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獨家簽約作者:一口要喫十個包子 | 禁止轉載

墨爾已經在這裏等了五個小時五十九分鐘五十二秒了。他必須如此清楚地記着時間,這是一個職業殺手該有的基本功。

他架着的是一把特殊的狙擊槍,雖然用的子彈和大部分狙擊子彈不同,但是足夠一擊必殺,除非那個人是閃電俠,不然逃不了死亡的命運。

五十九分五十五秒。墨爾經過幾周的觀察,自己要殺的人會準時在九點整回家,那個時候,只要房間的燈一亮,他就能確定那個人的位置,然後扣下扳機,離開。

一氣呵成,他已經這樣做了很多次了,有了莫名而來的熟練度。

他意識到目前應該放空腦袋,專心注意那間房的燈是否突然亮了。他突然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鏡子做的天花板。

五十九分五十八秒。他現在必須得集中精神了,那個男人隨時會回來,燈隨時會亮起,那是唯一一個絕佳的機會。

但他又控制不住地回想,鏡子天花板反射出了自己,一張沒有感情的、蒼白冷酷的臉,像是看透了世界上一切的目光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手裏還拿着一把槍,往左看過去,天花板鏡子上在左邊的拐角處還反射了一個好奇的眼神,那是一個小女孩。

墨爾的腦袋突然“嗡”一聲,全身的血液幾乎是降了幾度一樣,一股極其不安的情緒湧了出來,把他的心攪得亂七八糟,與此同時,燈亮了。

他遲疑了一秒鐘,然後開槍,但是已經晚了,儘管子彈超音速,但是墨爾瞄準的地方早已經沒人。

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那間房的燈猛的一下熄滅了,墨爾什麼也看不見,這次任務失敗了。

但他的腦袋裏想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個被天花板鏡子倒映出來的女孩。

自己上次去影院刺殺是墨爾自認爲完美的一次,而他經過走廊看見《閃電俠》海報時,正是刺殺完成後離開的時候。

他被人目擊到了,儘管是一個孩子。

僅僅只有幾秒鐘,他就冒出了念頭和計劃,殺死那個目擊者。

但這次刺殺計劃失敗是毋庸置疑的,僱主沒有給錢,甚至斷絕了下次合作,一個殺手的生涯只有兩種,成功和失敗。

失敗的殺手是不會被僱主信任,也不會被別人信任,那麼多殺手,爲什麼要選擇一個失敗過一次的殺手呢?

所以墨爾自己也沒有想到,殺手也會有失業的一天。他把怒火全部怪罪到了那個女孩的身上,沒有她,自己一定不會遲疑,然後殺死那個人,得到一大筆錢。

墨爾沒有錢,儘管在失業之前,他接過很多任務,但是每一筆成功後的佣金他只拿百分之五十,剩下的一半給被自己殺死的人的家人,即使能被自己刺殺的人家裏不缺錢。

他和任何人無冤無仇,只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此時的墨爾正在一家酒吧喝悶酒,他在思考怎麼樣才能找到目擊到自己的小女孩。

這個城市的電影院很多,每一個街區都有一個,大部分人都不會跑到另一個街區去看一場電影,所以墨爾用自己殺手的聰明頭腦推斷,那個小女孩就在這個街區。

想到這兒,墨爾輕鬆地喝了一杯酒。

酒吧不是一個思考計劃的地方,躁動的音樂和狂扭着身體的人們,讓墨爾暫時忘掉了小女孩,他起身進入了舞池,找到一個金髮女郎,一起跳了起來。

舞臺燈瘋狂地閃着,墨爾喝下的伏特加起了作用,他看着面前這位金髮女郎,像是看見了某個記憶深處的人,猛地親吻了下去。

喧鬧的酒吧外,是黑夜來臨,寂靜的風把誰家晾的衣服吹得東擺西搖,街上空蕩蕩得沒有一個人,這不是沒有原因。

人們都害怕被殺手盯上,這個城市太多殺手了,危險而又充滿誘惑。墨爾記得這麼一句話,那是他殺死一個人之前,他說的遺言。

墨爾把金髮女郎帶進房間,他今晚打算就在這兒過夜了。

熟練地開燈,漆黑一片的房間亮了起來,是那種曖昧到不行的粉紅色的燈,加速了酒精上腦的頻率。他褪去女郎的衣服,熟練而又溫柔,這並不是第一次在酒吧裏尋求暫時的歡愉。

就在他將金髮女郎撲倒在牀上的時候,他剛纔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彈孔,正冒着縷縷青煙,像是宣告着一次失敗的刺殺。

