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紀實小說 《青山英烈——高鳳英》之二十五

《青山英烈——高鳳英》之二十五

總編 郭曉東

作者 田彬

歡樂的時間走的很快。不知覺,月亮已向西歪斜。一匹馬的烤肉已全部進了人們的肚子。人們拍着肚皮,打着飽咯,這是半年來他們喫的最飽的一次,也是心情最好的一天。板小能幹也能喫,喫了半條馬腿,又把另一匹馬抬過來,從身上一塊一塊割着肉。蓮蓮開玩笑:“楞子,喫那麼多了,還要喫?”

板小的下巴揚了揚,示意躲在不遠處的俘虜們還沒有喫飯。並喊:“大狗,讓他們都過來喫烤肉,要不一會兒火就熄了。”

大狗馬上說:“板小叔叔,別給他們喫,他們差些把我二狗給崩了!”

“小娃子,懂什麼。聽話,讓他們過來。”板小還是哄勸着大狗。

半路又殺出了程咬金,桃花生潑潑地喊:“不給他們喫!這幫王八蛋,他們搶我們的糧食才把我們逼到這一步,還開槍打我們,餓死狗日的!”

梅花也站出來,不讓板小給俘虜喫飯。板小無奈地笑笑,但還在手揮刀子不斷分割着馬肉。並從身旁拾了幾把乾柴,扔到了將要熄滅的火堆上。

在意見相持之下,還是蓮蓮支持了板小,說:“罪過歸罪過,哪能不給人家喫飯。從古至今,坐了牢的人也不能讓捱餓。”

竹格忽地站起用腳跺着地,說:“我也主張不能給他們喫飯!餓得兩眼發藍時再說。讓他們也嚐嚐捱餓是什麼滋味!”

空氣有些冷漠,趙老闆終於說話了:“竹格,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他們讓窮人捱餓不人道,我們讓他們捱餓也是不人道的。再說,咱們爲什麼俘虜他們,目的還是要他們爲我們做點事情。你看,咱們繳獲了這麼多槍,有幾個會使用的,你們耍刀弄棒行,這種新式武器我們必須要掌握,讓他們先喫飯,天一亮就讓他們教我們如何使用武器,我們不論男女,每人一支槍,都要成爲會打槍的戰士!”

四外由一片漆黑,漸漸能分辯出深淺。雖然還辨不出顏色,可是田野樹木已都在普遍的灰暗中有了形狀。又待了一會兒,一切東西都看得非常清楚了。只見在一個半坡上,整整齊齊爬着一溜人,有男有女,五顏六色,每人面前擺着一支漢陽造長槍,瞄準着遠方立着的一塊塊石頭。他們在這裏已練習了兩個多時辰,大部分學會了瞄準和槍擊等動作。其實,趙老闆是個急性子,昨天晚上,俘虜們喫完了馬肉,他就命令俘虜藉着火堆的光亮,教授了槍的結構和拆槍組槍的技巧和方法,接着又借用星光開始練習瞄準打槍。多年來,他就想購買槍枝組建隊伍,沒想到眼前竟變成了現實。而且他已預料到,馬上就要面臨着敵人的報復。所以他才如此急迫地連夜練習。不顧屁股上的鞭傷,也和其他人練起來。

最能喫苦的當然還數板小了。板小從小就想當個神槍手,一直摸不着槍。他昨天在收拾戰場時,第一個就是先收繳槍枝。除了繳大槍,還悄悄藏起了一支小槍,這是軍官用的,他的目的是不僅要學會打大槍,還要學會打小槍。他昨天喫馬肉多了,長時間在地上爬着,肚子裏鬧騰的天翻地覆。他趕快到了一個隱蔽處,邊拉肚子邊繼續練習瞄準,忽然他發現一隻頹鷹蹲在一個土丘上,叼喫着昨天戰場上的屍體。他想試試自己的槍法,食指一勾,“砰”那隻頹鷹竟然栽到地上不動了。他興奮極了,一抽褲子就跑了過去,提了頹鷹的屍體,跑進了隊伍,大家不斷讚揚。

趙老闆說:“板小,你還沒擦屁股呢!”

