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心

作者 | 紅塵一夢 主播 |德爾皮耶一

來源 | 芝麻背兜（ID：zhimabd）

贖心 來自安般蘭若 00:00 13:54

抱緊雙肩，蜷縮在昏暗的角落裏，不敢讓路燈照見狼狽之極的落魄，使勁擠着胸口，力求讓飢餓的痛苦減輕一些。

冷，無論怎樣抱緊自己都無濟於事，眩暈一點點襲來，恐懼籠罩了整個感覺，終於在快要崩潰的最後一刻，我一咬牙挺身站了起來，鬼使神差走進了身後的兩扇毛玻璃門。

門在身後合上，門上兩個大字又排在一起：典當

高高的櫃檯後面，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微笑地看着我，他不說話，只用眼神詢問：當什麼？

我不容自己多想，怕再有一秒的遲疑就會奪路而逃，我果斷地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刀子，解開單薄的衣服，毫不猶豫地劃開胸口，把一顆血淋淋已要破碎的心掏出來，遞到了老闆面前。

我沒說話，老闆也沒說話，他從身後端過一個盤子，把心接過去，又抓過我的手指在心上按下一個清晰的指紋，然後把心和盤子用一種特殊的保鮮膜封好，放到了左手靠牆一排高高的長長的保險櫃中間一個格子裏，關上門，用指紋鎖好暗鎖，回頭扔給了我一個大袋子。

我接過袋子，看也沒看走出了兩扇窄窄的毛玻璃門。

太陽明晃晃地照進落地玻璃，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總統套房裏睡了多久，打開身邊的袋子，還是滿滿當當的，沒想到一顆雖破卻沒失本色淌着鮮紅血滴的心會這麼值錢。

摸摸胸口，再沒了感覺，一身輕鬆，怨不得有人要學着放下放下，原來放下是這麼美好的事情，尤其是放下一顆被失敗、破產、背叛、絕望、生不如死折磨的幾近破碎的心，

沒有了心的日子灑脫舒服再無顧忌，那一袋子挖心換來的錢讓我終於又東山再起。

坑我的合夥人被我送進了監獄，用錢送的。求救的時候躲着不見我的朋友被我送進了精神病院，用錢逼的，在我摔倒時又扔過一塊塊石頭的發小被我搞到了家破人散，用錢砸得。

我輕裝上陣一路所向披靡，沒有多長時間我就把失去的全部雙倍找了回來。

沒了心，但我又有了錢，我覺得不能虧待了自己，我把結髮妻子打發掉，把十八歲不到的小祕書摟進了懷裏，我又怕她圖我的錢害我，我只是玩弄她而不給她名分，並且在膩了以後果斷地把她扔了，就算她爲此自殺未遂精神失常我也無動於衷。

這樣更好，她不記的我了，再也不會又哭又鬧又上吊地找我的麻煩，至於她的父母，一堆錢和幾個打手就把他們嚇得再也不敢吱聲。

我紙醉金迷夜夜笙歌，把有心時喫的苦全部用享樂補償回來，錢讓我成了呼風喚雨的的風雲人物，而那顆心，早被我忘到了腦後，就算有時想起，我也沒打算再把它贖回來。

早知道沒心的日子可以爲所欲爲，我只後悔沒早點把它當了，我愛上了這不用用心的生活。

可慢慢地，有時夜半醒來睡不着，摸摸再無動靜的胸口，忽然覺得空虛到了極點，這樣無喜無悲無知無覺無情無義無痛無癢的一副軀殼一下子讓我驚慌起來。

我忽然想起來，心是不能抵押太久的，過了期限不贖，當鋪老闆就有權力把它賣了，而且人一但失心太久，生命也將不保，揮金如土燈紅酒綠喪心病狂的生活讓我差點把這也忘了。

緊跟着我驚恐地發現，我越來越輕，整個人有時會不由自主地懸起來着不了地，更讓我恐懼地是，好多時候我已經很難控制自己的行爲，不管前面是深溝還是斷壁，都會身不由己衝過去。

