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clouds

2018年夏天,《中國新說唱》如期開播,出現很多熟悉的面孔:小青龍、法老、陳梓童、滿舒克、萬妮達、呆寶靜..... 兩個多月後,在這些選手中,一位年輕女孩成爲四強中唯一一位女rapper,和那吾克熱、ICE、艾熱一同角逐總決賽,她的名字叫劉柏辛。

實際上,在節目還沒開播前,這個女孩早已成爲最受矚目的選手之一。韓國選秀節目《K-pop Star》第五季總決賽第四名、首位登上SXSW舞臺的中國Hip-Hop音樂人、88rising簽約的首箇中國女rapper…… 年紀輕輕身上就累積衆多國際音樂圈光環,儼然明日之星。

緊身露臍背心,玩世不恭的神情,加上成熟、性感的颱風,讓人很難想象,她其實只有19歲。相比之下,同齡人都剛上大學,還過着每天上課做作業打遊戲逛街的日子。

當idol還是獨立音樂人?

“Hello 大家好,我是Lexie劉昱妤!”在一部關於劉柏辛的紀錄片《鋒芒女聲》開頭,她先是用高八度的音調進行自我介紹,卻又在後半句急轉直下,恢復正常聲線,“Oh no 我改名了,我叫劉柏辛”。這是她講話慣有的特色,無論是演出Talking還是採訪時都會冷不丁露出幾秒鐘小女孩的不正經撒嬌語氣。

出生於1990年代的末尾,劉柏辛幾乎可以稱得上是00後。四歲學跳舞,六歲學彈鋼琴,起因只是父母覺得女孩子學這些可以提升氣質,變得更優雅一些,結果一直學到了十二三歲。

千禧年過後,磁帶和CD逐漸從音樂產業淘汰,一大批音樂類下載網站、播放軟件開始出現,在這過渡中長大的劉柏辛幾乎都是通過網絡聽音樂。從幼兒園到小學三、四年級,劉柏辛和身邊很多同學一樣,聽着周杰倫、蕭亞軒、SHE等華語流行歌手,等到了五、六年級,她開始轉聽歐美流行音樂,Lady Gaga、Lana Del Rey 、Rihanna是那時聽的最多的音樂人。

劉柏辛是一個優等生,學習成績一直年級前三。讀大學期間,也拿到了獎學金, GPA總分4分她有3.85。

但直到十四歲,劉柏辛才發現自己唱歌的天賦。一次,學校搞義賣活動,讓學生在升旗臺上賣唱,劉柏辛就被同學推了上去。慌亂之中她唱了首自己最熟悉的Rihanna的《Take A Bow》,唱完後底下的人都一臉驚訝。以此爲契機,她發現唱歌是件很開心的事,每個星期都會翻唱一些喜歡的藝人的歌,上傳到社交K歌手機應用“唱吧”上,積累了5萬多個粉絲,被一百多萬人聽過。

那時候,周圍有很多朋友喜歡K-pop(韓國流行音樂),喜歡唱歌、跳舞的劉柏辛受到影響,最大的願望是去韓國當練習生,甚至一個人飛到北京參加韓國三大流行音樂製作公司之一SM(另外兩家是YG和JYP)的海選。

高二暑假,韓國選秀節目《K-pop Star》的一個實習生在微博上私信劉柏辛,邀請她報名參加第五季。彼時劉柏辛因爲要去美國留學,已經在高二考完試拿到畢業證,有了較爲空閒的高三。爲了完成小時候的心願,十六歲的劉柏辛一個人坐上飛往韓國的飛機。

原以爲只是打個醬油,沒想到一直比到決賽。中間剛好碰上美國學校的申請季,劉柏辛每天晚上趕論文,準備申請材料,白天還要練習十多個小時,到晚上十一、二點才能坐車回宿舍。在那種高壓環境下,只有喫飯比較輕鬆,每天飯點成了劉柏辛最高興的時候。夜晚,她有時看着外面城市的燈光,會突然很想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幸好,結果是令人興奮的,最終她拿到第四名。可是,當YG想簽下她時,劉柏辛選擇了拒絕。比起成爲idol,長大後的她更願意當一個獨立音樂人,寫自己想表達的東西。

劉柏辛的創作靈感主要來源於自己的生活經歷,以及一些腦海中想象和構造出來的、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空間,將這些東西在她的音樂裏以一種故事的形式呈現。

從韓國回來後,劉柏辛同時收到伯克利音樂學院和紐約福特漢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你想要讀音樂就去讀吧”,父母一直這麼跟她說,但她知道,他們更想看到的,是另外那個選項。看似不羈的劉柏辛,爲了給父母喫一顆“定心丸”,決定走一條更保險的路——去紐約念國際貿易專業,畢業後再發展自己的音樂愛好。

