拳和通備拳。

千百年來,尚武崇德的神妙武魂,是這一門古老技藝在這裏代代相傳的精神內核。

1 弘揚

三月末,一個陽光暖人的正午時分,63歲的牛光虎在位於榆中縣城的武苑向藺作禮等幾位武林老友宣佈了一個好消息,他的個人武術館——榆中縣棲雲太極拳社已經獲准開館,過兩天就要掛牌了。

牛光虎是土生土長的榆中人,在當地,他以擅長太極拳而享有盛名。一直以來能像縣城中一些武術人士一樣,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個人武術館是牛光虎的心願。牛光虎平時話不多,更少有誇口之舉,但此刻夙願得償,這讓他興奮不已,他甚至許諾,武館開業時會“熱鬧一下的”,所以當一旁的老友乘機故意吆喝一句“那就擺上兩桌,好好喝一下”時,他也以沉默默許了。

就像武苑是千百年來榆中長盛不衰的尚武之氣的一個代表,牛光虎也只是衆多隱沒於榆中民間武者中的一個縮影。

褪去了早上的喧囂,正午時分的武苑安靜得只剩下暖日和春風了。佔地2.5畝的武苑,儘管不大,建立時間也僅僅5年而已,但算得上是榆中的一個“地標”,“它是體現武術在榆中歷史源遠流長的標誌。”榆中縣武術協會主席翟清恩說,每天早晨,周圍衆多的習武者多在這裏或三人一組或五人一隊進行晨練,打太極的、練八門拳的、習通備拳的……

僅僅在榆中縣城裏的個人武術館,不算牛光虎的太極拳社,有四五個,在縣級區域裏不算少的了。像“生柏武術館”等等,這些個人武館都是各自繼承了家族習武之道,廣開大門,傳授技藝,教授弟子。“生柏武術館是縣上成立比較早的一個個人武術館,大概在上世紀80年代初,已故館長李生柏先生,精通八門拳械和通備拳藝,武技巧而敏,功力醇厚敦實。”牛光虎曾擔任了十來年榆中縣武協主席一職,他熟知縣上及周邊的武者,李生柏不僅是他個人也是在當地武林界享有尊崇地位的一位知名武術家。

後來,牛光虎在他編纂的一部內部小冊——《榆中縣武術志》中,還專門記載了一則李生柏武德高尚的故事。李生柏的師傅劉仁也是榆中人,曾拜武術大家馬鳳圖爲師,先後學得七個門派的拳藝,技法全面,功夫深厚。上世紀30年代至40年代,劉仁還曾擔任過甘肅國術館的教官,其武技武德深受鄧寶珊將軍的賞識,據說,爲此,鄧寶珊還特別贈送他一柄寶劍。1961年,因歷史問題劉仁被下放回原籍,也就是這個時候,李生柏拜在劉仁的門下。在這段時期,李生柏一邊替師傅承擔一些事情,一邊偷偷地賑濟師傅的生活。“武林中人更重武德,李生柏先生讓人懷念的更是他的武德。”牛光虎在他的《榆中武術志》中這樣寫道。

牛光虎也是10來歲開始習武的,在他們家族中就有習武者。巧的是,牛光虎的老伴也習武,而且還是從西北師大體育系武術專業畢業的,說起牛光虎夫婦,村民們常常開的一句玩笑是“那兩口子打架,有招有式。”

眼下,儘管牛光虎棲雲太極拳社還沒有正式掛牌,但是已經有30多個弟子了。早在上世紀90年代,牛光虎就贏得了蘭州市武術比賽太極拳冠軍,現在,多項冠軍頭銜在身的他,早已遠離了那個“比賽的江湖”,免費教授弟子,立志於武術的推廣和弘揚,是他現在追逐的“武林世界”。

2傳承

從武苑出來,不到5分鐘的路程,就到了74歲的藺作禮的家。

住在縣城邊南關村的藺作禮,現在是榆中縣武術協會的教練,他也是目前榆中縣年紀最大的拳師,自幼習武的藺作禮面色紅潤、身板筆直,打眼看過去根本看不出他已是古稀之人。

藺作禮的習武之路,是典型的“榆中模式”——家承。

藺作禮是跟着爺爺藺維泰開始習武的,用當地人的話說,藺作禮的爺爺是一個“走衙門的人”,“他是抓犯人的,其實就是一個捕快。”藺作禮說他爺爺的武功是跟榆中白虎山下的“景二爺”學的。與爺爺習武純粹是爲了謀生不同,藺作禮習武是爲了強身健體。從爺爺處學習武術功法之後,藺作禮先後師從當地的武術家邸兆龍、劉仁、李生柏等處,學習了白虎鞭、高家槍、梨花槍、劈掛拳、通備大刀等拳械。

“藺師傅不僅是縣上功力最深厚的拳師之一,而且也是技藝最爲全面的,武學造詣頗高。”牛光虎打心眼裏佩服藺作禮。

不善言談的藺作禮,就像是武俠小說中隱身市井的高手,“訥於言、敏於行。”在自己小院中演練起一套高家槍,只見他身輕如燕、招式老到,身法、步法、手法靈活自如,槍械所到之處,恰如陣陣冷風略過,令人倒吸一口氣。幾分鐘之後,一套高家槍演練完畢面不改色,令人歎服。

上世紀50年代,正在上中學的藺作禮被省體育局選拔爲滑翔傘運動員,到了1960年國家經濟困難時期,省隊精簡人員時藺作禮就回鄉務農了,務農之後,他再沒有上學,不過習武卻沒有斷。1999年,藺作禮參加蘭州市武術比賽獲得了一等獎,眼下還教授着不少弟子。