原來，沒了心的人會失控失重。

當機立斷，我拉上一車的錢飛一般開向當鋪，趁現在失控還是暫時的，趁還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失重，我得把心贖回來，沒了命，我還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還是那樣一個昏暗的夜晚，還是當年我失魂落魄貧病交加飢寒交迫差點死掉的那樣的寒冬，我又一次走進了那扇毛玻璃門。

櫃檯後邊還是那個中年老闆，他彷彿沒經過時間的流逝，依舊不變姿勢在坐在那裏，依舊不說話，依舊微笑的看着我。

我也不說話，用手指了指門外裝錢的車。

老闆起身走到那排櫃子跟前，他用指紋打開櫃門，非常熟練地找到我的心，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驚呆了！

原本一顆鮮紅鮮紅的冒着熱氣的心，完全變成冷冰冰的黑色，原本有些要碎卻努力撐着抱在一起的肉團，完全長成了一個堅實的分不清材質的硬邦邦的東西，圓圓滑滑的外表下分明長着一根一根的暗刺，充滿戒備地隨時準備刺向伸向它的手，一雙無形的眼睛藏在我當年印的指紋後面，充滿敵意的看着它的主人。

“這是我的心嗎？你會不會弄錯了？”我聲音都變了。

“你說呢？”老闆意味深長地看着我笑。

我嚎啕大哭，這樣的一顆心如何還能再放回一副血肉之軀中？

老闆沒理我，出門兒把車開走，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握着一個看似不太大的東西，他把手伸在我的面前，手心裏一顆夜明珠一剎那把原本有些詭異的店堂照的清澈透亮，一種從來沒見過的清新純淨溫柔祥和的白光一下子掃蕩了所有的昏暗。

“這是當年你挖心的時候無意中掉出來的，你只顧了你的痛楚，把這麼珍貴的東西丟了都沒察覺，因爲當時你顧不上它，即使還給你你也沒地方安放，我替你收了。

我把它單獨藏在一個高尚的地方，這個年代這種東西快成滅絕的物品了，我知道你還會回來贖你的心，其實你早已過了期限，好多心臟有病的人來買你的心我都沒買，因爲你還有它在，我就會一直等你。

你不知道你的心鬧騰得厲害，鬧到了我不得安生的地步，它痛苦它哀嚎它又不停地狂笑，它氣憤它懊悔它矛盾它內疚，它一直不停地掙扎，要掙脫鎖它的櫃子去找你，它也一直在膨脹，你再晚來幾天它就要爆炸了，它一炸得灰飛煙滅，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你這個人了，因爲心是不可以離開血肉之軀太久的。”

我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知道這麼珍貴的東西叫什麼嗎？”

我搖搖頭

“它叫良知”

老闆把它放進了我的手心，那圓圓的亮亮的透明的閃着珍珠般潤澤光輝的小東西對我溫柔地笑，那是一個初生嬰兒般的天使的笑。

“可是，這樣一顆心還有什麼法子再放回身體裏”

“放心吧，先不急着放回去，你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心就會被淨化到原始的樣子，到時候不用你動手它自己就回去了。”

我一手捧着心，一手握着良知，走出了當鋪的門。我回身，把無法言說的感激溶進了深深的一躬裏。

我該回家了。

突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一條流浪狗來，一口叼走我的心，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它已經消失在了夜幕裏，幸虧我把良知緊緊握在手心，不然……

我傻在了原地。

“快追呀，拿好你的良知，它會引你找到你的心，放心吧，那麼一顆心連狗都不喫，它早把它扔在半路上了。”

我如夢初醒，起身追進了夜色瀰漫裏……

作者：紅塵一夢（微信：hc3337574919）在文字裏修心，在凡塵中覺醒。代表作有《我在秋天裏等你》、《我在冬雪裏等你》、《你說要寄一片雪花給我》、《異性朋友能走多遠》。公衆號：芝麻背兜

主播：德爾皮耶一，職業：刑警。無聲的文字與你的血液交融，昇華，用有聲的語言去表達，感受文字背後蘊含的寬度，厚度，濃度……體嘗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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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網絡   責任編輯：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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