但一年後,她還是改變了原本設想好的安穩人生。在美國唸書的日子,她拒絕了所有Party,禮拜五的晚上,空蕩蕩的宿舍裏只有她一個人寫作業和寫歌。拿到全A的成績,寫了二十多首歌,但劉柏辛感到越來越迷惘,內心始終有一種強烈的被音樂召喚的感覺。現實中唱跳女藝人的壽命是不長的,如果等自己大學畢業還要再等上整整四年,到時候自己已經22歲,想到這裏,劉柏辛立馬辦了休學回國,決定早點進入音樂行業。

“如果當初沒有勇敢去做,我可能還是那個稚嫩懵懂的學生,那個舊的自己。”對於比自己更年輕的喜歡音樂的人,她也是相同的態度:自己喜歡的東西要勇敢地追求。

如果你細瞧劉柏辛的單曲如《Like A Mercedes》、《Endless》等,MV 塑造的懷舊迷幻風格,再搭配劉柏辛變化多端的聲嗓,聽覺和視覺都格外舒服。

不只是個rapper

作爲《中國新說唱》四強,劉柏辛並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說唱歌手。參加海選時,她還被導演問:“你明明不是個rapper,爲什麼來參加比賽?”

儘管自己只是偶爾說唱,甚至自嘲連說唱都不算,只能算唱說,但她仍期待帶着自己的風格告訴大家新說唱有哪種新玩法。抱着佛系參加比賽的心態,劉柏辛每次覺得自己要捲鋪蓋走人了,冥冥之中又被留下來。“緣分吧,我覺得一切隨緣。”

也許劉柏辛跟說唱之間真的冥冥之中有着緣分。從出生到16歲,劉柏辛都基本待在湖南長沙。在這座熱辣的城市裏,男孩女孩都比較熱血,性格衝、脾氣直,這跟Hip-Hop文化是有共鳴的。長沙的音樂氛圍不錯,十四歲,劉柏辛認識了本地的一些rapper,比如Sup、C-block、SBK,他們的歌曲給她很大的影響。

劉柏辛寫的第一首歌,就是一首說唱歌曲。高二那年,選秀節目《中國好聲音》的導演找到她,邀請她去參加比賽。劉柏辛積極溝通,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每個星期都會發一些新的demo和要求改編的歌曲給對方。沒想到,就在上節目前一天,因爲最後一次排練發揮得不是很好,節目組把她送回了家。

憤怒的劉柏辛回到家寫下《Cards On The Table》,第一次創作歌曲,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寫,就對着Rihanna《Bitch Better Have My Money》的伴奏,寫了一個全新的旋律和歌詞。寫完之後,她的心情釋放了不少,與此同時,她發現原來自己也有創作能力。

劉柏辛與美國說唱歌手 Robb Banks 在中國長沙合作中英單曲,並拍攝紀錄片,國內著名Hip-Hop廠牌“出人頭地”牽頭,一流製作人SUP老道製作。

在沒有單獨發行任何歌曲前,劉柏辛還跟不少rapper合作發歌,比如Al Rocco 、Jonny J、VAVA等,這也讓大家誤認爲她就是一個“說唱歌手”。

能跟這些小有名氣的rapper合作,得歸功於兩三年前寫的《Coco Made Me Do It》。風靡的Hip-Hop Trap曲風,“Coco made me do it , Coco Coco made me do it……”洗腦的Hook(副歌),讓這首歌在地下Hip-Hop圈產生一些影響,並和許多rapper合作remix版,比如紅花會的PG one、阿之、MAI,說唱會館的Ty。

創作意圖很簡單,劉柏辛就想做一首帥的、炸的、洗腦的,適合現場的歌。至於歌曲靈感,來自她看到國潮SSUR的一款惡搞香奈兒的標語T恤“Coco Made Me Do It”,Coco指的就是香奈兒品牌創始人Coco Chanel。

劉柏辛還是Jony J的迷妹,專程去上海看他的演出,全程站在第一排,把他的歌詞全都背下來,被Jony J注意到。演出結束後,劉柏辛去找Jony J,加了微信,把《Coco Made Me Do It》發了過去,對他說:“你以後有什麼歌要唱的部分可以找我,我可以比你之前Feature(伴唱)的那個女生唱得更好”,沒想到,後來Jony J就真的找劉柏辛唱歌曲《FANTASY》、《防火線》的旋律部分。

今年6月,劉柏辛跟知名Hip-Hop廠牌88rising簽約,在國內Hip-Hop圈引起不小的轟動。要知道,在這之前,88rising已經捧出了像Higher brothers,Rich brian這樣的亞洲超紅rapper。

