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還擔心超級通脹?中國CPI重回“3”,海外市場仍在定價通縮)

5月12日數據顯示,中國居民消費價格(CPI)重回“3區間”。此前在疫情影響下,多國財政赤字大規模擴張、央行開啓無限量化寬鬆(QE),引發市場關於超級通脹來襲的擔憂。但事實上,金融市場和商品價格仍在爲通縮定價,學界、主流機構也認爲通縮纔是當前需要考慮的最大風險。

當前,商品價格和油價暴跌、受疫情壓制的低迷勞動力市場、消費者對收入預期的下降都將導致低通脹,甚至出現通縮。任職於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IIE)、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首席經濟學家布蘭查德(Oliver Blanchard)日前撰文稱,雖然不能完全忽視導致高通脹發生的小概率事件,但通脹需要滿足3個當前難以實現的必要條件,而且主要的風險仍是通縮。數據也顯示,目前美國政府盈虧平衡通脹收益率曲線的短端仍交易在負區間,長端才慢慢接近2%,這說明市場仍在爲通縮定價。

近期,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餘永定也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通脹無論何時何地都是貨幣現象”的說法早已不能成立。事實上,比起廣義貨幣供應量,近年來實體需求與通脹的關係更爲緊密,正如2008年金融危機後的10多年,儘管西方國家央行採取超常規寬鬆貨幣政策,但卻始終無法實現通脹率2%的目標。

全球低通脹是短期內大概率事件

美國勞工部5月8日公佈的數據顯示,4月非農就業人數減少2050萬人(前值-70.1萬),失業率飆升至14.7%(前值4.4%),創上世紀30年代經濟大蕭條以來之最。布蘭查德認爲,即使封城措施放鬆,高失業率也會部分轉化爲高職務空缺率,暫時還很難出現一波強勁的薪資推力。同時,商品價格下跌和油價的崩盤也進一步加劇了通脹的下行壓力。

大規模財政計劃是否會刺激需求過度?一些人擔憂,旨在幫助流動性受限的家庭和企業的政府大型財政計劃,可能引發需求增加並將超出當前較低的實際供應產出。但這一情況並未發生,相反,數據顯示大幅增加的是銀行儲蓄。

究其原因,PIIE認爲,一方面是由於社交隔離導致購物受限,另一方面也是由於預防性儲蓄的增加。自隔離措施實施以來,儘管部分產品價格上漲,但整體的通脹率卻是下行的,美國3月消費者價格指數降幅1.2%。也許人們依然擔心,當隔離措施放鬆後,被壓抑的需求將導致支出激增,並引發通脹,但這種情形的規模大小和持續時間不足以打破通縮的預期,且可能很快消失。

因此綜合來看,短期內很難看到需求強勁所導致的通脹,預防性儲蓄帶來的影響可能更加持久,導致消費維持在低位。同時,未來的不確定性很可能也使投資處於低位。因此,貨幣和財政政策面臨的挑戰主要還是維持需求和避免通縮,而非應對通脹。

此外,從通脹指數債券的收益率曲線來看,當前市場投資者似乎完全沒有對高通脹有任何預期。在整個期限結構中,通脹指數債券的收益率曲線均爲負,表明投資者沒有意識到中性利率的實質性增長,即他們認爲短期內通脹不會上升。

高通脹仍需具備三大必要條件

儘管認同低通脹出現的概率更高,但布蘭查德也提醒市場不要完全否認低通脹預期出錯的可能性。他總結了高通脹出現的三個必要條件,儘管他認爲這些條件很難完全具備。

首先是國家債務佔GDP的比重大幅攀升,至少要比當前市場預測的情況高出20%~30%。IMF預計,受疫情影響各國負債率將增長13%左右,達到GDP的96%。“儘管20%~30%的增幅遠超預期,但這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布蘭查德認爲,退出當前紓困政策的時間可能會很長,導致不僅是今年,甚至明年依舊呈現高赤字。此外,過早地取消隔離措施,可能將導致第二波,甚至第三、第四波的疫情反覆。考慮到當前許多家庭和企業的不穩定狀態,一旦疫情反覆,政府可能需要出臺更多的財政支出政策來應對。如果將當前第一波疫情應對的財政措施規模乘以2或3,顯然會導致國家負債率大幅增加。

第二個條件是中性利率的大幅上漲,即保全經濟潛在增速所需的實際利率上漲。這可能由於購買主權債務的需求下行、但債務供應量反而上升導致,因爲這將促使債券發行利率上漲以吸引足夠多的投資者。當前很難準確預測國債市場,但PIIE預估,1%的國家負債率增長將導致中性利率增長2~4個基點(bp)。因此,倘若一個國家負債率上漲60%,其中性利率就有可能上漲120~240bp,導致其中性利率接近甚至超過其增長率。此外,儲蓄率的降低、投資需求的增加、風險厭惡指數的下降等也可能導致中性利率上漲。“儘管這些情形目前看來不太可能,但過去對中性利率影響因子的理解還十分有限,不能完全排除他們的影響。”布蘭查德表示。

最後一個條件則是貨幣政策被財政主導。理論上來說,面對中性利率的增長,美聯儲應相應增加其實際政策利率,以避免經濟過熱,但這同時會導致還債成本上升。對政府而言,爲了自身債務可持續性的考量,可能會要求美聯儲保持較低利率。儘管傳統上美聯儲不會屈服於這種政府壓力,但事實上在特朗普任下,美聯儲的獨立性已受到極大的挑戰。未來由總統任命的美聯儲主席可能會因過長時間維持低利率水平,從而導致經濟過熱和通脹。儘管通脹將減少債務的實際價值,但惡性通脹也會使一國付出重大經濟代價。

布蘭查德強調,以上三個必要條件對出現高通脹缺一不可,但當前其中任何一個條件在發達經濟體中發生的可能性都很小,因此,三種條件同時發生的可能性則更低。據PIIE計算,高通脹出現的概率不到3%,歐元區發生的可能性則更低。

中國CPI一季度見頂

轉視中國,由於今年的疫情,加之早前的豬肉價格上漲導致市場一度擔心中國的通脹風險,但事實證明,目前這種擔憂大可不必,而且剔除食品等的核心通脹向來是更值得關注的,這一指標過去也始終受到抑制。

5月12日公佈的數據顯示,中國4月CPI同比上漲3.3%,低於市場預期的3.7%。其中,食品價格通脹從3月的同比增18.3%降至4月的14.8%,這也主要因爲豬肉價格通脹從116.4%降至96.9%;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PPI)則進一步收縮3.1%,遜於市場預期的-2.5%;3月,中國CPI已重回“4時代”(4.3%),瑞銀證券方面對記者表示,中國的通脹壓力在一季度見頂,並走在下行通道上;野村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陸挺對記者表示,5月的CPI可能會同比下降至3%左右,PPI可能會小幅回升至-2.7%,PPI的小幅反彈可能主要因油價及一些主要工業品價格反彈。“CPI的下降爲央行推出刺激政策來緩解疫情的擾動提供了更大空間。”他稱。

交銀金融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陳冀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5月貨幣政策偏松操作或將暫停,但這也是因爲前期貨幣政策力度不小,市場流動性相對充裕,且5月流動性壓力適度,同時經濟內生恢復動能正在釋放,資金跨境流出的壓力有所緩解。下一階段,政策力度可能超預期。不過,考慮到銀行一季度盈利超預期,不排除央行窗口指導商業銀行小幅下調LPR 5個基點讓利實體經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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