大家一個個都被笑翻了。

浩浩蕩蕩的敕勒川草原上,還是形形色色的難民。他們歷盡了苦難,毫無目標地向各個方向奔逃。趙老闆的三輛拉着糧食的馬車在兩名俘虜騎兵的押送下,直奔東南方向駛來。趙老闆原來打算和板小先回保爾合少安身,自從繳獲了武器,他改變了主意,便直奔豐鎮方向而去。

當前革命鬥爭形勢急轉直下,國民黨公開扯開了假面具,對共產黨人進行了大規模的逮捕和屠殺。趙老闆從兩個俘虜口中得知,歸綏國民黨政府已發佈命令懸賞佛鼎、雲澤和奎璧同志。他們都是中共中央派到內蒙古開展革命工作的主要領導人,急需要保護他們的安全。那天趙老闆花錢讓蘇玉龍護送的人正是雲澤和奎璧。他們分手時,相約在豐鎮一帶見面。所以趙老闆改變了行程。趙老闆手中有幾十口袋糧食,他一邊向前走,一邊沿路給逃難的窮人發放。趁機宣傳共產黨劫富濟貧的政策,意在擴大黨的影響。趙老闆最主要的意圖是他聽說豐鎮有個保安團,是一支土匪隊伍,國民政府給他們發官晌,他們爲國民政府維持秩序。這支隊伍危害四方,民憤極大,也直接威脅到雲澤和奎璧同志的安全。趙老闆打算儘快將雲澤和奎璧轉移到安全地帶。

三輛大車馬不停蹄向豐鎮進發。桃花的媽媽再也堅持不下去了。這老人家,腸胃不好,一路上吐下瀉,生命危險。趙老闆讓板小快馬加鞭奔跑。一口氣跑到一個小村,問問有無郎中。正好村口有一間孤房,上邊掛着一個硬紙片子,紙片上用硃紅寫着一個嚇人的牌子“勝天郎”。得病亂求醫,幾人忙把病人抬入家中。這“勝天郎”眉高鼻挺,山羊鬍子長的很是清秀,待人也熱情。他把老人眼皮撩開,又把了一陣脈,說:“命已至七成,再拖下去,怕是要嗚呼。”桃花哭着跪到郎中腳下求告:“郎中,我求你救救我媽,我一輩子也不忘你的大恩!”

郎中抬頭一看,這女的長的粉嫩皮膚,眼睛毛胡蘆似的好看,立即安慰:“閨女,彆着急,我一定會把老人看好!”

桃花喜不自勝,又說了幾次不忘大恩。那郎中提起了藥箱,從裏頭掏出一顆白臘丸藥,白臘上還燙着金字,一看就很貴重,他把藥丸打開,裏邊露出一顆紅豆似的丸藥,放在了老人嘴裏,真神奇,老人一會兒就睜開了眼睛。桃花又要跪倒磕頭。郎中說:“這顆藥三天後才能看出效果,但服藥後必須靜養,再不能坐車顛簸。”話到這兒,桃花馬上明白了,就說:“郎中,那我就在你這兒陪我媽三天。”

“總算甩掉了一大包袱。”竹格慶幸地說。他說的不錯,老人病體就不說了,桃花這個人,見個男人就用眼睛去勾,以前不知道,這幾天便看出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又說:“你們瞧着,不到黑夜,那郎中就摟上睡了。”

蓮蓮罵他嘴缺德。梅花也說:“不管咋,她算個好人,爲了媽媽的生命,她舍了自己,也是一片孝心。”

這些男女事,趙老闆一慣不愛聽。他就批評竹格說:“你呀,啥時候能學得像板小一樣,省點心。”

(未完待續)

編校 馬素峯

田  彬

原內蒙古作家協會副主席。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從1976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先後發表《狼煙血光》、《青山風骨》《長鉤流月》《青訣》《蝶變》等長篇小說十一部。中短篇小說集《人》、《按摩女》、《孫老胖進山》等六部。微型小說集一部,詩集兩部,尚有其他文體著作二百萬字,共計七百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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