劉柏辛看起來越來越像是走在一條說唱歌手的成名路上。即便如此,她也始終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rapper,更多的是Pop、Urban類型歌手,只是同時具有rapper這種身份。Best Urban Contemporary Album(最佳當代城市專輯)是格萊美的其中一個獎項,劉柏辛發現這個類別下所有的提名專輯都是自己喜歡也正在做的風格,她覺得那是對自己作品風格一個比較好的概括。

即將發行的新專輯也跨越了衆多風格,Urban、Pop、R&B 和 Hip-Hop 都有涉及,還有很多中國傳統和西方音樂結合的元素,其中大部分歌都是當初在美國唸書時寫的那些。這張新專輯從籌備到發行持續了整整一年時間,是劉柏辛和團隊一起精心打造出來的,希望在說唱歌手之外,大家對自己有一個更加全方位的認識。

劉柏辛還想做一個唱跳兼備的音樂人,她覺得這也是呈現自己作品的一種方式,用越多的方式去呈現大家可以感受到的更多。

世界的木蘭

劉柏辛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但聽她貫通中英文歌詞的音樂,或看她國際化的颱風,時常會讓人錯以爲這是一位生長在美國的華裔。在她身上,清晰可見現今世界東西方文化的融合樣貌。

因爲從小接觸歐美流行音樂,接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劉柏辛對美國這一片土地懷有強烈的渴望,也是因爲如此,在小學六年級時,劉柏辛就決定以後要去美國留學。她還特地寫了一首歌,歌名就叫《BYGONE》,諧音白宮。

得到全球十大音樂節之一西南偏南音樂節(SXSW)邀請消息時,劉柏辛已經在美國上學,巧的是,因爲剛好趕上“春假”,就不需要跟教授請假。劉柏辛沒有任何藝人團隊,和朋友兩個人提着行李箱裝着衣服就從紐約曼哈頓來到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到了目的地才發現周邊的酒店爆滿,很難訂到房間,妝發、造型也都靠自己完成,非常辛苦。

兩天的音樂節,她分別在Hip-Hop 國際舞臺與International Day Stage進行了兩場演出,一場是給外面的大衆看的,一場是給行業內的記者。那次演出時間比她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長,有二十多分鐘,她把自己所有的歌,發的沒發的,喜歡的不喜歡的全部堆上去,結果觀衆的反應還挺好。

通過實力,讓美國這邊的人也能認可自己,這是劉柏辛想要達到的一個目標。

2018年5月的西湖音樂節,是劉柏辛第一次在國內音樂節演出。

國際化的表演下,劉柏辛又嘗試在音樂中融入中國元素。新歌《木蘭》就非常中國風:歌詞有很多文言文、詩歌,爲了讓他們和英文互相押韻,劉柏辛寫到感覺頭髮快要掉光;編曲融入很多絃樂,層次豐富;在吟唱部分,還用了點戲曲形式。古典與國際,在這首歌中被很好地融合。

爲什麼要唱“木蘭”?劉柏辛說在中國古老的民間傳說中,木蘭替父從軍,獨自踏上征程,讓自己感受到了內心與她共鳴的聲音。在這個身邊充滿競爭的社會,即使是跟男孩子比拼,女生也絲毫不遜色,不要因爲自己是女生的身份而懼怕任何事情,其他人能做到的我們也一樣可以。

類似的想法在《Coco Made Me Do It》中也有出現,劉柏辛覺得香奈兒女士一手開創這個品牌一直到今天,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獨立自主、有主見,能夠把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的女孩子,是她一直都很欣賞的。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我的音樂能夠給人思考,給他們帶來一些新的想法。”不到20歲的年紀,劉柏辛已經開始往更深層次思考。她對自己音樂的要求也十分高,在錄製錄音室版本的歌時,劉柏辛更多地考慮耳機裏的可聽性及質感,所以會用很多低頻聲音,但讓她苦惱的是,一旦到了現場,就很難達到相同的效果,每當這時她都感覺好絕望。

她身上還有很多這樣略顯可愛的反差性。比如打扮得像個夜店咖,結果連長沙有名的嗨吧至今未去過,平時就是個宅女,做音樂時大多數都是“閉關”狀態,常常在家一坐就是7、8個小時。又比如看起來很酷很拽,結果連跟觀衆互動都很尷尬害怕,每次上臺前都會把要講的重點列一下,然而要麼急得沒說清話,要麼講太慢被團隊工作人員說話嘮,帶氣氛就更不擅長了。

她說,“做這一行,其實是在透支青春,但我還是會去做,有些人可能只給你一次聽你的歌的機會”。對於年輕人來說,夢想就是最偉大的東西,而絕望也來的很容易。聽起來都是殘酷的話語,卻又可以帶着不顧一切的熱愛往前狂奔。

本文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校對:馬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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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街聲大事《劉柏辛Lexie:如何從優等生,變身爲中國最年輕國際型音樂人》https://dashi.streetvoice.cn/article/20181017/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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