有人要殺自己。墨爾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用多年來的經驗迅速地把燈關上,就像是一開始他刺殺的那個男人一樣。

金髮女郎嚇得尖叫起來,她或許沒有想到今晚自己差點成爲另一個人的陪葬品。

安靜,看在上帝的份上。墨爾用手把女郎的嘴巴捂住同時,腦袋極速思考着究竟是誰會殺死自己。

地面上的彈坑是從窗外斜射進來,玻璃散落一地,反射着皎潔的月光,墨爾心中有數,狙擊手是在對面的一棟樓頂,只是不知道撤退了沒有。

從獵人瞬間變成獵物,這種感覺讓墨爾心煩意亂,被自己捂住嘴巴的金髮女郎掙脫了,她顯然被嚇到了,衝着門口跑去,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門是對着窗戶的,月光灑進來,把整個房間一分爲二,一邊光一邊暗。危險。墨爾甚至來不及抓住女郎,她已經背對着窗戶開門了。

砰。很小的聲音,就像是小石子打進麪粉裏面一樣,在朦朧的月光下,墨爾看見了金髮女郎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她的令人着迷的金髮被鮮血染紅,飛濺的血在月光下揮灑,像是芭蕾舞裏面的場景,墨爾在那麼一瞬間愣神了。

狙擊槍是單發,開第二槍需要上膛,世界上最厲害的狙擊槍要一秒半,墨爾一字不漏地記着,所以最樂觀的來看,他有大於一秒半的時間從牀邊跑到門外,這段時間,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在狙擊槍的視野裏,而不錯的月光會是最好的燈光。

沒有絲毫的猶豫,墨爾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幾乎是閉着眼睛跑過去。

砰。還是那個聲音,墨爾感覺自己的右肩猛地一熱,隨後是如潮水一樣的疼痛,他趔趄了一下。

很顯然,從牀邊跑到門口要遠遠大於一秒半,但是高速移動的物體和朦朧的光讓狙擊槍判斷失誤,他撿回了一條命,傷了一條胳膊。

墨爾捂着肩膀來到舞池裏,沒人注意他受到的傷,大家都在拼命地搖動着自己的身體,狂歡着。

酒吧外面比想象中的要冷,也許是失血過多,但是去醫院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他是一個殺手,去了醫院就會有檔案,而且槍傷可不是簡單的骨折就能糊弄過去的。

他現在已經知道是誰要殺死自己了,是那個男人。

他僱了一個殺手,來殺墨爾,也許是爲了復仇。

所以墨爾一直儘量做到一擊必殺,儘管與那個人無冤無仇,但沒有殺死,那就是血海深仇了。相同的,現在墨爾也沒有死。

墨爾走在沒有人的大街上,他突然想到,也許在自己死之前,應該和那個男人同歸於盡。

他知道他的住址,還有他的名字。

好像叫布魯斯。

好名字,但是要死了。右肩的疼痛仍在繼續,也許可以簡單地包紮一下,但是刺殺自己失敗的消息應該回傳到布魯斯那裏,這樣接近那兒更是難上加難。

得快一點,趁着他還沒有防備。

更多的是墨爾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獵物會反過來獵殺自己,獵物和獵人之間,轉換得太快了。

從酒吧的那條街直走,經過一個街道,布魯斯所居住的那棟樓座落在那裏。傷口已經很痛了,墨爾用力地壓住傷口,確保血不會一股一股地流出來,但擠壓傷口的痛苦還是讓他嘴辰發白,額頭冒出的冷汗把他的頭髮打溼。

十四樓,現在是午夜,顧不了被發現,只能坐電梯。

墨爾走到電梯旁,電梯被人使用了,正在從十四層下來。

他“嘖”了一聲,看來不太走運。

大約等待了半分鐘,電梯門打開,裏面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帶着行李,明顯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男的他認識,他看見了男人驚恐的面容,是布魯斯。