藺作禮臥室的桌子玻璃板下面壓着一張黑白照,那是1985年省體委武術挖掘整理工作人員來榆中進行武術整理工作時期,藺作禮和師傅李生柏陪同挖掘期間的一張合影。“那一年,省上體委派工作人員來我們這裏進行武術挖掘整理,我和李生柏先生陪同進行挖掘,那個時候榆中的一些武林老前輩還都在世,應該說挖掘到了一些武術門派散落於民間的套路。”藺作禮回憶師傅劉仁(又名劉靖國)曾獨創的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靖國翻子”徒手短打拳術,就屬於只在民間武者中流傳的武術套路。

一直以來,對於只上到高一階段的藺作禮而言,他從來沒有擔心過是否有一天武術也會像很多的消失、消亡的中華傳統文化一樣,反而是隨着一些民間武者的逝去,還有以規定套路爲準的武術表演的大行其道,讓他很擔心武術傳統套路在民間的失傳。在藺作禮的印象中,自從上世紀80年代之後,對於武術的民間挖掘整理工作就再沒有進行過。現在除過健身強體之餘,武術多用於表演,但藺作禮說自己終究不太習慣武術比賽的那些規定套路,所以,他已經放棄參加各類武術比賽很多年了。

3 淵源

“榆中縣從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設縣到公元前211年實行‘移民充邊’,將中華傳統文化武術深深地紮根於榆中大地,代代相傳,從不間斷。”蘭州市武協主席、著名武術家馬令達先生在《榆中武術志》的序言中如是說。

“八門出世在少林,出手先開兩扇門,進步子母上下打,內掃展翅並相連……”透過《榆中武術志》中八門拳演練歌訣,恍然間,一個衣袂飄然、身手迅捷的武者躍然紙上。

榆中縣歷史有七十二營堡的說法,至今許多地名還保留着營堡的名稱,有夏官營、秦啓營、大興營等,歷經朝代的變幻更替,那些戍邊將士部分留在榆中,他們在此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將士的子孫們在耕作之餘,仍然保留着先祖習武的傳統,先輩原本用於作戰的武術,也隨之傳播開來,在冷兵器時代,習武除了防身健體外,還是謀取功名的上進之路。

“榆中縣歷史上武術名家衆多,有西魏時宇文泰驃騎大將軍王傑,北周車騎大將軍劉雄,清代甘肅提督周悅勝,清同治年甘肅提督府偏將郭永忠、民國抗日將領杜堃,隴上武學大家劉仁……據《榆中縣誌》記載,北魏末年,榆中人王傑善騎射,作戰勇猛,戰功卓著,後官至大將軍。到了明代,榆中有武舉36人,清代117人。”多年從事榆中縣民俗歷史研究工作的縣黨史辦主任周學海說,由於古時爲征戰之地,榆中在歷史上就是一個尚武之地,出現了很多的武術大家,拳種流派衆多,分佈廣,有道家的內家拳、也有佛家的外家拳。而以門類來區分,有太極門、形意門、八卦門、少林門,還有長拳類和短打類等,而今流傳較廣的拳術流派主要有八門拳、通備拳、太極拳、少林拳、大成拳、形意拳等。

4 武德

對習武之人而言,與武技如影隨形的是武德。

一次,牛光虎和朋友一起去商場,朋友隨手放在櫃檯上的眼鏡被小偷給“順手牽羊”了,隨即發現後,他和朋友前後腳就追了上去,習武出身的牛光虎領先一步追上了毛賊,“使了一把,就把賊制服了。”牛光虎不會將這種雞毛蒜皮和武德畫上等號,偶爾說起此事,最多就提上一句“練了(武術)膽量就不一樣。”

藺作禮沒有碰到像牛光虎這樣的出手機會,作爲當地負有盛名的拳師,他的“出手”時常應對來自“挑戰者”的“挑戰”,遇到有人挑戰的情況,一般他就回避了,作爲習武者不爭強鬥狠是一個基本的要求。有幾次遇到突然出手襲擊,他都只將對方的招式化解,不進行還擊。

“不能輕易動手,特別是絕對不能對女人動手。”藺作禮牢記着自己的多位師傅在傳授武技時的各種“門規”。“師從劉仁先生時,他常教誨我們的就是,習武只在強身健體,不能施暴與逞強。武術不是粗野的東西,它的目的在於把智慧、技巧、力量進行合理的運用,讓人身的潛能得到很好的發揮,好的武術都有養身作用。”

“在面臨國家、民族危難時,習武之人應該挺身而出,爲大衆貢獻自己的力量,甚至是生命。這不就是武德嗎?”牛光虎賦予武德另一種廣義的解釋。

正如牛光虎所言,榆中縣的歷史上不少武學高超的人,同時也是國家民族的功臣。晚清跟隨左宗棠新疆平叛的金永清、金造父子和範銘,抗日英雄唐謙、杜堃,中共地下黨員嶽子明、解放戰爭時協助解放軍的人民功臣胡興國,一個個是有大義在德的武林高手,他們用實際行動詮釋出武德的最高境界。

《榆中縣武術志》一書中就有武者收授弟子時的“門規”:有欺賤婦女,搶孀逼嫁,欺負良善,劫奪財產、酗酒滋事、傷殘世人、胡作非爲、背棄六親,違拗師長、交結匪人行爲者,堅決不傳授拳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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