失敗的消息已經傳過去了,布魯斯現在正要離開這裏,去另一個城市。他謹慎得甚至不願意第二天大早走,但是遇到了比他更謹慎的墨爾。

女的他也認識,是一個小女孩,就是電影院的那個。

原來她是布魯斯的女兒,這樣一想,她從某種意義上救了他的爸爸,此刻她正好奇地看着右肩紅透了的墨爾。

墨爾“嘖”了一聲,真幸運。

但墨爾沒想到的是,布魯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槍,漆黑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情況一下子反轉,現在更像是墨爾這隻困獸自尋死路,他沒有槍,實際上一個殺手隨身帶着槍是極其不明智的。

“你不該來的。”布魯斯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或許我能安全脫身。”墨爾猛地一頓,伸手把旁邊的小女兒抓住,就像是抓一隻小綿羊。

這樣的動作幅度已經可以說很大了,墨爾咬住了牙,這並不止痛,但是能讓自己不哼出來。

女孩嚇得一動不動,和受到了驚嚇的綿羊一模一樣。

“你開槍之後,我會用盡全力掐死她。”墨爾幾乎是哼着說出來的,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中彈是這麼一件難受的事,“你也可以選擇一槍爆頭,這樣我就沒力氣了,但是你沒有那樣的槍法。”

布魯斯沒有做出下一步的動作,槍口依舊對準着墨爾,他可能在權衡墨爾說的話,也可能在思考別的什麼。

終於,布魯斯放下了槍,“你走吧,放開哈莉。”

“哈莉,很美麗的名字。”墨爾劫持着哈莉往後走,“我說過我會全身而退。”

“看在上帝的份上。”布魯斯說,“如果你不是一個木頭的話,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右肩受了傷,這不叫全身而退。”

“感謝提醒,現在我得走了。”墨爾已經退出了大樓,街道上依舊沒有一個人,只是溫度低了幾度。

“放了我的女兒。”布魯斯大聲叫道,“不然你會後悔的。”

“也許吧。”墨爾已經走遠了。

……

“那是你爸爸?”墨爾開口問小女孩。

本以爲會被無視過去,但是女孩哈莉點了點頭。

“你記得我嗎?”墨爾又問。

哈莉聽到這裏,抬起了頭,金色的頭髮現在有些凌亂,但是她寶石一樣的藍色眼睛卻看向了墨爾,然後點了點頭。

“那天在電影院裏,你看到了什麼?”墨爾問,“那個走廊,天花板是鏡子的那個走廊裏。”

哈莉沒有說話。

“我會知道的。”墨爾說,“我是一個殺手。”

“會殺掉我爸爸嗎?”哈莉膽怯地問,聲音細若遊蚊。

“還有你。”墨爾說,“但是我要利用你來接近你的爸爸。”

“爲什麼?”哈莉小心翼翼地問。

墨爾哼了一聲:“因爲活下去,你爸爸要殺死我,我只能先殺死他。”

在布魯斯找上門之前,他們需要一個隱祕的藏身之處,墨爾想到了一個好去處,那個農場,小時候的農場,那個滿天星海的草地。將哈莉藏在那裏,然後想方設法聯繫布魯斯,威脅他來農場,然後殺死他,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只需要進行一些細節上的部署。

農場離這個城市不遠,但是神奇得比城市要美麗得多。墨爾弄來了一輛車,開始朝記憶裏的那個地方駛去,車輛開到了一處農場,開門的是一個白鬍子老頭。

老頭一見到哈莉和墨爾,先是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麼,然後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一下子抱住了墨爾,“瓊斯,好久不見了,我真沒想到今天會是你來拜訪我的日子。”

墨爾·瓊斯,是墨爾的全名。

“這個可愛的女孩是誰?”老頭向哈莉偷來懷疑的目光,“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漢斯,漢斯·頓。”

“我叫哈莉,哈莉·奎因。”哈莉露出一個笑容,“我是墨爾的女兒。”她突然回頭看我:“爸爸,我們進屋吧!”(原題:《殺手餘生》,作者:一口要喫十個包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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